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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毒米事件"涉案人員(2000年12月14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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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2月5日有毒大米事件曝光，到今天已經是第九天了。幾天來，我們的記者奔波了幾千公里，先是報道了河南新鄉地區在大力拉網嚴查下得出了初步結果，他們認為，55噸油大米並不是來自新鄉市的原陽縣，並且新鄉地區也沒有摻有工業用油的大米。隨後，我們的記者又來到山東省魚臺縣，獨家報道了油大米的收繳情況，以及魚臺縣領導的承諾，他們表示，要保證廣大的消費者吃上放心的大米。
那麼這起反響強烈的有毒大米事件是如何發生的呢？犯罪嫌疑人的造假過程，以及他們造假的想法又是什麼呢？我們的記者在河南和山東兩地看守所裏對有關犯罪嫌疑人進行了專訪。這是大米摻油事件發生之後，這些犯罪嫌疑人第一次面對新聞單位的採訪。
大米摻進工業用油，首先的犯罪嫌疑人是提供工業用油的人。山東省魚臺縣提供工業用油的一名犯罪嫌疑人，11月中旬就被公安部門抓獲，他是在看守所裏聽説了廣東出現油大米的消息的。
陳大會：你們被查出的油有多少噸？
犯罪嫌疑人：40桶。
陳：40桶？你這油是從哪來的？
犯：從批發市場。它不是個單位，是臨忻的個體戶。
陳：從臨忻的一個批發市場，那個市場專門賣油是嗎？
犯：具體賣不賣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油從哪來的
陳：這個市場上有油是吧？
犯：對。
陳：你到那個市場上去，打算買什麼油呀？
犯：打算買大豆色拉油。因為快到春節了，我想存點油。我估計那個油價格可能要低一點。
陳：你是打算買食用油？那為什麼買了工業用油呢？
犯：當時我不知道它是工業用油。我看到那個油比大豆色拉油還好一點。
陳：你買這麼多油應該花了不少的錢？
犯：貸款買的。
陳：貸款買的？花了多少錢？
犯：三萬多元錢。
陳：三萬多元錢？三萬多元錢這個油是什麼油，你都不知道，你會花這麼多錢去買嗎？
犯：我看那個外觀很好看，比大豆色拉油還好。我認為那個油比較好一點。
陳：你用它吃過東西嗎？
犯：沒有。
陳：為什麼呢？
犯：因為不需要吃那個。
陳：為什麼你不需要吃？
犯：因為農村一般不吃色拉油。
陳：農村人不吃這個油，那你往哪賣呀？
犯：賣油的説這種油用途很廣。這種油的成份當時我也不知道。他們説可以做米的拋光用。
陳：你賣出去的8桶油，全部是被那些做大米的買去了嗎？
犯：是。
陳：他們在買你這個油的時候，肯定要問你，這是什麼油？你怎麼跟他們説？
犯：他們不問。
陳：不問？他們為什麼不問？他們到你這兒來買油，能不問這是什麼油嗎？你怎麼跟他們説？你説這是食用油？
犯：他們沒問。他們買他們就知道咋用。這個用途我不知道，他們知道。他們如果不知道也不會買。
陳：他們怎麼知道到你這兒來買？
犯：我給他們送去的。
陳：你帶著一桶一桶油到米站去？
犯：我挨著問，誰要就給他一桶。
陳：你送到米站裏面去？
犯：對。
陳：那你肯定得給人家説這是什麼油啊？
犯：我跟他們説這種油可以擱到米上頭做拋光用。具體是放米裏頭還是在米機上用，我不太清楚。人家説可以擱到米機上用。
陳：米機是嗎？你是説機器是吧？
犯：對。
陳：然後一共賣出去多少？
犯：總共賣出去8桶。
陳：8桶賺了多少錢？
犯：賺的不多。也就賺二三百元錢吧。
陳：二三百元錢。
由於種種原因，這次魚臺縣的有關部門沒有能夠找到往大米裏摻入工業用油的那幾個犯罪嫌疑人，所以我們也沒能夠採訪到他們，只是在河南新鄉看守所裏採訪了四個犯罪嫌疑人，他們都涉嫌向廣東販賣了55噸摻有工業用油的大米。
