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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地跨越》手記之(二十一)走過印第安文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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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波利維進入秘魯(Peru)境內,我們已走過了六個國家。儘管六個國家各有不同,但我們始終沉浸在殖民文化的氣息之中。無論是聖地亞哥的平靜溫和,還是裏約熱內盧的奔放奢華,無論是布宜諾斯艾利斯的繁華與高傲,還是波多西的古舊沒落,都記錄著殖民主義野蠻與文明的雙重遺産。
而秘魯卻不同,秘魯曾經是縱橫南美的印加帝國的中心,而早在印加帝國之前,這裡已經是數十種不同文化的發祥地,這些文化的遺跡遍佈各地。
在的的喀喀湖邊的小鎮普諾住了一夜之後,我們又分開三組前進。黃天成組乘坐小火車去庫斯科,那裏是印加王朝的首都。
印加人是克丘亞印第安人的一支,公元15世紀,印加人在部落聯盟的基礎上形成了國家,它的第9位國王帕查庫提(Pachacuti)開始對外征戰,先後征服了秘魯南部眾多的印第安部落,並把疆土擴展到厄瓜多爾的基多。據傳説,庫斯科的建造計劃就是由他制定的。在以後的一百年間,印加人建立了北起哥倫比亞,南抵現今智利的聖地亞哥,東至的的喀喀湖,西至海岸線的絕大的帝國。
印加人信奉太陽神,並有先進的農耕技術、紡織技術與建築技術,但至今人們仍沒發現印加人有文字。而且它只維持了一百多年,就被西班牙人毀滅了。
另一組多吉組開三輛車經庫斯科去馬丘比丘。
馬丘比丘(Machu picchu)是一個建在高山頂上的城市,離庫斯科有120公里。他們從庫斯科乘坐一段小火車後,要步行一天才能上到山頂,這就是著名的印加古道。
馬丘比丘是一座被樹木和藤蔓淹沒的城市,以至於擊敗印加人,佔領庫斯科的西班牙人一直不知道有這個高山城市。直到1911年美國耶魯大學教授海拉姆 賓漢姆(Hiram Biagham)才誤撞地發現了它。而到上個世紀的40年代,一支考古隊才找到了通向城堡的印加古道。
馬丘比丘至今仍是個謎,這個巨大的城堡有街道、神廟、住宅和完好的水道,但考古發掘只發現了173個人的頭骨,其中150個是女人,而且整座城沒有任何黃金物品和珠寶。人們猜測,馬丘比丘不是一般民眾居住的城市,而是當時印加的教士、高級官員和瑪瑪古那的家園。瑪瑪古那是從全國挑選出的漂亮姑娘,用來服侍印加王和祭司太陽神的,又被稱作“太陽神的處女”。由於沒有留下任何文字記者,這座古城為什麼不為人知,為什麼消亡都始終是一個不解之謎。
印加文明被稱作南美洲最輝煌,最先進的文明。但仔細想想,那時,中國已是明朝末年,歐洲也已是文藝復興的年代,人類文明的發展已經進入向科學化和工業化邁進的階段,而南美最先進的文明仍處於結繩記事、沒有文字的農耕時代,難怪歐洲征服者只用謊言和火炮,輕而易舉地就征服了這個龐大的帝國。
另一組開三輛車向東往海岸線的方向行駛,從海拔四千米的高原一日之間下到不到海拔200米的納斯卡。一路上風光變換,從高原、雪山、沙漠到波濤洶湧的大海,的確是一次難得的旅行經驗。
早在印加帝國之前的二千年,安第斯山中部地區已出現了以農耕活動為代表的文化形態,其中最重要的有查文文化、帕拉卡斯文化、納斯卡文化、莫契卡文化、蒂亞瓦納可文化等等。
納斯卡文化距今有二千多年,早前它以紡織品和陶器出名,近些年又發現了大規模的灌溉系統。那時的納斯卡人沿安第斯山修出豎井,再在豎井底部建造水道將安第斯山的水引下山來。豎井呈階梯形,上沿有十來米寬,石塊砌成,看上去很壯觀。
我們費了些週折,在酒店老闆的幫助下找到了納斯卡小鎮的博物館,館內收藏了納斯卡附近墓葬中出土的一些文物。這家博物館歸一個意大利人所有,它借助一段古老的引水渠而建,小巧別致。在維納斯卡幾十公里之內,分佈了多處古代墓葬群,由於這裡氣候乾燥,土質沙化,人的屍體不用任何處理,就成為木乃伊,至今保存完好。博物館中展出的木乃伊儘管讓人看上去很不舒服,但你的確會感嘆它的神奇,二千多年前的人,衣著完好地出現在你的面前。
納斯卡的紡織物色彩絢麗,織工精細,圖案變化多姿。據介紹,納斯卡織物的色彩有190多種,這些染料都是用不同的植物製作而成,歷經數千年至今仍看上去色彩鮮艷,因此,這些織物被稱作“世界紡織品的奇跡。”
除紡織品之外,陶器也是納斯卡文化的一大成就。儘管不上釉,但納斯卡陶器看上去細膩、光滑。除實用器皿一—罐碗之外,它的提梁壺最具特點,有各種各樣的造型,並明顯出現裝飾性的傾向。陶器上的圖案以鳥獸魚蟲及人物造型為主,可以看出那時的納斯卡人沒有單一的圖騰崇拜和宗教崇拜。
