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的旅程

  從裏約出發,下一站經聖保羅到伊瓜蘇,主要拍攝的內容是甘蔗、咖啡和紅木。
  巴西紅木非常出名,質地細膩、堅硬,早年巴西人用它作一種紅色的染料,色澤似火盆(Brazier),因此,有人説巴西(Brazil)的名字是因紅木而來的。可惜,現在已經很難見到這種樹了,我們的攝製組在裏約找了很久,只在植物園裏拍到一棵。但據説在亞馬遜河流域的叢林裏,還可以看到成片的紅木林。
  出裏約,我們一路沿海岸行駛,點綴在海岸線的小鎮都是消暑度假的人,這一線的海灘沙好浪大,是沖浪的好地方。從16世紀開始,這裡發展起大片的甘蔗園,17世紀歐洲人對糖類的喜好增加,進一步促進了甘蔗業的發展。好長一段時間,蔗糖帶來的財富使葡萄牙人除了煉糖,而禁止其他工業的發展。
  我們在尋找甘蔗園時,無意中發現了一個古老的莊園——黑奴莊園。莊園建於200多年前,房子和用具許多都是當時留下的。如今這裡被莊園的主人開闢成展覽館,用來展示奴隸制時代巴西農莊的生活面貌。
  走進莊園,到處放置著古老的農耕用具,如今這些已都是裝飾品了。正面一座木石結構的兩層小樓是莊園的主建築,據主人介紹,它最值得誇耀的是當年唐佩得羅王子(Dom Pedro)在逃難時曾在這裡住過。
  1808年,葡萄牙國王唐約翰(Dom Joao)為了躲避拿破侖的軍隊,將整個葡萄牙王室遷到巴西來,並且給予巴西和葡萄牙同等的地位,使它成為一個擁有主權的帝國。1821年,葡萄牙國王返回國時,讓兒子佩得羅王子治理巴西。第二年,葡萄牙國王命他回國,佩得羅沒有從命,留了下來。後來,佩得羅喊出:“我要留下來!”的那一天,9月7日,就成了巴西的國慶。佩得羅王子也成為佩得羅一世國王。 房子裏除了裏屋王子睡過的床,外屋陳列了許多舊時的物品,有主人的馬具,女主人為奴隸們縫製衣服的縫紉機和炭熨斗。
  18世紀,巴西曾經是南美洲黑奴的集散中心,從非洲運來的黑奴從巴西的薩爾瓦多上岸,然後再被賣到巴西和南美各地。到19世紀中,巴西已有200多萬黑奴,是歐裔巴西人的兩倍。黑奴大量地被留在甘蔗園中工作,這樣對英國在西印度群島的種植園造成競爭。加之當時歐美廢除奴隸制的運動形成了強大的道德輿論,於是,英國首先站出來,要求巴西不要再進口非洲奴隸,並用戰艦攻擊巴西港口的奴隸船。1850年,唐.佩得羅二世繼位後的第三年,宣佈禁止進口奴隸。1888年,國會終於廢除了奴隸制度,使巴西成為南美最後一個解放奴隸的國家。 如今,甘蔗已不是巴西最重要的經濟作物,特別是沿海一帶,要看到大片的甘蔗園已經很難。旅遊業、工業、船運業,成為沿海大小城市的經濟支撐。巴西成為一個幾乎所有産品都能自己製造的自給自足的國家。
  結束黑奴莊園的拍攝,我們停留在離它十公里之外的海濱小鎮巴拉提(Parati)。小鎮寧靜、祥和,最有趣的是小鎮地勢與海平面一樣,一到漲潮時,海水倒流到街巷裏,淹沒了石子路,街巷兩邊的房屋就象依水而建。穿過街道的木板橋供漲潮時行人行走,看上去情趣盎然,很有威尼斯的味道。但實際上街上的水只有腳踝深淺,孩子們會在街上趟水玩耍。而退潮時,街道又恢復了原貌,鵝卵石鋪成的小街顯得古樸幽靜。
  1月17日我們去拍攝巴西的咖啡園,這是巴西最大的咖啡集團公司“酋長”集團下屬的咖啡園。這個公司控制了巴西咖啡生産量的40%以上。從聖保羅向北,嚮導告訴我們180公。一路上看到的是滿眼的綠色,大片大片的咖啡樹,柑桔樹和甘蔗林,一眼望不到邊際。深淺不同的綠色形成層次豐富的色塊塗抹在大地上,讓人看上去就賞心悅目。車開出320公里才到了咖啡園,一個多月來,我們已經習慣了這裡人信口開河的特點,有時説15公里,會走上45公里;説10分鐘,可30分鐘還到不了;説10點鐘見面有時12點還沒來。南美人的不守時,不守信,不負責是有名的,據説全世界的生意人都不承認南美國家開出的信用證。這可能源於遊牧文化和農耕文化的粗獷和散漫,無論對於時間的把握或是對物品的交易,都不會用精確的度量衡,只是一個大概的估計。