陳：廣州那55噸大米，是經過你們四個人的手到了廣州，是嗎？
犯：是、是…不是經過我的手…是從那個地方拉過來…誰要就可以…
陳：誰要都可以？
犯：結果他要了。他要了我們就賣給他了。就是這樣把我們給抓進來了。
陳：你們當時在進大米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它有問題？
犯：沒有。不知道裏面摻油了。
陳：大米要是摻油的話，你能看得出來嗎？
犯：看不出來。大米打了油看起來基本上是一樣的。
陳：你賣米多長時間了？
犯：三年了。
陳：打油米你看不出來？
犯：看不出來。
陳：我不是賣米的，但是打過油的米和正常的米，我一下就能分出來，但是你開了三年米店，你分不出來？
犯：看大米一般不注意這個。看過像是打油了…根據咱們那個感覺…
陳：你當時在看到這個米時候，已經知道這個米是打過油了？
犯：嗯。
陳：怎麼看出來的？
犯：打過油的亮、發烏、好看。廣東那個老闆他説要打油米。
陳：為什麼要跟你要打過油的米？
犯：好看、好銷。
陳：好看、好銷？便宜嗎？
犯：那肯定是便宜。不打油的米質量跟打過油的米質量差價大。
陳：要是好大米的話，不用打油，那不也是好大米嗎？為什麼他們不跟你們要好大米呢？
犯：因為銷不了。價格高。
陳：他們需要買便宜的大米，還多掙錢？
犯：對。真貨不賺錢。
陳：真貨不賺錢，然後你怎麼把這個話跟他們講呢？
犯：跟他不用講，要你的米就可以了。跟他們不用講。
陳：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是誰發明了往大米裏面摻油？
犯：這個不知道。誰也不知道。
陳：有多長時間了，這個發明有多長時間了？
犯：三年了。
陳：有三年了？你是米店的老闆差不多三年？
犯：有三年了嗎？我也不知道。我去年聽説過
陳：廣東那邊出事以後，你的第一個反映是什麼？
犯：第一個反映就是賠錢了。
陳：賠錢了，怎麼會賠錢了？
犯：廣東那邊錢還沒給完。
陳：還沒給你們錢，你們是把55噸大米先發過去了。
犯：先發過去了。他接到貨以後，把款我們匯過來。
陳：然後呢？第二反應是什麼？
犯：第二反應是出事了。事大了，中央電視臺曝光了。事大了。
陳：工業油摻大米裏面，人身體是受不了的？
犯：這個你得問消費者。你買米你不知道打了油。萬一是工業油，你買了米到家吃出了問題咋辦？你得問消費者嘛。
陳：你的意思，我應該把這個問題問消費者？
犯：對。
陳：那就是他吃壞了身體，他後果自負了。
犯：這個咋説呢。
陳：是應該這樣説嗎？
犯：貨都是賣一張皮，你不能光看包裝，得看實質。
陳：但是包裝是你們弄的？
犯：這就得消費者提高辨假能力了。
陳：現在事情出了，你們想對那些買大米的人説什麼？
犯：不能説對消費者説什麼，應該是對國家執法部門説什麼。
陳：你想跟執法部門説什麼？
犯：假貨太多了。消費者也弄不清。
陳：假貨不就是你們造的嗎？
犯：我們造。不造假不賺錢。因為真貨不賺錢。
陳：那你想跟執法部門説什麼？
犯：沒有假貨了，真貨就賺錢了。現在就是這個比較。真貨和假貨一比，價格差了。如果假貨不存在了就都是真貨了。
陳：你是説假貨太多，讓你們也沒法賺錢，賣真貨也賺不了錢？
犯：對。
在我們結束採訪返回北京的時候，傳來消息説，這次有毒大米的主要犯罪嫌疑人王斌已被抓獲。此外，廣東省摻油大米事件發生之後，衛生部、國家質量技術監督局和全國打假辦，立刻發出緊急通知，要各地有關部門通力合作，嚴剿摻有工業用油的大米。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在全國大米市場，除了個別地方在銷售上受到了一些影響以外，其它地方都恢復了正常狀態。(《經濟半小時》記者陳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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