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色轉折
央視國際 (2004年12月31日 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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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 《説文解字》:黃,地之色也。
記 《新華字典》:黃,金子的顏色。
︼ 金色,收穫的象徵,富裕的象徵。
北京郊區一個不起眼的村子裏,住著一個做雕塑的年輕人。他的手下誕生的不是維納斯、大衛,而是就生活在我們身邊的農民工。2002年,他花了一年的時間製作了一組民工的塑像,並把它取名為《時尚農民八兄弟》,還為這看起來具有不同職業特徵的八個人取了名字:老大王福國,老二王福泰,老三王福民……這組描述進城農民生存狀態的塑像,頻頻出現在各大藝術展上,屢屢成為人們注目的焦點和談論的話題。這位年輕人也因為這組塑像,成為中國藝術精英年會評選的年度新銳藝術家。他就是梁碩。
梁碩:“我出生在農村,我的生活是從農村到小城市再到大城市。其實這個經歷是和民工一樣的,我想大多數中國人也是這樣的。這個過程中,我的一些生活經歷和生活體驗和他們也是類似的,那就是面對這麼變化迅速的世界,不知如何是好。”
梁碩出生在天津薊縣官莊鄉塔院村。當記者來到這個背靠燕山、面向華北平原、坐落在一片向陽山坡上的村莊時,這兒正像中國其他普通村莊一樣,籠罩在一片冬閒的平靜裏。
但我們發現,剛剛過去的2004年,已給這個山村留下了不平靜的記憶。
梁碩的舅舅,是一位種了一輩子地的農民。2004年,縣裏按照中央政策減免了農民的農業稅,併發放了種糧直接補貼。算下來,他家免了人均16塊錢的農業稅,還領了六十塊錢的種糧補貼,裏外裏,比往年增加了100多塊錢收入。
塔院村村民焦恩:“(記者:補貼什麼時候給的?)把玉米收成到家了,就給了。(記者:沒想到今年還有這麼一筆錢吧?)沒,真是沒想到。不知道明年還給不?”
焦恩老漢説,如今莊稼人嘗到甜頭了。都知道繳納‘皇糧國稅’ 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2004年這個幾千年的規矩逐漸退出歷史舞臺。2004年2月9日,《中共中央國務院關於促進農民增加收入若干政策的意見》正式公佈。以中共中央文件的形式專門發一個關於增加農民收入的文件,建國以來還是第一次。文件明確中國將推進農村稅費改革,農業稅稅率總體上降低一個百分點,同時取消農業特産稅。
塔院村村民們都牢牢記得2004年9月17號這個日子,因為這天,他們平生第一次集體從村委會領到了白花花的現金。傅榮芝是塔院村會計,那天她簡直成了村民們的財神爺,經她的手,發出了三萬多塊錢種糧補貼。
塔院村會計傅榮芝:“這天就是來的人特別多,連院子都擠滿了。説實際的,我在塔院財務這塊已經二十多年了,就從來沒見過人這麼多、這麼高興。往年交農業稅,收很長時間,這個(補貼)都是一天半,發放完了。”
臨近歲末,河南、浙江、廣東、江蘇、山西等省傳來消息,二零零五年開始,全面停徵農業稅。
2004年,中國糧食生産擺脫了5年來的持續低迷局面,出現恢復性增長。全年糧食産量將超過4550億公斤既定目標,將是近10年來增産幅度最大的一年。糧食增産的同時,種糧農民收入大幅增長,數據顯示,2004年農民的售糧收入增加了600多億元。
地處半山區的塔院村,主要的糧食作物是玉米,一年兩季。村民們説,往年到處是撂荒地,而今年1200多畝耕地,全部種上了玉米和葡萄等經濟作物,全村玉米就收了70多噸,是個豐收年,這種年景,他們已經好幾年沒看到過了。
塔院村村民焦恩:“今年種地比往年強。(記者:強在哪兒?)強在國家政策現在讓你重視地,國家現在還給你錢,這不讓你重視地嘛。過去把地都糟踐了,沒人種,都荒著。”
梁碩的舅舅焦恩計劃新的一年還種玉米,多攢點錢,給兒子籌備婚事。焦恩的兒子焦建國是這個家庭的主勞力,今年他打工掙了一萬多塊錢,佔整個家庭收入的四分之三。提起進城務工,焦建國有一肚子苦衷。
塔院村村民焦建國:“到那兒幹三天三夜。三天白幹了!(記者:他們沒給,本來説一天一結的是吧?)他老是拖著,説會計沒到不給。”
焦建國説,村裏的很多年輕人都有類似遭遇,這兩年為農民工討工錢的事聽得越來越多,村民們外出時也知道多個心眼,保護自己。説到打工,2004年抱著類似心態的遠遠不止焦建國一個人,很多人在2004年遭遇了另一種轉變。一個新詞被用來形容這一變化:民工荒。
千里之外的溫州,曾經的民工潮聚集地,就見證了這一變遷。
(9月,溫州勞務市場)
招工單位:“現在比較難招。這裡工作是很多,人也比較多,就是有些人不想去做。”
招工單位:“今年工資普遍高了。往年600吃自己的都很好招的,今年就是700也招不到。”
而這時,溫州勞務市場內,卻熙熙攘攘到處是求職者。
打工者甲:“很少遇到這樣,馬上給你發工資,一般的老闆就是説,壓你一個月兩個月。”
打工者乙:“一天工作十四個小時。”
打工者丙:“早上五點起來上班,晚上十點多下班。”
2004年,對留在土地上的農民來説,是遇上了千載難逢的好日子,而對外出務工又缺少技術的農民工來説,他們的境遇又是矛盾的。
中國的農民要走上富裕之路,必須讓大批富裕勞動力離開土地,走進城市,而城市生活的成本、缺失的誠信,又讓“農民工”們,尷尬地處在城鄉的十字路口上。2004年所謂的“民工荒”現象,給我們留下了怎樣的思考呢?
