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領風騷——詩人毛澤東(9)1月1日
央視國際 2003年12月24日 09:42
遊仙華章
獨具個性的胸懷和想象,給毛澤東的思緒和詩情添上了翅膀,使他能夠在平凡的世界中感覺到非凡的意味,使他習慣於從各種神話傳説中汲取超邁的靈感,在上天入地的想象中,抒展自己高古飄逸、卓爾不群的思維,融鑄文采綺麗、浪漫奇特的華章。
在中國,曾經有一種流傳久遠的災難。
在湖南長沙馬王堆出土的女屍中,科學家便發現了血吸蟲卵,説明血吸蟲病的肆虐,至少有兩千多年了。它遍佈南方十二個省市,在新中國成立初期,已有一千萬人染上這種病。
1955年,毛澤東提出,“一定要消滅血吸蟲病。現在要和天做鬥爭了!”
只過了三年,便傳來捷報。在中國南方,出現了第一個消滅血吸蟲病的縣──江西余江縣。
1958年6月30日,《人民日報》發表了題為《第一面紅旗──記江西余江縣根本消滅血吸蟲病的經過》的長篇報道。
正在杭州視察工作的毛澤東,看了這天的報紙,睡不著覺了。他“遙望南天,欣然命筆”,寫下了兩首《七律 送瘟神》--
綠水青山枉自多,華佗無奈小蟲何。
千村薜荔人遺矢,萬戶蕭疏鬼唱歌。
坐地日行八萬里,巡天遙看一千河。
牛郎欲問瘟神事,一樣悲歡逐逝波。
春風楊柳萬千條,六億神州盡舜堯。
紅雨隨心翻作浪,青山著意化為橋。
天連五嶺銀鋤落,地動三河鐵臂搖。
借問瘟君欲何往,紙船明燭照天燒。
浮想聯翩的毛澤東,目光沒有停留在江西的余江縣,也沒有只停留在中國的版圖上面。他似乎已經把整個地球當作一隻宇宙飛船,在浩茫的天宇中巡遊。
單純的詩句,已不足以表達毛澤東的興奮。寫完《七律 送瘟神》,他又續寫了一個後記,説:“滅血吸蟲是一場惡戰”,“滅疫大有希望”,“我寫了兩首宣傳詩,略等於近來的招貼畫,聊為一臂之助”。
為詩寫後記,這在毛澤東詩詞創作中是絕無僅有的。
在詩歌的土壤上,浪漫主義是一朵開不敗的奇葩。
詩人毛澤東獨特的遊仙之路,鋪就了當代中國詩歌史上的美辭華章。
在毛澤東眼裏,他的故鄉湖南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有一次,毛澤東和他的湖南老鄉聊天時,説他很喜歡九嶷山的斑竹,自己是湖南人,卻沒有到過九嶷山。不久,他就收到了這位老鄉和其他早年好友一道送來的九嶷山的斑竹,還有一根斑竹毛筆。
這些帶著獨特斑點的竹子,稱為斑竹。它凝聚著一個美麗的傳説。
這一美麗的傳説,感動了屈原。
他在《九歌》裏專門寫下了《湘君》和《湘夫人》。屈原想象著:“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這一美麗的傳説,感動了李白。
他在《遠別離》一詩中想象著:“帝子泣兮綠雲間,隨風波兮去無還。慟哭兮遠望,見蒼梧之深山。蒼梧山崩湘水絕,竹上之淚乃可滅。”
這一美麗的傳説,也感動了毛澤東--
九嶷山上白雲飛,帝子乘風下翠微。
斑竹一枝千滴淚,紅霞萬朵百重衣。
洞庭波涌連天雪,長島人歌動地詩。
我欲因之夢寥廓,芙蓉國裏盡朝暉。
這首《七律 答友人》,是毛澤東詩中最為浪漫瑰麗的一首。
如果説《送瘟神》是悲歡離合的“送神曲”和“巡天歌”,那麼,這首《答友人》,則是美幻飄逸的“懷鄉曲”和天上與人間的二重奏。
如果説《送瘟神》是想象著人間的我到天上巡遊,那麼,《答友人》則是想象著天上的神到人間巡遊。