  咖啡園的總部並沒有想象的那麼氣派,只有一排磚房和一個大倉庫模樣的建築,但據管理人員介紹,他們有一千多公頃的咖啡樹,只有到收穫季節才雇用大批的勞力來採摘咖啡豆。
  從18世紀以來,巴西出現了規模最大的也最持久的咖啡種植,一直延續到現在,而在六、七個咖啡産地中,聖保羅州的規模最大。但在名氣上,巴西咖啡比不上哥倫比亞,因為土壤和氣候的關係,巴西咖啡口味偏酸,品質較差。從二十世紀後半葉,巴西的專家們開始改良品種和種植管理方法,以提高咖啡的品質。據這裡的管理人員説,哥倫比亞咖啡有許多是從巴西進口貼上哥倫比亞商標再賣的,因為哥倫比亞本身的咖啡産量是很少的。
  接待我們的管理人員見我們就開口説:“你好”,讓我們感覺驚訝,他説他曾經在貴州呆過三個多月,幫助貴州引進巴西的咖啡樹。他説那裏的氣候和這裡很象,會産出很好的咖啡。這些年,他在這裡也接待過幾批從中國來的咖啡考察團,但記者還是第一次。 咖啡是巴西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項內容。它年産二百萬噸咖啡(中國年産只有1.8萬噸),其中的一大半都是本國人消費掉。不像阿根廷人,巴西人不會坐下來,慢慢地品著咖啡聊天,而是隨時隨地喝上一小杯,就急匆匆地走開。因此,在巴西幾乎沒有咖啡館,而在商場、超 市、加油站及街頭小店,都會有一個櫃臺,供人們歇腳、喝咖啡。
  “酋長”公司生産二十多個品種的咖啡飲品,這些品種因咖啡豆的原料和加工工藝不同而有不同的口味,品嘗由專門的技師進行,以鑒定咖啡的好壞。“酋長”公司還專門為出口中國出了一種咖啡,以球王貝利作為商標,現在只有上海有賣,他們想幾年後推到中國的其他城市,但是工作人員也無可奈何地説:“你們中國人喜歡茶,咖啡的市場並不大。”
  到伊瓜蘇的一千多公里路程,的確使我驚訝,在我的印象中,巴西就象印度,塵土飛揚的鄉間公路,行駛著老式的大巴,車頂上堆滿布包麻袋等雜物,皮膚黝黑的鄉民赤著腳站在路邊,木訥地望著飛起的塵土。也不知是哪來的印象,也許是從電影裏,也許純粹是自己的想象。但無論如何沒有想到,平坦寬闊的公路,我們的車可以跑130公里的時速。放眼遠遠望,看不到一點荒蕪的土地,到處是肥沃的良田。巴西可耕種面積佔國土面積的90%以上,而已耕種的面積只有3%。而中國可耕種面積只有7%,令人不解的是,巴西有這麼好的自然資源,但它為什麼還有那麼多的窮人,要是把這種條件換給中國,我想,那一定是一個不一樣的中國。
  巴西90%的土地和財産只掌握在7%的人手中,貧富差距的不斷擴大使得窮人越窮,富人越富。巴西人把它歸昝于政府的腐敗與貪婪。也有人認為這個制度有問題。我們的攝製組曾經遇到一個大學生,他聽説我們是中國來的,就説,中國好,社會主義好。在南美,左翼思潮仍然在下層人中有著影響,這源於60年代古巴革命勝利後格瓦拉在南美開展的革命遊擊運動。直到今天,格瓦拉的木刻像可以在許多地方見到,有些年青人甚至把它紋在身上。他作為窮人們心中的英雄,其實被寄託了一種期望,一種可能永遠也不能實現的期望。這一路,使我徹底改變了對巴西的印象,儘管幾乎沒有深入到它的社會裏去。(鍾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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