陳偉鴻:剛才大家熱情的掌聲,不僅僅是歡迎你一個人,也在歡迎你這幾位特殊的農民兄弟。它們現在都站在了我們的身後,我想這組雕塑作品推出以後參加了很多的大獎,也拿了很多的大獎,你一定聽過各種各樣對這種雕塑的評價,但是今天我們要讓你有一個新鮮的感受,我想你肯定沒有聽過經濟學家對你這組雕塑的評價吧,沒聽過,咱們請胡先生來評價一下,你自己看到這組雕塑的時候有什麼樣的感受?
胡鞍鋼:應該説他這個八兄弟給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因為我們正在經歷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也是最巨大變化的這個人口遷移過程,在歷史上一般的國家經濟起飛過程都經歷過這樣的過程,比如説美國在十九世紀的西部開發或者是大量的海外移民進入美國,這就涉及農民要轉移到城市,要接受現代化的生活方式生産方式,這樣的一個作品,所以説它是抓住了這個時代最重要的特徵。這是我的感受。
陳偉鴻:最重要的特徵概括起來兩個字,大概就是變遷,所以我們也想象梁碩你在創作這組雕塑的時候一定體會到了這一點,我剛才特別注意我身後的這個雕像他身上竟然穿的是芝加哥公牛隊的背心。
梁碩:對,我覺得這些東西都非常奇怪,但是又那麼普通,我們每天可能都能看到這些人,但是這種非常特別的表面之下,我覺得一定有一些非常讓人深思的一些東西,讓人回味的一些東西,比如説這個民工是一個工人一個體力勞動者,那麼他穿著芝加哥公牛隊的籃球隊的一個T恤衫,勞動服就是一身西服,褲子呢又是軍人穿的迷彩服下面又一雙皮涼鞋,我覺得這是一種非常混雜的文化的影響。
陳偉鴻:其實我特別想看清楚他們的表情,但是我突然間注意到所有雕像的眼睛裏都是空的。
梁碩:這種空靈的感覺,可能不是很明確的説明它是一種喜怒哀樂,不是非常具體,我覺得這種感覺能表達一種大的狀態,一種人在這個世界上生活的這種,我認為就是一種處在變遷的過程裏,對未來的一種未知的感覺,和一種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
胡鞍鋼:我已經注意到了,因為就像我剛才説的這個中國的巨變實質上是農村人口也就是佔人口總數這麼多的劇變過程,但是他們在整個劇變的過程之中它是非常痛苦的,因為他要改變他原來的這種傳統的生産方式生活方式以及思維方式,他要和現代的甚至是國際性的全球性的去碰撞,因此西方國家它是經過上百年的時間完成這個過程,我們相當於一個非常速度快的,而且是大規模的壓縮在這個過程之中,因此就遇到一個基本的問題就是怎麼來幫助他們進行這種現代的轉變,從這個城裏人來看就是要怎麼樣善待他們。我主張是公平公正的友好的善待農民工就像善待我們的兄弟姐妹一樣。
陳偉鴻:我想可能每個人都會從農民的眼中讀出自己的感受,那麼胡先生您對2004年中國農民的狀態有著什麼樣的界定?
