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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代的城市生活
11.04 15:38


    城、市與城市
    
    今人所謂“城市”是一個詞,而在古人那裏“城”與“市”卻是完全不同的東西。“城”最早是指城墻,是建在居民聚居地四週的用來防守的高大圍墻。後來用“城”來指稱城墻以內供人們生活的區域。但是,早期的城只是有圍墻的農村而已,農事活動是居民的主要生産活動。後來為統治者服務的手工業發展起來,産品交換開始出現,於是有了交換的場所——市。市總是設在城裏。有些文獻中“城”“市”連用,但所指仍是兩回事。現在我們用城市這個詞來表示與農村相對的那種地方,它人口密集,工商業和文化事業發達,“城”保留了大量人口聚居地的意思,“市”表明商業活動和此相關的工業、服務業的發達,城市一詞繼承和發展了“城”與“市”的原義,也反映了城市發展演變的隱隱痕跡。
    
    人類最早並沒有城市,全是“農村”,人口稍集中點的地方叫做邑,其實是村落。傳説城是從禹時開始的。從現在的考古成果來看,城大概出現在商朝中期。
    
    城市大量閃興起的第一個高潮,是在周朝。這時的城市完全是為政治服務的。居住在城中的,除了統治者,還有平民——號稱“百工”的官營手工業者和他們的家屬(稱國人)。
    
    到春秋戰國時期(東周),城裏開始有了交易活動,開始走向“城”與“市”的合一。
    
    漢以後,又出現了很多新的城市,並且一改原來都集中在北方的局勢,開始南移:在北方,以政治中心為圓心向四週輻射;在南方,以經濟中心為圓心向周圍輻射。這個格局和發展趨勢基本上維持了整個封建時期。
    
    商業活動發展起來,但商人的地位仍然很低。據史料記載,晉代政府規定商賈必須戴帽子,還要在上面縫塊白布,寫上姓名、賣什麼東西,更可怕的是,必須一隻腳穿白鞋,一隻腳穿黑鞋。
    
    從北宋開始,城市的發展又進入一個新時代——向近代化邁進。明清的資本主義萌芽被扼殺了,但中國的城市終於走上了近代化的道路。
    
    大眾服務業與娛樂業
    
    早期的城市裏,生活情趣體現為統治階級的情趣,平民只是貴族生活的附屬品。隨著城市人口的增加,這種情況有所改變。到了宋代,城市商業活動開始面向平民百姓,城市生活也從貴族化轉向平民化。
    
    這首先表現在面向市民的大眾服務業的興起。
    
    隋唐開始,販運型商業轉向商業和生産結合的方向。唐代有了批發零售的專業店舖,如帛肆、鞋肆、酒肆、書肆等。此外還有櫃坊(錢莊),相當於今天的銀行。
    
    北宋以後,商業相當繁榮,城市居民開始轉向生産專門化、生活消費型的生活方式。大眾服務業日臻完善。就民間看,行醫賣藥的、箍桶的、掌鞋的、刷腰帶的、補角冠的、修扇子柄的、淘井的、做司儀的……應有盡有。他們有些人早上在鬧市區自發形成勞務市場,誰家需要人做事,就可以到那兒找人。東京城裏還有公共浴室、軍巡捕屋、望火樓(相當於巡警隊和消防隊),值更的僧道還兼作天氣報告。
    
    不僅如此,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追求娛樂的人越來越多,娛樂業也就發展起來。
    
    唐以前,城市分區規劃嚴格,宮廷的娛樂活動不容易傳到民間。到北宋時,娛樂活動打破了等級的藩籬,在市井興起。最重要的表現就是出現了大眾娛樂場所——瓦舍。大的瓦舍能容納數千人,裏面分出各種功能的演出廳——勾欄。到南宋時,臨安城內瓦舍有17處,不但演出的劇種繁多,而且配套服務齊全:百貨、藥品、算卦、賭博、飲食、剃頭、紙畫、令曲等,要什麼有什麼。
    
    每當夜幕降臨,比較有錢的人就來到戲園子或茶樓,泡上一壺好茶,要上一盤零食,且看、且聽、且食、且飲,優哉遊哉。
    
    除了聽戲,市民還可以觀看或參加各種雜耍、雜技和體育活動。如球類,漢時有足球,唐時發民為步球和馬球,甚至還有女子馬球比賽(騎驢)。雜技表演也名目繁多,現代的走鋼線、爬竹竿、舞盤、活人避刀槍、搭橋等和西洋傳入的吞刀、吐火、眩術等項目古時都有類似表演,只是名稱不同罷了。此外有角抵、戲車、鬥雞、鞦韆、侏儒戲、擊彈、投壺、六博、傀儡戲(木偶戲)等。
    
