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中央電視臺《經濟半小時》“整頓市場經濟秩序—我們在行動”報道組最新報道
各個城市都會有一些無照行醫的江湖郎中,他們一般都在大街小巷貼條子,花言巧語,誘人上當。但由於大多數人對這種街頭小廣告和江湖遊醫不信任,上當的人也不會太多。但是,如果在你去看病時,有“同病相憐”者對你循循善誘,苦口婆心地向你推薦“專家門診”,而且不會收你任何推薦費,你會動心嗎?如果你動心了,你可能就往陷阱裏邁進了一步。最近,記者在廣州就見識了“醫托”的熱情和把戲。
三百六十行,原本沒有醫托這一行,但最近在廣州,醫托這行去十分火爆。所謂醫托,就是盤踞在各大醫院門口,以三寸不爛之舌,將病人騙到各個不法行醫點的人,只要騙來病人,醫托就能賺得豐厚的提成。
徐明,作了兩年醫托,黑心錢賺了不少,但天天睡不著覺,老是夢見那些被騙的病人,於是良心發現,向廣州的《南方都市報》曝出醫托黑幕。
記者問:見到病人,你們一般第一句話要説什麼?
原醫托從事者徐明:抱著一種關心的態度問他是不是也是到這裡看病,他回答我是來這裡看病的,我要問他看什麼病,他如果説乙肝、打比方他看乙肝,我就説哇那麼巧,你跟我一樣也看乙肝。然後慢慢問他的病情,對每一種病情,我們醫托比較了解。
循著這位老醫托的指點,記者在廣州最大的醫院南方醫院門口,遇到一對扮做夫妻的醫托。見到扮成乙肝患者的記者,這對醫托拉客的手法簡直就像受過老醫托的言傳身教。
醫托拉客開始。這一對醫托問,你們好像也是到南方醫院?記者説是去南方醫院。他們説,你們看好了嗎?我們上個禮拜也來過了,我不能吃肉,一吃肉就想嘔,是不是。他們有説,你這病要看中醫,廣州市白雲山制藥廠的中心醫院是專看乙肝的。他們繼續説,你去找陳宇鵬教授。
醫托在字條上寫下去找陳宇鵬和鄒植主任的字樣,醫托稱陳宇鵬教授獲得過全國中醫比賽的金牌,要找就找他,鄒植主任比較年輕就不用找了。
讓記者感到疑惑的是鄒植主任既然不用找了,為什麼還要寫上名字。而字條上沒有留下任何其他記號,醫院又怎麼知道我們是這兩個醫托拉來的呢?
記者請教原醫托從事者徐明。記者問,沒有留下記號院方怎麼知道是哪一個醫托把我們拉來的。徐明説我們以前也是這樣,在前面寫上那個醫院的名稱,然後寫坐什麼車去,再後寫某某教授,底下寫某某主任就是我們的代號,這個鄒植主任是兩個人,如果是一個人的話,他就寫鄒主任就行了,這鄒是一個人,植是一個人。到時候醫院把病人來看病的錢分一半給他們兩個人。
按照醫托的指點,記者乘232路公共汽車一直坐到了廣州郊區,在走了20分鐘的泥濘小路後,來到廣州白雲山中心醫院的中醫疑難雜症科。
記者徑直找到了被醫托稱為教授的陳宇鵬。記者自稱懷疑有肝病,問他能不能作些化驗,他説中醫根本不用化驗,只要號脈就行了。號脈之後,身體健康的記者被診斷成了嚴重乙肝,最少要吃3個月的中藥,當記者問起可能是什麼原因得上乙肝時,得到了這樣的回答:乙肝病毒通過蚊子吸了我的血,又咬在你的身上,這就是傳播途徑。
乘著他開藥的時候,記者想到隔壁的藥房裏看看,發覺房門緊閉,陌生人不準進去,顯得十分神秘。過了一會兒,這位送盒飯的人報了姓名才進了藥房。
當記者問起這位收款的人,覺得他講話的口音很像那兩個醫托,問他們是不是同鄉,他頓時警覺起來。他説你這是查我的證件還是身份,我在上班不知道他們是哪的,我要下班了。
看到記者掏出錢來,真的要買藥時,他又坐了下來,他要求要買就買一個療程1800元的藥,記者稱錢帶得不夠,就按每包藥60元,買回了六包中藥,一共就花了360元。
記者來到廣州南方醫院請中醫晁大夫給看一下六包“中藥”裏面裝的是什麼。他説,吃了這藥病沒治好,反而又添了病。
他説,這是金銀花,已經發黴、發黑、有黴點了,質量很差的,雜質比較多,顏色也變了,變成黑色的了。記者説,你給估算一下,這一包藥值多少錢。他説,我們這種質量好的大概是10元錢左右,這品質的大概六、七元錢最高了。記者説,我們買這包藥一包是60元錢。
帶給醫托和非法醫療機構的是十幾倍的暴利,而帶給病人的卻是再一次痛苦的假藥劣藥和胡醫亂治。
悔悟的醫托徐明透露,僅廣州一地,醫托最少有一千人,按每10個醫托服務一個醫療點,不法醫療點就達上百個。賣藥的錢醫托拿走一半,那麼光醫托賺取的暴利就有多少呢?
記者問徐明:你原來的醫托夥伴一個月最多能賺多少錢?
徐明:我一個禮拜就拿了4萬。
記者:希望你能真誠的回答我,你為什麼把醫托的事給曝光了?
徐明:這個事越來越在良心上受到不安,晚上做夢的時候,都夢到那些病人痛苦的表情。
記者在白雲山醫院採訪該院一位院長。
院長:他們著些人很賴皮的,我早就叫他不要搞這些事情。我把合同早就收回來了。
記者:你們最早是在什麼時候發現他們搞醫托的?
院長:是上個月。
就是再這位院長的眼皮底下,這個靠醫托騙來病人的非法醫療機構依然在營業。
當見到記者,正在看病的陳宇鵬馬上起身離去,卻留下了兩位同樣是被醫托騙來的病人。
就連院長也勸説病人不要相信這裡。
他説,什麼人都有,不要隨便信人家的,你要到中山醫院或者是南方醫院,那大醫院去看病。
這個非法行醫點根本沒有取得《醫療機構執法許可證》,白雲山中心醫院未經批准,擅自同陳宇鵬等人從去年8月簽定合作協議,成立中醫奇難雜症科,並收取每月5000元的租金,正是在這種正規醫院的庇護之下,醫托、不法醫療機構才滋生成危害病人、騙取暴利的社會毒瘤。
(《經濟半小時》記者/石世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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