胡鞍鋼:我想應該是中國在處理農業與工業之間,農村與城市之間這個重大的社會關係方面發生了一個重大的轉折,為什麼這麼講呢,因為實際上工業與農業之間的關係我們可以劃分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我們稱之為就是所謂的農業絕對貢獻階段,因為在工業化初期,國家需要工業化的原始積累,那麼從哪來呢,主要還是從農業來,那麼當時的農業的比重也就是説不管是經濟總量的比重還是稅收的比重都是很高的,那麼第二個階段就是所謂的農業貢獻的,所謂的我們叫做下降期但還是要貢獻的。繼續貢獻。那麼第三個階段叫做貢獻的回轉期也就是説應當是工業對農業進行貢獻,城市應該對農村進行貢獻,那麼這是十多年前提出的設想,始終就是沒有條件來提出來,那麼這一次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首次提出來,從總體上來看中國已經到了以工補農,以城帶鄉促進鄉村的發展這樣一個階段,因此才有了我們今天的這樣一個所謂的重大突破,就是千百年來,農民就是要交租子,國家也要向他們進行索取,現在就開始國家通過公共財政的方式來向農民回饋,今年來看至少財政的角度是達到了三千五百億的農業農村農民進行支出,這就包括減到農業稅,增加對農業的支出等等等等。
陳偉鴻:我們也注意到了農民現象的另外一個側面就是剛才我們短片當中也有反映就是民工的短缺,您怎麼來看在這個過程當中民工心態的改變,包括我們社會環境的變化。
胡鞍鋼:以往我們認為好像應該改善投資環境,吸引更多的私人投資和外資,其實最重要的還是要改善所謂勞動環境,使得更多的勞動力不僅得到收入增長,更重要的是要對他們進行員工培訓提高他們的人力資本也會促進勞動生産力的發展,所以説從這個角度來看就是要進一步改善什麼呢?勞動條件環境對農民工是尤為重要的。
陳偉鴻:那麼其實如果説站在以人為本的立場上大家也同樣非常關注,2005年我們能夠給農民做一些什麼,能夠有一些什麼新的工作思路嗎?
胡鞍鋼:我想三農問題是中國發展最大的難題了,也是政府重大的任務之一了。那麼從思路上來看呢,就是我們既然已經進入到以公補農以城帶鄉或者促進鄉村發展的話,恐怕就是要用三公體系來解決三農問題,所謂三公體系的含義就是要在農村建立公共財政的體系,也就是説國家對農民的財政轉移支付盡可能到個人盡可能到家庭,使他們直接從財政轉移支付中受益。第二個就是要建立農村的公共服務體系,來解決農村的上學問題,健康問題,衛生防疫問題等等等等。第三個就是要在農村建立所謂的公共基礎設施投資體系,這三個方面如果能夠建立起來的話我想就使得農民得到更多的所謂的人力資本投資和公共服務進而也改變他們的條件,生活條件和生産條件也會促進他們的收入增長。所以我把它稱之為叫做投資農民、服務農民、轉移農民、減少農民,最終可能富裕農民。
陳偉鴻:我注意到您剛才談到未來思路的時候,梁碩説得特別地用心,肯定在心裏也希望未來你自己采風過程當中遇到的農民他們臉上能夠有更多的微笑,現在新的一年也到來了,能不能給我們透露一下,新年有什麼樣的禮物帶給我們的農民朋友?
梁碩:我今年又做了一個新作品,這個作品就是一個飛機。這個飛機是用報紙,報紙是什麼內容呢,是各種招工的廣告和廠家的宣傳廣告,我覺得這個飛機是一種希望,大家小時候都疊飛機扔出去是一種希望的感覺。所以我希望在這個飛機上把它放大之後能把我這種心情能讓大家都看到,這是我給民工的和農民的一個希望。
陳偉鴻:其實我們的經濟年度報告欄目跟你不謀而合我們也準備了十二個小飛機,這個小飛機是色彩斑斕的,其實每一種顏色都代表我們的一個希望,我想我們不妨在放飛飛機的同時也送出我們對更多的農民朋友,更深的一份牽掛,一多的一份惦念。
李雨霏:觀眾朋友您現在看到的是CCT2004中國經濟年度報告,我想每到新年的時候我們大家看到最多的顏色恐怕就是紅色,因為紅色是中華民族傳統的顏色,也是我們中國人最喜歡的顏色,紅色象徵著喜慶象徵著吉利,但是有的時候紅色它也意味著預警和不安。在2004年,紅色渲染了中國經濟的主基調,中國經濟的活力吸引著世界的目光,但是與此同時,一些行業的過熱以及價格的微妙變化也是引起了人們的關注。
責編:劉瓊 來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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