    也有説書講古、插科打諢的、常常“聽者紛紛”,最合下層市民口味。
    
    這是城裏人日常的消閒活動,節假、廟會也有很多“節目”。
    
    大部份地區有一年一度的城隍會,祭神本身並不那麼重要,但各色人等鹹集,賣東西的、算卦的、表演的,應有盡有,簡直是個超級娛樂場。
    
    春節、元宵燈節期間,店舖生意都格外興隆,連婦女都可以上街宴飲、賭博、遊玩。另外,中秋賞月,早春踏青,成俗已久,才子佳人樂此不疲。
    
    以上可見古時候城裏人的業餘生活之豐富。
    
    衣食住行
    
    衣食住行是人類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其發展水平無疑反映了社會的發展水平。
    
    衣——蠶桑業是中國最早發展起來的,有名的絲綢之路就得益於此,在出土的西漢墓中就有薄如蟬翼的精美絲衣。不過,這種高級服飾只有貴族才能享用,因為統治者以此體現等級制,比如商人、妓女雖有錢,但政府規定:商人不許穿絲著棉(如西漢),妓女出入不許穿華麗衣服(如明朝)。至於窮人,只能“為他人做好衣裳”,自己只好穿粗衣,起初是葛和麻的,後來幸虧黃道婆,才讓百姓穿上較柔軟的棉布衣裳。
    
    服裝的樣式總是隨著人的審美情趣變化,普遍規律是宮廷帶動市井,城市領導鄉村。
    
    總體上説,市民的著裝是在進步。但並非“穿衣戴帽,各有所好”,而是有諸多限制。不但各行各業的人都有自己的“專業”打扮,而且顏色也能區分高低貴賤,比如黃色是帝王的專用色,不同顏色(紫、紅、藍、黑等)的官服代表不同的級別,而綠色歷來是下等人的標誌,尤其是宋元後,綠色成為娼界的標誌顏色,正經人家不敢穿綠,直到清朝才有所改變。
    
    食——在生産力不發達的時候,糧食産量低,求溫飽已經不容易了。因此雖然能造出杜康來,統治者卻常常禁酒,加以限制,因為釀酒會消耗糧食。
    
    到了唐宋,尤其是北宋以後,飲食業很快發展起來,酒樓和大大小小的飯館滿城都是。高檔的酒樓門面開闊,張燈結綵,酒旗飄揚,佈局雅致,菜肴豐盛,賓客盈門。城中還有很多專門食店,如油餅店、蒸餅店等。市民可以買回去作主食,非常方便。
    
    飲茶也是城裏人生活中不可少的一件事,城中的茶肆、茶館很多,常有絲竹樂人淺斟低唱,以增雅興。茶館、茶樓後來兼營賭博、演戲等,各色人等麇集於此,是城中的熱鬧所在。
    
    冷飲,古人自是無福享受,卻也能把河湖的冰存放在地窖裏,夏天吃上“冰鎮”食品。
    
    住——在北宋以前,城裏人的居住區是嚴格區分的,不同階層的人分區而居。宋以後,坊巷制度取消,住房上貧富貴賤的區域界限打破了。不過,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講究深宅大院,重門套房,造型華美。沒錢的人只能安其所無。
    
    房中擺設越來越齊全,坐具、臥具、茶几、桌子、屏風……式樣和用料也越來越講究。到明清時,傢具已形成廣式、蘇式、京式等風格流派,並一真影響到現在。
    
    行——在這方面,古人已經注意到路邊排水溝的重要性,但是代步工具卻始終沒有什麼進展,幾千年一直是馬車和馬匹,大約南宋以後才有了轎子,短途出行可以舒服點,又是以對人的壓迫為代價的。城市與鄉村的不同大概只是城裏的馬路比較寬闊。
    
    婚喪嫁娶
    
    喪葬和婚嫁是古人生活中的兩件大事。古人特別重視孝道,善葬親人是盡孝,娶妻生子也是盡孝(“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早期禮制對服孝有嚴格規定,如按親疏不同,則孝服異(“五服”)、守喪時間不等。但是後來則演變為以殯葬的排場來體現孝心,喪事辦得如同喜事那麼隆重、熱鬧。一般來説要準備豐富的壽衣,上好的棺槨,及各種各樣的祭品、冥器,奠堂設罩,酬答弔唁者,披麻戴孝(至少穿素)是必不可少的。哭本是傷心的自然表現,但在哭喪時,哭竟然常常變成給人看的道具。不知死者對這樣的孝心收還是不收。
    
