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如果全國銀行停業,你的生活將會怎樣?如果你在銀行中的存款一夜之間大幅縮水,你的心情又會如何?在更換了5屆總統,歷經一年的痛苦改革之後,拉丁美洲原來的巨富阿根廷,不僅沒有走出金融危機的陰影,它的金融傷寒甚至傳染到了它的鄰居烏拉圭,目前烏拉圭所有的銀行都已經暫時停業。今天參加我們演播室討論的是來自社科院拉美所的江時學先生和銀行國際研究所的譚雅玲女士。
為了了解烏拉圭現在的情況,幾經週折,本欄目記者終於接通了一位中國駐烏拉圭機構工作人員蔣女士的電話。
記者:不是説30日銀行停業嗎,現在恢復營業了嗎?
中國駐烏拉圭機構工作人員蔣女士:他現在説要到下個禮拜一才恢復,是不是能恢復現在還是個問題。因為,原來説世界銀行借給他們15億美元的貸款,在2日左右,現在紐約回來的人説到不了,因為他們沒時間,沒有説好什麼時候給多少錢。
記者:那是不是給生活造成挺大的不便?
中國駐烏拉圭機構工作人員蔣女士:那肯定的,像我們現在都沒錢了,因為到月底了嗎,大家把錢都花光了。但是當地老百姓好在因為他們能拿比索,比索可以在自動提款機上取,每人一次可以最多取5千個比索,也就200多美元吧。
記者:那您不能通過自動提款機取錢嗎?
中國駐烏拉圭機構工作人員蔣女士:我們沒有,因為我們是駐外機構,拿的都是美元,從銀行拿出來,我們花多少取多少。比如説今天我要花多少比索然後我就拿美元去換,當場就交錢,否則的話,比索老貶值,你不合算嗎。
記者:那您上街購物,有沒有物價上漲得很厲害的情況?
中國駐烏拉圭機構工作人員蔣女士:物價當然漲得很厲害啊,比如説以前一個美元兌16比索的時候,一包麵粉也就10到11比索,現在漲到19個多比索。不過烏拉圭沒有特別亂,還是挺有秩序的。
主持人:我們從蔣女士的描述中可以比較明顯地感覺到她的焦灼和不安。
是啊,你想工資花完了,從銀行裏取不出錢來,這是什麼樣的感覺啊。那麼烏拉圭當地政府部門對目前情況的態度是什麼,他們的做法是怎樣的呢?金融危機到底對他們的經濟有多大的影響呢?
每家銀行都是鐵將軍把門,這是烏拉圭70年以來第一次採取銀行關門的措施。從而引起了外匯市場的激烈動蕩。首都蒙的維的亞各兌換所的美元賣出價從1:27上升到目前的1:35,烏拉圭比索一天之內貶值了23%。眼下烏拉圭街頭的自動提款機前隨處可見儲戶排隊的長龍。
烏拉圭居民1:我們都想通過自動提款機把工資取出來,希望能很快恢復正常。
烏拉圭居民2:一切都打亂了,你不知道每天會發生什麼,手中的錢很快就花沒了,每天過的都十分不安。
難怪烏拉圭居民感到不安,不僅銀行取不出錢,物價飛漲。就在上周,主導烏拉圭經濟命脈的經濟部長和中央銀行行長也雙雙被炒了魷魚,新經濟部長走馬上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經濟打氣。
烏拉圭經濟部長阿裏傑多 阿楚加利:我相信只要我們善待百姓就一定能走出危機,當然要付出很大的努力。如果有人説我們的經濟在下滑好不了了,我會説擺在我們面前的不過是座小山丘,我相信我們能爬上去,而且能到達頂峰。
其實,烏拉圭出手關閉銀行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由於鄰國阿根廷久病不愈,烏拉圭居民深感不安,爭相去銀行取款,導致中央銀行外匯儲備急劇跳水。截至7月底,中央外匯儲備已經降到了7.25億美元,比今年年初減少了76%。而且令新經濟部長感到失望的是,他的講話並沒有很快挽回民眾的信心,烏拉圭的外匯儲備仍在直線下降。
拉美經濟學家依薩克 朝衡:阿根廷的經濟衰退已經持續了4年,烏拉圭正成為阿根廷金融危機的一個受害者。
就在烏拉圭心急火燎的時候,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美國同意提供15億美元的緊急貸款。其中,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提供7億美元,美國提供8億美元,這些錢能不能幫烏拉圭渡過難關,現在還是一個問號?
