十月三日

央視國際 2004年11月17日 20:21

　　■文： SilkEye

　　早晨六點鐘起床，看到外面還是黑黑的，月亮很亮，以至於我有點恍惚，以為那是路燈。很幸運地在街上截了一輛小麵包，四十元往返的價格帶我們到八道橋看日出。沙子真的美，風吹出彎曲的紋絡仿佛水面上的層層波紋，晨光暖暖地，將沙子照成一片金紅顏色。日出看得開心，人難免得意，得意就難免忘形，從沙坡上一路呼嘯滑下，看見旁邊一片沙紋細膩，拿出小傻瓜機準備拍，突然發現，剛才還好好的小傻瓜動不了了！！！完了，進沙子了，這可是相機的致命傷，當下不敢再動，只能等回京再修了。後面的旅程，全仗著臨來時拿到的小數碼HP R707來支撐了。回到旅店的時候時間剛好，我們租的是一輛北京吉普，車子看起來很破，司機可是很好，人隨和、熱情、愛説話、技術好。碰到個好司機可是件幸運的事情，司機師傅圖布新為我們的旅途增色不少。

　　根據景點的分佈，額旗的旅行一般分為兩條線路，方向相反，通常用兩天完成。一條是居延海一線，主要景點有居延海、策克口岸、寶日敖包，路上可以看神樹；另一條線路是怪樹林、黑水城、紅城、大同城和戈壁上的五塔。昨天來的旅者們大多都選擇了去黑城一線，我們走居延海可以稍微錯開一下人流。並且，我還是打算著看黑城日出呢，出發這麼晚，自然只能走居延海一線了。

　　居延海分為西海和東海，西海乾涸，東海卻波光盈盈。去往居延海的路邊上除了不時閃過的胡楊的影子外就是紅柳了。紅柳類似灌木，葉子看起來像柏樹，倒是一片金黃偏紅。紅柳最漂亮的是會開出紫色的花，一片一片向蒸騰的霧。可這樣的景致我們還是沒能看到，説來還是將降溫的緣故，凍得花都不開了。只是偶爾會看到紅柳的枝端有些紅柳花的影子，可以讓我們借助它們想象花開成片的盛景。每每看到遠處的胡楊閃過哪怕一點點金色，都讓我們驚喜萬分。圖布新也不時替我們惋惜一下，似乎這次來額旗真的有點兒不夠幸運。走著走著，想起這裡的特産哈密瓜，這裡的土壤以戈壁沙地為主，加上日照時間長，晝夜溫差大，糧食雖然不長卻是種瓜得好地方。這裡的瓜絲毫不差于新疆呢。昨天匆忙，忘了買瓜的事，這時倒忙著跟圖布新求證。圖布新一聽我們要吃瓜，哈哈大笑，説：“這還不容易，不用買，一會兒我帶你們去地裏摘，不要錢。”一聽可以摘瓜還不要錢，幾個人都來了興致。聽圖布新一解釋才知道，原來此地是瓜鄉，符合要求的瓜都被人們收完了，地裏剩下的瓜扔在那裏，沒什麼人管，駱駝啊，羊啊也過來吃。它們都吃得，我們摘幾個想來主人也不會怪罪的。果然，尋了個無人看管的瓜地，靠邊停車，圖布新説花紋越多的瓜越甜，幾個人領得秘訣，撒歡到地裏挑瓜去了。一人兩個，抱了8個瓜上車，還沒吃，每個人就已經美得像喝蜜了。從那以後，每次吃飯，我們都抱個瓜進店，餐前餐後的水果都自助解決了。

　　遠遠地看到居延海了，淡藍的水色和天空融為一處。拐下公路，駛上戈壁灘，圖布新招呼一聲“坐好了哦！”車子開始狂癲，伴著我們的聲聲尖叫，吉普車變成了過山車。車子前衝，那架勢幾乎要扎入海子裏，沒等我們的尖叫出聲，車子戛然剎住，真爽！！水邊有一叢蘆葦，開著白色的葦花。在水邊玩了會兒，跑到旁邊的蒙古包中喝酸奶，一時疏忽忘了加糖，酸得差點叫出聲。寶日敖包就在不遠的地方，再次體會了一次過山車。去敖包的路上每個人都撿了塊石頭放在敖包上面。敖包上挂著很多五顏六色的經幡，還有一些乾枯的稻草，祈禱五穀豐登。那敖包看起來倒是和藏區的瑪尼堆有幾分相似呢。

　　神樹就在來居延海的路邊，樹還是綠的，鬱鬱蔥蔥，要是金色的該多好啊。臨近中午，居延海一線就玩的差不多了，和師傅商量，能不能去怪樹林看日落，師傅很爽快地答應了。路上，看到一個小村的矮房後面閃過一片金黃，歡呼一聲，下車下車！這是我們這次旅程中看到的第一片金色的胡楊！！

