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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是血肉,正義感是骨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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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智利詩人聶魯達曾説:“在進入瓜亞薩明的繪畫之前,我們應該深
思,因為從中退出則不易。”通過瓜亞薩明博物館的兩扇木門進入草木扶疏的庭院那一瞬間,
攝製隊員們並沒在意是否還走得出來。
畫家瓜亞薩明已于1999年辭世,出來接待攝製隊的是他女兒維列妮斯。據畫家的女兒説
,瓜亞薩明的父親有一半印第安血統,母親有四分之一印第安血統。這一點雖同資料所示小有
出入,但印證了一個普遍現象。即新一代拉美人是美洲大陸的兒子,他們熱愛自己出生的土地
勝過給予他們父血的歐洲大陸。拉丁美洲人都有一個印第安母親。拉美人熱愛他們生長于斯的
美洲土地,也深深地愛上了母親的文化。
瓜亞薩明1919年出生於厄瓜多爾基多市一個貧窮人家,7歲作畫,1932年不顧家人反對考
入基多美術學校。他的畫一開始注重寫實、表現,但作品裏沒有花鳥魚蟲的閒適、置身世外的
優雅,沒有東方水墨畫那樣意寓含蓄、態度隱諱。血脈註定他要去反映早逝的母親、印第安人
的境遇和貧困階層百姓的生活。上世紀40年代初,瓜亞薩明已在基多和瓜亞基爾多次舉辦個人
畫展,大獲成功。其中《我弟弟的肖像》或“馬利亞諾?阿基雷拉沙龍”一等獎。
厄瓜多爾苦難深重,1821年獨立後150年內政變(包括未遂)50多次。血腥的戰亂和專制
鎮壓,使平民暴屍街頭。攝製隊在博物館看到畫家1938年創作的《今日罷工》,畫面上一位母
親懷抱遭到軍隊槍殺的青年,她詰問蒼天的絕望目光,讓人不忍久視。
從《今日罷工》看得出來畫家回來畫風變化的脈絡。瓜亞薩明40年代參觀了美國各著名
博物館,走訪秘魯、阿根廷、玻利維亞、智利等拉美國家。1946-1951年,創作了103幅系列作
品《淚之路》。攝製隊看到其中《人、人、人》、《期待》和壁畫《厄瓜多爾》,畫面簡煉,
網線奇巧,色彩陰鬱強烈,少用光線和陰影。畫中顯示出印第安先民神秘的精神積澱所獨有的
造型魅力,又頗具畢加索《格爾尼卡》遺風。印第安人物造型的《哭泣的婦女》和《母與子》
的題材反復出現,直接描述著貧困和社會不公。畫風從寫實主義轉入立體派,同時也是從血肉
濃情的抒發轉入骨骼堅硬的態度表達。印第安母親是被壓迫者的象徵。母乳不僅給畫家輸入了
對拉美河山和勞苦民眾的愛,也滋養了畫家尋求正義的高貴勇氣。《淚之路》獲第三屆西班牙
巴塞羅那雙年展大獎(1955-1956)、1957年聖保羅雙年展金獎、墨西哥第二屆繪畫雕塑雙年
展大獎(1961)。瓜亞薩明聲譽鵲起,1957年當選為厄瓜多爾文化之家主席。
畫家的女兒進入另一間開闊的展廳,向攝製隊介紹了瓜亞薩明60年代到70年代中期目睹
了西班牙內戰,感受了當時世界種族歧視、專制壓迫、貧窮苦難後,創作的《憤怒的年代》(
全系列250幅)。在其中一幅我看到畫家“忍看朋輩成新鬼”的激憤情懷。畫面上畫家自身的
原型用雙手捂住了臉,指縫裏露出悲切到極點的眼睛。這是畫家為紀念60年代死去的三位智利
朋友而作。一位是穿著白色農民服裝走上諾貝爾獎領獎臺的聶魯達,一位是面對皮諾切特右翼
政變軍隊的掃射絕不退出總統府的民選總統阿連德,一位在皮諾切特政變血流成河時勇敢地走
向抗議人群因而獻出生命的民間歌手維克多?哈拉。維克多在政變之夜的青年學生隊伍中寫出
最後一首歌后,被右翼軍隊慘殺並砍去雙手。在畫家的另一幅畫中,維克多破碎的軀體和斷手
是紅色的,在黑色的罪惡背景中飛向涅?。拉丁美洲知識分子矢志不移的堅定決絕,殺身取義
的凜然正氣,在飛翔的紅色中一目了然。瓜亞薩明自己説:“當我畫手、嘴、牙齒或眼睛的時
候,並不僅僅是按照原形來塑造,我想通過它們來表達的東西遠遠超過原形本身。”
瓜亞薩明60年代到中國見到過毛澤東主席和徐悲鴻等中國美術界大師。瓜亞薩明在“中
國繪畫大師那裏學到了運筆神速”。攝製分隊導演張力在北京跑了幾個書店買到一本漢文版的
瓜亞薩明畫冊,這天送到瓜亞薩明的兒子巴布洛手中。巴布洛是瓜亞薩明基金會的主席。他大
喜過望地説,他只有一本這種版本的畫冊,這下他可算有了第二本了。
走出展室,從放置著瓜亞薩明雕塑作品的草地上,可以看到雪山下瓜亞薩明最後的作品
??取名“人類的殿堂”(維列妮斯説是“人的教堂”)的博物館。這座得到聯合國教科文衛生
組織和許多拉美國家贊助的博物館裏陳列著瓜亞薩明晚年創作的巨幅壁畫《我們的美洲》。這
座教堂裏沒有神,有的是古代印第安人的生活,殖民統治與獨立運動,還有,發展中的現代拉
丁美洲。
是所有偉大的文學藝術家最終都走向包容全人類的博愛嗎?好像是。瓜亞薩明像安第斯
山一樣崢嶸大氣的正義感本身就是愛。(葉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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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製隊向巴布洛贈送漢文版瓜亞薩明畫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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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列妮斯向攝製隊介紹館藏印第安文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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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年瓜亞薩明(左)訪問中國,和毛澤東主席合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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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亞薩明向徐悲鴻學國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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