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地跨越》手記之(十六)走入高原

  2月3日一早我們出發向波利維亞邊境前進。前方的220公里都是崎嶇不平的泥土路,加上前一天下過雨,積水與泥濘使得我們的車只能以每小時20多公里的速度前進。車幾次陷入泥潭,需要靠另外的車拉出來,這是我們到目前為止走過的最難走的路。
  這一帶並不荒涼,路兩邊都是樹林,只是沒有人煙,因為是軍事區。這裡原本屬於波利維亞,1932年到1935年巴拉圭與波利維亞發生了恰可戰爭,因為雙方都認為這裡藏有石油和礦藏。戰爭打得很慘烈,最後在阿根廷、巴西、秘魯和美國的調停下,巴拉圭贏得了勝利,取得了大片的土地,但卻因此男性人口再次劇減。後來,巴拉圭並沒在這裡採出石油,而使這裡成了無人區。 200多公里的路走了近九個小時,下午三點多到達巴拉圭與波利維亞的界碑。埃斯梅爾秘書長和丁小姐在這裡與我們分手,我們真的很感謝他們,他們不僅使我們能夠進入巴拉圭,而且一路上給了我們許多的關照和幫助。我相信,我們的20個隊員一定會對這段驚險的旅程留下難忘的印象。
  波利維亞的路比起以前走過的國家完全不一樣了,出路很窄,慢慢走入山區,每小時只有30多公里的速度。
  波利維亞這個內陸小國,是南美洲最貧窮的國家,有人口770多萬,其中三分之二是純血統的印第安人,是南美國家中印第安人口最多的。波利維亞的印第安主要是兩支,一支是克丘亞(Quechua)印第安,一支是艾瑪拉(Aumara)印第安,艾瑪拉人佔其中的多數。
  從蜿蜒崎嶇的山路慢慢爬升到高原,景色已與以前完全不同了。高原的艾瑪拉印第安人有特殊的裝束,特別是婦女,一頂圓圓的呢氈帽頂在頭頂上,圓桶的長裙用簡樸圖案織成的粗布做成,一個花布包袱橫背在背上,雙手在胸前拉緊,幽黑中泛紅的皮膚,一雙友善又好奇的大眼睛,看上去的確很很象西藏人。車行在路上,經常可以看到這樣的景象:在暗綠色的大山背景中,一條黃土路彎轉著通向遠方,一個色彩鮮艷的背影行走在路上,黑得渺小卻醒目。這景象就象一幅圖畫,有時會震動人的心靈。
  從邊境到蘇克雷,六百多公里的路,只有到離蘇克雷差一百多公里時,路才變好,出現了柏油路。
  剛上柏油路不久我們遇到了障礙,當地農民在路上設置了路障,不讓車輛通過,所謂路障,就是在路上放置許多大石塊。這我們在前一天的電視新聞中已經看到了。
  設路障是農民聯合會在全國組織的抗議政府的行為,它代表一種古柯的農民利益。前不久,波利維亞議會為了支持政府減少古柯生産的政策。罷免了代表農民利益的一個議員,於是農民聯合會組織全國在幾個大城市外設置路障,阻止車輛通行,以使政府難堪。這種行動已不是第一次,據説,以前多次發生過這類事情,這次卻讓我們遇上了。
  古柯是印第安人的傳統種植物,考古學家考證,安弟斯山是公元前2000多年,或印加王朝前三千年。在印加時期印加人壟斷了古柯的生産,成為控制其他印第安部落的手段。如今,古柯葉仍是印第安人日常生活不可缺少的必需品,約有三百萬南美人,特別是高原國家,以嚼食古柯葉來增加活力,驅除寒冷與疲勞。據説,一個礦工一天最多可以消費一磅古柯。十六世紀歐洲探險家到達南美後曾設法禁止人們咀嚼古柯葉,認為古柯葉是"魔鬼的誘惑"。但不久就發現當地的印第安人只有用它才能熬過礦場和種植園惡劣的生活環境,就改變了想法。為了控制勞工,教會自己開始投入古柯葉的生意,建立起專賣權,用來保證自己的利益。19世紀中期以後,歐洲、美國開始用它來提煉可卡因,使它成為製造毒品的原料。古柯植物有驚人的存活力和適應性,又有較高的經濟價值,因此高原農民多以此為生,近年來波利維亞迫於美國和國際壓力削減古柯生産,自然觸犯了農民的利益,演變成國內主要的矛盾。
  我們停下車來與當地農民的頭領交涉。交涉很艱難,他們説,這並不是針對過路人,而是對政府表示不滿,好在印第安人向來對中國人存有好感,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的遊説,他們終於讓我們通過了,而我們後面當地的大客車則繼續被截住了。 傍晚時分,我們進入了蘇克雷。波利維亞是個很特殊的國家,有兩個首都。蘇克雷被稱作行政首都,而拉巴斯則是實際的首都,是全國政治經濟和商業的中心。