在一座看上去很普通的民房裏,我們找到了當地最有名的陶藝大師費切爾斯。費切爾斯看上去肥胖、高大,但性格開朗談笑風生。他的父親曾是秘魯最有成就文化藝人之一,獲得過總統頒發的勳章。在他家的墻上,挂著很多的獎章、獎狀,記錄著這個家族的榮耀。費切爾斯家庭多次代表秘魯到國外,展示納斯卡陶藝的製作工藝和他們的作品。
費切爾斯的家就是他的工作間,看上去樸實簡單。工作臺上一個直徑20來厘米的小轉盤,完全用手來控制,不象我們一般見到的動力大轉盤。灰黑色的陶泥在他手中轉動,幾分鐘一個壺坯已經成型了。他一邊製作一邊向我們解説,納斯卡陶器是最棒的,他完全繼承了最古老的製作方法,靠心和手去做陶器,他喜愛陶器就是這個原因。壺坯做成後要涼幾個小時,才能在上面畫圖案。畫筆的頭是用嬰兒的毛髮製成的,既柔軟又有彈性。圖案多取材自納斯卡出土陶器上的造型,以鳥獸魚蟲為主,但設計則是自己隨心所欲,加入了自己的情感。費切爾斯拿出一件他最得意的作品,陶罐的上沿凹陷進去,顯得不規則,他説,深色的底色代表了安第斯山,各種動物和植物的圖形表現了它養育著萬物生靈。雖然是傳統的技法與圖形,但從那別致的造型和粗獷的線條中卻透露出活潑與現代的靈性。
納斯卡在六十多年前還是一個寂寞的小鎮,1939年,美國科學家保羅 科索克(Paul Kosok)在駕駛一架小飛機飛越納斯卡城邊的沙漠時,發現地上有一些神奇的線條與圖案。他是為了研究納斯卡古代的灌溉系統才做這次飛行的,但他很快斷定這些線條不是灌溉系統的一部分。從此,納斯卡熱鬧起來,它吸引來成千上萬的遊客,其中也包括研究者。
2月15日,我們乘坐小飛機去拍攝納斯卡線條(Nasca Line)。飛機只能乘座五個人,為了拍攝,飛行員專門卸下一個艙門。
納斯卡線條是鐫刻在大地上的一些規則的幾何圖形和動物、鳥、花卉的圖案,在平地上無法看清,只有在空中俯視才能一目了然。
在一塊250平方公里的沙漠上,佈滿了各種各樣橫豎的線條,有些可以明顯看出車輪壓出的或人走出的路,但那些規整的幾何圖形一定是人有意製造出來的,比飛機跑道還要寬,還要長的圖形,筆直地刻在大地上,幾十幅動物的圖案看上去生動且精緻。這些動物的圖案,如鳥、魚、猴、及花卉的圖案,都能在納斯卡陶器中找到相似的造型,因此,人們並不懷疑納斯卡線條是兩千年前納斯卡印第安人創造出來的奇跡。只是不明白印第安人為什麼要創造它和怎麼樣創造出它來的。
瑪麗亞 瑞切(Maria Reiche)是納斯卡線條最有名的研究者。當科索克發現這些神奇的線條之前瑪麗亞已在秘魯呆過多年。一次她聽了科索克發表的演講後,立即登門向這位科學家求教,科索克便鼓勵她到納斯卡來做研究。從此之後,瑪麗亞就將自己的整個一生貢獻給了納斯卡線條。
在汎美公路旁有一座高15公尺的鐵臺子,這是瑪麗亞建造,並以她的名字命名。在這座臺子上可以看到廣闊的沙漠和近處的兩幅圖案。守塔的工作人員果洛多尼,曾給瑪麗亞當過十年的司機,這是瑪麗亞生命的最後十年。那時的瑪麗亞已是八十多歲,又患青光眼,不能自己做研究工作了,但她仍然經常拿個小板凳坐在這些線條旁,看著這些線條和為她工作的助手。1999年果洛多尼親自開車送走了瑪麗亞,從此自己成了納斯卡線條的守衛者。他每天除了看塔,還要騎著摩托車在方圓幾十公里的沙漠中巡視,防止有車或有人進入。現在納斯卡線條受到嚴格保護,連我們攝製組想進到圖案旁去拍攝都沒有得到允許。
“圖案畫成這樣是為了讓神在天上能看得一清二楚,好幫助古代的秘魯人從事農耕、打漁和其他活動。”瑪麗亞經過40多年的清理、測量和研究,這樣確立了她的理論。她認為,當時印第安人為了祈求神靈的保祐而創造了這些地畫。比如猴子的圖案,在印第安人的心目中代表雨的星座——北斗七星。這裡的天氣經常久旱不雨,有時兩年才下半小時雨,印第安人在地上畫猴子,天神看到就會想起人間太乾旱了,是該賜予甘霖,潤澤大地了。每種圖案一定代表了一種願望,而創作地畫是為了與天神來溝通。
果洛多尼帶我們來到兩公里之外的瑪麗亞故居,這是瑪麗亞早期研究地畫時居住的。土坯房保留了原來的狀況,一張簡陋的木床,一張簡陋的木桌,桌上一台老式打字機,墻上挂著當年瑪麗亞測量繪製的各種圖表。打字機旁一尊瑪麗亞的臘像,讓人感受到一種生命的氣息。但不知是痛苦還是歡樂,是空虛還是充實,是崇高還是悲壯。看著這一切的簡陋,它會促發你思考人生的意義,一個人終其一生伴隨著簡陋,就是為了解開一個不解之謎,有多少人能做到,又有多少人願意去做呢。
居室的隔壁是兩間展廳,陳列了瑪麗亞生前的物品和她的研究成果。屋外停放著開過的那輛破舊的麵包車。後院的綠草叢中是瑪麗亞的墓地,沒有雕像,沒有墓碑,一生在沙漠中耗盡了自己的所有,如今能伴著綠色長眠,這對95歲的瑪麗亞來説大概也是一個幸福的歸宿。(鍾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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