    同是盡孝,喪親守孝寧晚,娶妻生子寧早。古人多早婚,男子十五六歲就娶妻,女子十三四歲就嫁人。
    
    當然包辦婚姻是主要方式,要經過非常複雜的程序,問名、納彩、納吉、納徵、請期、親迎,才算確立了婚姻關係。而要取得世俗承認,必得舉行婚禮。婚禮儀式隆重而繁縟,名堂甚多,諸如催登、起檐子、鋪氈、坐虛帳、坐床富貴、拜天地、打同心結、牽巾、交巹、和髻(結發),至此始為夫妻。
    
    從整體上説,婚喪兩俗隨著封建社會的發展,不是進步了,而是越來越繁縟,越來越講排場,搞的都是形式主義,甚至有很多迷信因素在裏面。而實質性的東西並沒有改變,比如存在諸多弊端的封建婚姻制度本身。
    
    流氓、賭徒、娼妓
    
    城市是古代社會代表著較先進生産力和較高生活水平的地方,但是在城市發展過程中,不可避免地産生了一些畸形的副産品,如流氓、賭徒、娼妓。他們的存在成為籠罩城市生活的陰影。
    
    流氓早在先秦就有了,可以説他是伴隨著城市的産生而産生的。世事總易變,流氓古今同。縱觀古代流氓,其所作所為與今日的流氓相差無幾,而且隨著城市發展越來越流氓,或欺行霸市,或把持渡口,或敲詐勒索,或倒換紙鈔,或盜墳挖墓,或為妓院拉皮條,或專門行騙,設下各種騙局,如美人局(假娼優為妻妾,誘人上當,明代叫扎火囤,清代叫仙人跳,民國叫拆白黨)、櫃坊賭局、水功德局(即以求官、覓舉、恩澤、遷轉、訟事、交易等為名,假借聲勢,詐騙錢財),或抄家放火,簡直無惡不作。
    
    由於流氓到處遊蕩,因此很容易扎幫結夥,聯合起來為非作歹,氣焰囂張得有時把官府都不放在眼裏。流氓幫夥常常以結社的方式組織起來,就更為恐怖,如宋代揚州有個“亡命社”,元代有“清樂社”、“扁擔社”,明初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鏟頭社”,清代有“老洪會”、“洪連會”、“添弟會”、“千刀會”等,四處作惡,嚴重危害治安。有的流氓團體還以起義為名,反對官府。
    
    應該説官府與流氓是對立的,但實際上,官府(至少是某此集團和官吏)又常常和流氓勾結在一起,一個明火作惡,一個背地撐腰,共同違法營私。這樣一來,流氓怎麼可能真正被繩之於法呢?
    
    賭博這種活動很富刺激性,又能不勞而獲,正合流氓的口味,最重要的是它可以成為騙錢的手段,因此,從事賭業的人,大都與流氓分不開。但是賭徒卻不只是流氓,還有生活艱難的小手工業者、家財萬貫的紈绔子弟和富商,前者迫於生存壓力想去碰碰運氣,後者則沉湎于千金鉅資忽而得之、忽而失之的刺激之中。賭徒的心理反映了賭徒的心理反映了賭博業存在的社會基礎。
    
    賭博的結果只有兩個,或贏或輸,贏了的花天酒地,隨意揮霍;輸了的往往傾家蕩産,無路可走,就敲詐索偷,無惡不作,於是世風日壞。
    
    基於賭博的種種弊端,歷代政府都想法禁賭,但是好賭的人太多了,甚至很多皇帝、大臣也如此,例如漢景帝、漢宣帝登基前都好賭,東晉大司馬桓溫、南朝劉宋時尚書鄭鮮之、司馬何尚之年少時也是好賭之徒。據説漢宣帝曾經輸給賭壇高手陳遂,當上皇帝後就賜封陳為太原太守,為的是還賭債。而南北朝時齊明帝犒賞三軍的方式竟然是賭博!
    