　　説是一片，其實也不過就是五六株的樣子。葉子是黃綠斑駁的色彩，同一棵樹上，一邊枝幹已然乾枯，另一邊的枝葉卻依然茂盛。胡楊是種很奇特的樹，年輕的胡楊，葉子細長如眉，和柳樹相倣；等到壯年，葉子已經悄悄變成亂形；進入老年的胡楊，葉子則類似楓葉的樣子。所以，胡楊又有“三葉樹”的別名。有時在同一棵樹上，能同時找到三種不同的樹葉，除了胡楊，那種樹有這樣奇特的一生呢？

　　回到鎮上已經是兩點多鐘了，吃了午飯，下午四點多鐘出發去怪樹林。路上圖布新不時偏離道路駛上戈壁灘。戈壁灘上長著些低矮的植物，葉子退化成針狀，是為了適應戈壁乾旱少水的氣候條件。戈壁沙漠中的植物都有著龐大的根係，它們一旦紮下根就能在這艱苦的環境中生存下去。根係結成密實的網絡，將地上的沙礫牢牢地禁錮住，常看見戈壁上隆起一個一個的沙包，那些低矮的植物高據其上。車子在一處殘破的土墻前停下，圖布新説，這是肩水金關。其實，按照行前讀到的資料顯示，肩水金關要在距離達鎮西南250公里處，如此這個小小的土屋殘垣該不是那鼎鼎有名的肩水寨了。不過，這片地方屬居延地區防禦體系，想來是某個烽隧即我們常説的烽火臺吧。人有點恍惚，想著遠古的軍士駐守此地，白日裏升煙為號，晚上點火為訊，鐵馬金戈的那時，戈壁還是綠洲呢吧。滄海桑田啊，如今的烽隧已然埋身黃沙之下，偶然看到這樣的一處殘墟便引得人們念古思今，思緒萬千了。

　　怪樹林和黑水城在一條路線上，途中要經過弱水河。在額旗常會聽到人們説起額濟那河，黑水河，其實弱水就是這些河流的統稱。弱水，源自甘肅西部祁連山的積雪融水，流入額濟那後，河流如網織，在戈壁黃沙中衝出一片額濟那綠洲。河水蜿蜒流過，最後注入到居延海中。去黑城的路上，弱水漫過路面，被人們稱作漫水橋。車過漫水橋，一定要吉普或是越野車才可以。圖布新的技術真的很棒，車子緩緩地從漫水橋通過，兩邊排開白色的水浪，吉普又變成了航船。弱水兩岸，我們遇到了此行最美的胡楊林。

　　車過漫水橋，沿河的走向在戈壁上行走，不遠，一片耀眼的金黃撲面而來：純粹、徹底、恣意的金黃在湛藍色的天幕之下美得奪人心魄！因為降溫霜凍，這兩日看到的胡楊幾乎都是毫無生氣的枯褐顏色，陡然被這樣的金黃擊中，幸福的感覺滾滾而來，陰霾的心情一掃而光，高興得幾乎不能自已。山坡上，空地上，弱水河邊……這裡每一處胡楊都那麼驕傲地金黃著，風過，葉片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在我們聽來都是一種快樂的歡唱。因為向水性的緣故，水邊的胡楊斜斜地探身入水，裊娜嫵媚。這天，這水，這胡楊構成了一副絕美的風景。山坡上的胡楊則更顯得氣勢浩大，它們連成一片，柔和的黃綠和耀目的金色相間，在陽光之下，那色彩幾乎通透起來。感謝手中的這款HP數碼相機提供的全景功能，讓我可以完整地記錄下這樣美麗的畫面，此時，隨著拿畫面在我面前的再次鋪陳，那個下午的記憶重又歸來。

　　怪樹林門口不遠，一座紅土城孤獨地立在戈壁上，那就是紅城，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大房子的框架。

　　怪樹林。傳説中説，這是一片陳屍遍野的古戰場，那些嶙峋怪樹是戰死的兵士們的化身。 到達怪樹林時大概下午五點多鐘的光景，陽光依舊刺目，沙地上枯死胡楊的枝幹扭曲成千奇百怪的形狀，仿佛是歷史的某一瞬間在此凝固，再不曾改變。仿佛有默契一般，進入怪樹林，旅伴們便各自散開了，這個地方，適合每人獨自體會。那些掙扎著伸出的枝幹；那些扭曲的樹身；那些裸露出的光潔的樹榦；那些臥于沙中，乾裂斷裂的胡楊的殘枝；有些胡楊已然空洞，樹榦被風沙割裂成絲絲縷縷，仿佛一碰，就會碎掉一般。你可以把這些胡楊想象成兵士們浴血奮戰最後的形象，但其實，這些扭曲的枝幹是胡楊本身無聲的吶喊，它們也曾蔥鬱，而如今只有這一片枯骨陪伴黃沙了。金烏西墜，天光漸暗，怪樹林中的胡楊變換成一個猙獰的剪影，它們依然是劃破天宇的姿態，只是此時，看起來有一些森然。

　　這一日，額濟那以強烈的視覺衝擊我的心靈。

　　（未經作者本人或CCTV.com專項許可，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