主持人:其實不僅僅是烏拉圭,現在巴西、秘魯等國的金融市場也同樣發生了波動,阿根廷更是持續了很長時間的一個經濟危機,一些專家就指出金融危機正在衝擊整個拉美地區。
的確如此,從外匯儲備方面來説,烏拉圭截止到7月30日,外匯儲備已經從年初的30億美元,降到了6.55億美元。在匯率方面,一天烏拉圭的比索就貶值了23%,巴西貨幣雷亞爾比年初貶值了四分之一。烏拉圭和巴西兩國衡量投資信心的國家風險指數也紛紛創下了歷史的最高。
主持人:這些數字應當説是非常的觸目驚心的,那麼在阿根廷和巴西之後,為什麼在這一地區會接連出現這樣的金融動蕩呢?
譚雅玲:甚至是不確定性是非常大的。拉美作為區域經濟脫離不開世界經濟的大環境或者是大氣候。同時整個世界經濟環境的變化,這次是以發達國家為主要發起的。而發達國家當中,美國的引導性或者美國的波動性,對整個世界經濟環境有比較密切的關係。拉美是美國的重要大國,從這個角度講,美國經濟的下降、美國資産的縮水對拉美投資貿易、金融都帶來比較的大衝擊或者影響。
主持人:譚雅玲女士給我們是從整個國際經濟形勢的大環境來分析一下拉美動蕩的原因,江先生,這次動蕩的原因內部是不是也有一些問題?
江時學:在經濟層面上我們可以看到烏拉圭和巴西等等國家,明顯受阿根廷“探戈效應”的影響,由於阿根廷陷入危機,烏拉圭就對阿根廷的出口大幅度減少,除此以外還有許多阿根廷人到烏拉圭去大量取出存款,所以這使得烏拉圭銀行體系面臨很大的壓力,這是經濟方面。從政治方面來説,我們也可以找出一些因素。
主持人:看來造成這次金融動蕩的原因還是多方面,而且是比較複雜的。我曾經聽一位經濟學家介紹説,拉美每隔十年就有一個經濟週期,在這一次拉美可能會重蹈20年以前債務危機的覆轍,在上個世紀80年代的債務危機會不會重新光顧拉美呢?
當時,墨西哥、巴西、阿根廷、委內瑞拉四個債務最沉重的國家,外債總額達到了2550億美元,佔整個發展中國家外債總額的三分之一(35%)以上,佔到了拉美地區債務總額的五分之四(85%)以上。由於債務負擔過重,無法按期償還。於是,墨西哥政府率先宣佈延期償還外債,其它發展中國家紛紛效倣,拉美債務危機也由此愈演愈烈。
與20年前的債務危機相似的是,這次始於阿根廷的金融動蕩也是由鉅額債務引發的。去年底,阿根廷由於背負著1320億美元的債務負擔無法償還,被迫宣佈延期償還外債。而拉美的第一大國巴西,也在此時扛著2500億美元的鉅額債務。兩個國家的外債總額甚至超過我國外匯儲備的一倍半,僅每年需要償還的債務利息就達300億美元,鉅額的債務負擔醞釀著一場大變局。
而近期,美國金融市場重挫,使美國經濟的後院——拉美,本來就負債纍纍的經濟雪上加霜。阿根廷金融體系出現的災難性坍塌開始向周邊國家蔓延。股市崩盤、匯率跳水,阿根廷金融市場的多米諾骨牌效應逐步顯現,就連歷來有拉美瑞士之稱的穩定的拉美小國——烏拉圭也風雲突變。
BBVA銀行分析家彼德 懷斯特:烏拉圭和阿根廷的經濟可以説是密不可分。作為主要經濟來源的出口、旅遊等等對阿根廷的依賴性很強,就連銀行裏的存款也有一大部分是來自於阿根廷的居民。
拉美地區的分析人士認為,雖然拉美國家在九十年代進行了經濟調整和改革,並取得了一定效果,但阻礙拉美經濟發展的主要問題依然沒有解決,這一地區重演債務危機的危險因素依然存在。
主持人:現在種種跡象都表明拉美地區的經濟危機是由於各個國家的鉅額債務造成的,那麼譚女士,這些債務究竟是怎麼形成的呢?這些債務它的結構又是什麼樣的?