    於是,賭博成為城市的不治之症,並最終成為社會的一個産業,上至朝士,下至黎民,幾乎無人不為。
    
    同賭博一樣,賣淫也是一個産業,並且同世界各國一樣,賣淫業也是中國最古老的産業。
    
    娼妓的起源,在殷代,據説那些才情色藝兼具的女巫就是早期的妓女。明明白白地以女色為業,則是在春秋時期,而且,創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賢相管仲。他在宮中設置官營女市,有女閭(妓女)700人。
    
    於是,這股禍水從封建統治的後宮中流出來,一發而不可收。各朝大都市都有著名的紅燈區,如北宋東京城的潘樓一帶、相國寺外一帶、東雀門外,妓院林立;明代京城東城,廣陵城內有著名的九條巷,道路曲折,精房密戶,妓女多達五六百人,每到傍晚沐浴薰香,走出巷口,到熱鬧處拉客;清代北京城更有著名的八大衚同。
    
    追究起來,娼妓的存在與封建禮教是格格不入的。但是為了可觀的稅收,國家不能取締,只能嚴格管理,限制政府官員嫖妓,例如唐朝規定五品以上官員不許進入市場(妓院當時設在市場內),宋朝柳永因為流連青樓雖有才亦不能得功名。但對於商人和士兵,政府決不干涉,從某種意義上説,妓院也正是為他們開的。
    
    招待商人、士兵等下等人的是單純出賣色相的普通妓女。教坊培養出來的能彈會唱、懂詩善畫、氣質優雅、色藝俱佳的歌伎,伺候的是“道德高尚”的上等人,她們和前者沒有本質的不同,都是男人的玩物,充其量算是高級妓女。雖然歌伎可能“一曲紅綃不知數”,名噪一時,但一旦年老色衰,一切繁華就都如同春夢一場。她們的地位也不比普通妓女高,一樣要戴上“妓女”的“標簽”,比如“明角冠,皂褙子,不許與民妻同”(明代規定)。普通妓女就更慘了,連父兄也要受株連,必得裹綠頭巾。
    
    中國的娼妓業還有一個特點,每逢社會盛衰,這個行業就尤其興盛:社會穩定、生活富庶時期,飽暖思淫欲,嫖妓當然成為一種消費;而當政治黑暗,士人落魄之時,經民濟世之學就只能消磨于為青樓知己填詞譜曲之中,比如魏晉時(門閥制度黑暗),元朝時(一度輕漢人,廢科舉)。
    
    清朝時取消了官營妓院,但結果只是促進了民間娼妓業的發達。事實上,如果不能消滅它存在的社會基礎,娼妓業是不可能消滅的。
    
    古代城鄉生活之異同
    
    同一個社會制度統治下,城市與鄉村具有相同的等級制度、相同的道德標準,換言之,本質的東西是一樣的。但是城鄉生活表現出來的更多是差異。
    
    從起源上看,城市是在鄉村的基礎上誕生的,催生素首先是政治,其次是經濟。這兩個不同的原因造成了中國南北方城市的差異:北方政治色彩濃,南方經濟意識強。而鄉村是生存自然需要的産物,為其自然,才能數千年不變,發展緩慢。
    
    從謀生手段看,城市居民做工、經商、提供服務,提供服務的同時也從別人那裏獲取服務,這就是他們的生活方式。鄉村居民世代以農為業,目的只是滿足自身的需要;有限的交易也只在實物方面。
    
    居住環境生存手段的不同,決定了鄉民和市民思想意識、言談舉止、風俗習慣諸多方面的不同。由於村落散居,鄉民接觸的新鮮事物極其有限,視野狹窄,所以思想守舊,易安於現狀,愚昧無知。例如鄉間沒有專門從事娛樂業的人,娛樂活動很少,只在社祭和重大節日的時候才有,而且充斥著濃濃的封建迷信色彩,簡陋粗俗。人們追求的就是衣食飽暖,子孝孫賢,安於勞碌清貧的生活。也因為同樣的原因,家族勢力在鄉村的影響很大。
    
    而市民每天都在人群中穿梭,生活的各個方面均衝出了家庭局限,思想開放,謀求進取,追求的不僅是飽暖,還有精神享受,奉行享樂主義,過的是安閒舒適的生活。聯絡市民的是地緣關係,血緣關係對城市生活影響不大。另外,由於各種交易的頻繁,城市生活顯示出快節奏的特點,而農村則是靜穆的一片。
    
    城鄉生活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是兩幅風格各異的畫卷,如果把它們合起來,恰恰就是古代中國社會生活的全景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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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陳玥 來源:東方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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