  蘇克雷是個安靜而古老的城市,城中保存著許多殖民時代的建築,城中心的廣場上矗立著一尊蘇克雷將軍的雕像,城市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波利維亞原是秘魯的一部分,被稱作上秘魯,19世紀初南美的"解放者"波利瓦爾率領部隊經上秘魯打到秘魯、厄瓜多爾,上秘魯的幾個省聯合起來成立了新的國家,波利維亞就是為紀念波利瓦爾而得名的。而蘇克雷就是波利瓦爾最忠誠和最得力的部將。
  西蒙波利瓦爾(Simon Bolivar)將軍瘦小而清癯,擅長騎馬游泳,為人熱情、精幹,深得部屬愛戴。19世紀初,他與對他忠心耿耿的中尉蘇克雷發起反西班牙的戰爭。1806年在今天委內瑞拉的波利瓦爾市成立了臨時政府,他的理想是在南美建立大哥倫比亞統一共和國。波利瓦爾帶兵南下,曾因戰敗而退居牙買加島。後來重回大陸,連戰連捷,將西班牙人打得潰不成軍,特別是蘇克雷將軍在秘魯的幾次大捷後,1825年,西班牙結束了在秘魯統治,上秘魯各省宣佈成立了新的共和國。但後來,波利瓦爾看到各國獨立後又陷入內戰和無政府狀態。孤獨含怨地穩居鄉間,咒罵著讓他為之奉獻出一生的南美洲,抑鬱而終。
  這是英雄的悲劇,也是人類的悲劇。不知是否有人探究過這種悲劇産生的原因?一方面是貪慾橫流的統治者,一方面是愚昧麻木的人民,一個智者的理想要靠他們去實現,無異於一種天方夜譚。無論是波利瓦爾或是聖馬丁,就人格來説都是高尚的,而就對人性的理解來説未免過於天真了。
  蘇克雷海拔3790米,已是高原城市。我們攝製組的不少人開始有高原反應,尤以小湯、葉研最厲害,再往下走海拔會更高,對隊員來説將是更大的考驗,而對我,將是更大的擔心,我要為所有人的安全負責。
  第二天(2月6日)隊伍分三組活動,一組亓導帶多吉組去波多西拍攝,另一組我帶三輛車明天與他們會合,一同前往拉巴斯,其他人將坐飛機直接飛往拉巴斯。我們三組人必須在8日都趕到拉巴斯,因為春節將至,我們將通過衛星讓隊員與在北京的家屬見面,時間安排在9日一早。 在蘇克雷,我們去拍攝了一個神奇的地方——恐龍腳印墻。這裡原是一個水泥廠,有20多年的歷史,在取原料採石時發現了在一片巨大的沉積
  岩上有許多奇怪的腳印。1997年波利維亞將這個消息公布於世,引起了許多科學家的興趣,這幾年陸續有美國、德國、英國、日本等國的科學家來過這裡作研究,初步確認為是恐龍的腳印。
  恐龍腳印墻在蘇克雷城邊,一個巨大的採石場廢墟,沒有任何的修飾。管理處是一間簡陋的磚房,只有三、四個人負責看管這裡。管理處的負責人三十歲左右,他帶我們走過泥濘的採石場。
  這是一片巨大的山體,長有二公里,高有100多米,平滑得象一面巨大的墻。這裡的地質構造很奇特,一層層的沉積岩直立著疊在一起,據説是因為地殼的運動,使原本有一層層堆積物的地面直立起來。原來留在堆積物上的恐龍腳印,也就直立著出現在墻一樣的山體上。 腳印墻的確很神奇,遠遠看去,墻體上橫著,豎著、斜著,一行行的腳印清晰可見,據管理人員介紹,最密集的地方有幾千個腳印;走近看,石頭上的腳印圓滑自然,絕不可能是人工作出來的,有些腳印上還附著著風化石,挖幾下,腳印就顯露出來。管理人員説,腳印墻風化的很厲害,腳印不斷地剝落下來,但是波利維亞窮,沒有錢保護它,他看著非常痛心。許多外國科學家來看過、研究過,但回去之後很少有再回來的。他希望我們為他們呼籲,所有人幫助他們來保護這些神奇的腳印。
  小夥説得很動感情,可以看出他真的把保護這些石頭當作了自己的責任。
  在毛毛細雨中,看著這巨大的山體,我的確也有些傷感,大自然創造了許多的奇跡,人自身也創造了許多的奇跡,但對這些,人們有時並不能認識它們的價值,當有一天它們失去了,人們才開始後悔當初。但是,有什麼辦法呢,錢是最實際的,有些是沒有錢被破壞,有些是為了錢去破壞,錢,給人類留下太多的遺憾。 因為農民鬧事,蘇克雷的陸路交通幾乎中斷,飛機票成了搶手貨,這使得我們行進變得難以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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