譚雅玲:80年代初拉美外債最長幅度是非常快的,超過GDP的增長幅度,拉美的利率相對是比較高的,目前拉美利率在10%以上,最高的時候是在40%左右。從這個角度來看,資金的利率回報是流向高利率地區的,這也是吸引外資非常重要的一個方面。同時美國的因素在裏面,大家都知道拉美是美國的後院,美國經濟90年代十年的持續的繁榮,十年持續增長,連帶對拉美的影響也是非常明顯、非常突出的。
主持人:這一次拉美地區的金融動蕩和亞洲金融風暴的時候,這個情況兩者是不是有一些相似的地方呢?
江時學:對,這兩次危機或者是這兩次金融風暴有一個明顯的共性,就是這兩次危機或者是動蕩的根源都是這些國家債務問題非常沉重,但是有一個很大的差別,拉美國家的債務基本上是政府借的債,或者是由政府擔保的債,在東亞大多數的債務是企業借的債。 第二個差別就是拉美的債務主要是用於消費,拉美國家的社會福利很好,消費很大,它的政府部門開支很大,大部分借來的錢都用於消費了東亞相對來説,我們可以看到它大部分債務是用來投入房地産的,這是一個很大的差距。
主持人:兩位專家給我們分析了拉美地區國家債務形成的原因。那麼對於1982年債務危機會不會重演這個問題,我們還接通了新華社駐拉美地區的記者李強的電話。
新華社駐哥斯達黎加記者李強:最近美洲開發銀行行長恩利克 伊格雷亞斯在哥斯達黎加做報告,他對整個南美金融危機和它的影響以及對策做了一些比較全面的看法。他認為,南美的金融危機主要是集中在阿根廷、烏拉圭、秘魯、厄瓜多爾等一些國家,它這個危機是局部性的,它的危險性主要在它的心理作用。就是説南美的金融危機,給外國投資者以及拉美地區的投資者在心理上造成的重大影響。第二個他的觀點就是説巴西是拉美,特別是南美最大的經濟大國,但是他的經濟,特別是他的金融狀況目前還是比較穩定的。
主持人:看來美洲開發銀行行長恩利克對於目前拉美的金融狀況還是比較放心的。另據了解,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新聞發言人道森日前也表示,南美國家的金融危機不會産生類似于1998年金融風暴的連鎖反映,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正在積極準備要向烏拉圭和巴西提供貸款。
我們也希望拉美經濟能夠迅速地好轉起來,因為我國和拉美之間有著密切的貿易往來。我手裏有一份資料,今年上半年我國對拉美國家的出口增長了13.5%,同時進出口貿易總額增長了13.3%,而幾天前,外經貿部的新聞發言人高燕在提到出口環境的時候説,全球存在一些不確定因素,會影響下半年我國的出口。那麼拉美金融市場的大幅振蕩是不是一個不確定的因素,又會對我們對拉美地區的出口産生什麼樣的影響呢?
譚雅玲:相對來講,拉美地區的動蕩對我們國家的衝擊,對貿易的影響應該相對比較小,因為所佔的比例份額比較小。從另一個角度來講,我們的經濟貿易形勢在世界經濟不景氣當中利好比較多。我們國家應該抓緊加入世貿後三到五年的調整,貿易多元化、貿易結構和治理這種調整應該加快速度、加快幅度,以應對未來可能的風險或者是可能的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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