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情緣

    我是原新華社西藏分社攝影組組長顧綬康,雖然離開西藏已多年,可是我的心中依然眷戀着那片神奇的雪域高原…

    一般來講,攝影記者的工作規律都是先找到一個主題,然後再去拍攝,可是我卻完全相反:那裏獨特的自然景觀、獨特的民風造就了一種博大的、罕有的藝術氛圍,使我這個在江南水鄉長大、看慣了細膩東西的人總是處在一種莫名的感動當中。那些常年不化的雪山、峻峭的冰峰、莽莽的原始森林、遼闊的牧區草原,縱橫奔瀉的雅魯藏布江、星羅棋佈的湖泊都是我獵取的對象;而那些性情豪爽、能歌善舞、勤勞勇敢、熱情好客的藏、門巴、珞巴等民族的生産與勞動、生活與宗教活動也都是我追尋的目標。西藏的美麗震顫着我的心靈…

    我喜歡去布達拉宮山腳下去拍攝那裏的民居,住在那裏的人在和平解放之前都是終身的農奴,而我,喜歡看他們臉上的蕩漾着的笑意。一次被一個叫平措的藏民請去過藏年。藏族人民的除夕有着獨特的風俗習慣:除夕夜,全家人圍坐在一起吃“古突”—其中有一部分包着石子,木炭,辣椒、羊毛等的各種形狀的麵糰。誰吃到異樣的東西,都要當即吐出,引起哈哈大笑。我吃到了一個嚼不爛的的東西,吐出來剛要看,平措的侄女央宗就叫了起來:“顧記者是個軟心腸!”“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原來吃到石頭的人,預示着新的一年裏面心腸硬,吃到木炭的人預示着新的一年裏心黑,吃到辣椒的人預示着嘴厲害,而我吃到的是一撮羊毛。

    如果1980年的那一個秋夜睡得沉一些,大家必死無疑…

    那次是去喜馬拉雅山南域的墨脫縣去採訪,墨脫—藏語意味着“隱秘的蓮花”,是全國唯一沒有通公路的縣,也是許多嚮往西藏的人的夢想。因為只有翻過四千多米高的多雄拉山口才會進入墨脫,而每年只有在冰雪消融的夏季才可以經過那裏。人只要一蹲下休息,就會因窒息而死亡,有幾個解放軍戰士就是這樣長眠在多雄拉山的。而隱藏在綿綿雪山那邊的墨脫就好比世外桃源,藏南的氣候溫暖而濕潤,那裏也有竹林,那裏也有水果,有着與江南一樣的風韻。

    記得那次採訪回來,我們借宿在築路工人的工棚裏,半夜兩點,同行的藏族同志才龍忽然聽到山谷裏“嘩嘩”的流水聲中夾雜着轟轟隆隆的巨石撞擊聲,偶爾還有地震的感覺,他就搖醒我去查看水情。此時,白天清澈的水變得異常渾濁,這是泥石流的先兆,而空氣中也充滿了濃烈的泥土味和火藥味,我們急忙跑回去叫醒其他的同志,又從工棚中取出我們的相機包,剛爬上山坡,在一片芭蕉樹下站穩腳跟,洶湧咆哮的的泥石流就漫過了我們住的工棚。天亮之後,大部分工棚,60多桶油,和河上的一座鋼架橋,以及一台12噸重的推土機全被泥石流衝得無影無蹤。新聞記者才龍使18位工人和連他在內的兩名新華社記者、一名民族畫報的記者安然無恙。

    遙想當年,如在眼前,古老而有又年輕,郎照而又神秘的西藏高原是我生命中的精靈。在西藏和平解放後的第五十個年,祝福我的同伴們!祝福所有的藏族同胞們!扎西德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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