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説開心,得數九七年!


  秘魯首都利馬東邊是卡亞俄港,卡亞俄港東部是伊爾菲力蒲炮臺,從伊爾菲力蒲炮臺向東北望去是海平線,海平線的東北邊是中國。《極地跨越》聯合攝製隊利馬分隊攝像師高金光在炮臺通過尋像器向東北久久地看,海平線風平浪靜。152年前,第一批“契約華工”就從東北方向的大洋對岸來到卡亞俄港,開始了被宓亨利在《華僑史》中所稱的“中外關係史上最可恥最不幸的一頁”。
  1849-1874年大約有10萬華工移入秘魯。攝製分隊在秘魯最大的華僑社團通惠總局看到一份當年華工來受雇8年的“契約”。“契約”寫著“各項工程指不盡名,悉皆聽從指使”。除“兩家畫押”貌似自願外,實際上無異於賣身契。十九世紀,拉美獨立戰爭烽煙不斷,從事奴隸貿易的國家紛紛“公議禁販”,黑奴制度瓦解。拉美各國大批礦山、種植園勞力匱乏。當時200萬人口的秘魯,國會同通過輸入外國特別是中國移民的法律,簡稱《中國法》。大洋這邊,中國門戶被炮艦打開,白銀外流,戰禍天災,民不聊生;同時期人口反而激增,生活資源無著,迫使粵、閩民眾豁出性命,出海謀生,作異邦客。許多華人被外國“招工館”欺騙畫押,在1858-1860年英法聯軍佔領期間,外國人綁架強擄華工無人過問。一旦畫押,即喪失人身自由,毒打虐待,任意殺戮。1850年,華工在航運途中死亡率為32%。
  攝製分隊日前乘船拍攝了華工挖鳥糞的欽查島。海天飛鳥如雲,海面惡臭窒人。石島因鳥群棲息像覆蓋了一層黑色,數百頭海獅的吼叫蓋過濤聲起伏。史書記載,華工一天如未裝滿兩大車鳥糞即被鞭打鐐銬,烈日曝曬。“每天寅正常有兩三人自縊……又有許多在鳥糞島高處投海……,又有挖鳥糞自埋死。大凡投海係約定一百餘人同時盡命。”除挖鳥糞、採硝石,大批華工參加了秘魯的利馬—奧羅亞鐵路、利馬政擴建等基礎工程建設。熬到契約期滿華工不足6000人。
  1869年和1871年清政府接到來自秘魯的《華民公稟》,訴説華工苦難。因為雙方交涉華工事務,秘魯成為拉丁美洲同中國建交最早的國家。1878年中秘建交。1881年,中國第二任駐美、西、秘公使鄭藻如赴利馬遞交國書,設立駐秘魯公使館。攝製分隊在通惠總局看到鄭藻如畫像和光緒“御賜”匾額。
  通惠總局不遠,是中山隆善會館。會館專設墨寶堂,懸挂周恩來、蔣介石、馮玉祥、于右任、白崇禧、俞大維、張道藩等國共首腦手書的對聯、條幅(半數原作存國內)。五十多年前國難當頭,旅秘華僑三次籌捐軍餉,資助抗日。國共首腦紛紛題字盛讚海外華僑愛國舉動。攝製分隊拍攝了這些墨跡。周恩來題字五幅,其中一幅寫道:“萬里外六千僑胞,統籌債捐達二百萬秘幣。是僑胞之模範,是抗日之光榮。”蔣介石題道:“精誠愛國”。
  通惠總局副主席楊學勤介紹,因為勤勞和堅韌,因為對秘魯發展的貢獻,當代旅秘華僑已落地生根,以實力融入秘魯社會。據楊説,秘魯華裔血統的人數已達300萬。華人在零售、製鞋、餐飲等行業作出突出成就的大有人在。已有華人擔任秘魯的議員、部長、將軍。攝製隊採訪了華僑戴璧媛,她父親戴宗漢因發明“平面彎曲種植法”大面積提高了秘魯水稻産量獲得秘魯農業部頒發的“功績勳章”。中國文化隨著華人、華僑的地位改善也在秘魯弘揚。據介紹,利馬中國餐館不下3000。大米為主食的中餐成為秘魯人飲食的一部分。中國餐館直接叫“吃飯”(CHIFA),秘魯專用名詞白菜、豆腐、炒飯、餛飩、醬油都均為漢語譯音。中國人每抬關公像“出遊”,關公像前尋簽的秘魯人比中國人還多。
  隆善社僑領胡德輝十六歲來秘魯,如今垂垂老矣。少小離家,卻聽不懂普通話。他操著中山市隆鎮話説:“要説開心,得數1997年。香港回歸是件事,對旅秘華僑來説,另一件事是中國軍艦訪問利馬。”
  1997年,從大洋東北面開來的中國海軍艦艇編隊,迎著伊爾菲力蒲炮臺203尊十九世紀的鑄鐵岸炮駛進了卡亞俄港。利馬華人華僑在港口舞動起20個彩獅,當地居民在這一天才發現這裡居住著這麼多中國人。“老僑”們看到哈爾濱號導彈驅逐艦、珠江號導彈護衛艦和一艘補給船高高的艦舷上,排列著年輕的中國水兵,十個有八個掉淚。
  艦上走下一支身著全白海軍禮服的銅管樂隊,隊形嚴整,號音鏗鏘。激越雄壯的《人民海軍向前進》是華僑們第一次聽到。突然,號音一轉,白衣樂手們搖肩擺髖奏起了爵士樂,在場華僑和前來迎接的秘魯海軍學校官兵略微詫異。隨即,碼頭上的人海,國不分中秘,人不分軍民,男女老少都頓足擊掌扭起胯來。(葉研)

陰森的岩洞裏海獅成群
欽查島上黑色的表面是鳥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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