“芙蓉國裏盡朝暉”一句,和盤托出詩人對故鄉湖南,以致對整個中國的期望,又仿佛是在向未來傾訴,期望著一個遼闊燦爛的世界。
新人氣象
“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歸根結底是你們的。”
毛澤東1957年在莫斯科對中國青年留學生們説的這句話,對整整一代的中國人來説,都擁有感同身受的共鳴,産生過巨大深遠的鞭策。
毛澤東從來不輕視小人物,毛澤東特別喜歡青年人。
在1958年3月的成都中央工作會議上,他一口氣講了二十九個古今中外青年才俊的事跡。
1961年夏天在廬山上寫的《七絕 為李進同志題所攝廬山仙人洞照》一詩中,毛澤東為自己,也為青年,勾畫了這樣的人格氣象──
暮色蒼茫看勁松,亂雲飛渡仍從容。
天生一個仙人洞,無限風光在險峰。
在諸多吟咏廬山的古代詩詞中,毛澤東似乎特別偏好李白的《廬山謠寄盧侍禦虛舟》:“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黃雲萬里動風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1959年上廬山開會,毛澤東把這幾句詩寫下來寄給已經犧牲了的兒子毛岸英的妻子劉思齊,還特意交待説: “你愁悶時可以看點古典文學,可起消愁破悶的作用”。
1961年夏天第二次在廬山開會,毛澤東又把這幾句詩抄寫下來,還在末尾註明:“登廬山,望長江,書此以贈廬山黨委諸同志。”
也是在1961年,毛澤東在《七絕 為女民兵題照》一詩中,更是鮮明地歌頌了中華兒女應有的“奇志”。
一次偶然的機會,毛澤東看到了他身邊工作人員背槍練習的一張照片,禁不住稱讚説:“好英雄的模樣”,即興寫了下面四句詩--
颯爽英姿五尺槍,曙光初照演兵場。
中華兒女多奇志,不愛紅裝愛武裝。
寫完這首題照詩,毛澤東還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説:你們年輕人就是要有志氣,不要學林黛玉,要學花木蘭、穆桂英!
這首七絕,因為簡單明了,朗朗上口,在六十年代曾譜成歌曲,唱遍神州,婦孺皆知。
如果説,中華兒女的“奇志”,在《為女民兵題照》一詩中還只是點到為止的話,那麼,毛澤東在他的雜言詩《八連頌》裏,似乎已經拋開詩的含蓄,直接用理性的語言來表達了。
上海南京路上好八連的故事,隨著《霓虹燈下的哨兵》這部電影的播放,同樣傳遍了神州。
1963年7月29日,毛澤東在北京觀看了話劇《霓虹燈下的哨兵》,兩天后,也就是8月1日建軍節那天,他寫了他一生中惟一一首民歌體的雜言詩。
與其説毛澤東是在歌頌八連官兵,不如説他是在全面構想和描述他心目中的新人氣象。
對毛澤東來説,也許只有這種當時部隊戰士喜聞樂見的快板詩、民歌調,才足以充分表達他的欣喜之情,才足以傳達他對新人氣象的構想和描述。
當然,毛澤東也會以傳統的詩體來傳達他的這種期望。
那是1965年在南昌的時候。
他1965年在南昌寫下了《七律 洪都》--
到得洪都又一年,祖生擊楫至今傳。
聞雞久聽南天雨,立馬曾揮北地鞭。
鬢雪飛來成廢料,彩雲長在有新天。
年年後浪推前浪,江草江花處處鮮。
在插滿五星紅旗的土地上,毛澤東種下詩句,期望它長出全新的文明,全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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