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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民生銀行董事長經叔平(2001年01月22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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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1月12號，中國第一家由民營企業入股的全國性商業銀行掛牌成立，它就是民生銀行。2000年11月29號，也就是在它成立將近5年的時候，民生銀行的股票在上海交易所掛牌交易上市，並得到了一百多萬投資者的熱情追捧。民生銀行，成為新世紀的中國證券市場、甚至中國經濟發展趨勢中最引人關注的焦點之一。
民生銀行是中國第一家由民營企業入股的全國性商業銀行，這使它在眾多的國有銀行中顯得極為特殊。從某種意義上來説，民生銀行擔負著金融改革試驗田的的重任，而種田人就是已經83歲高齡的全國政協副主席、全國工商聯主席經叔平。如今民生銀行已經走過了5年的歷程，在這個備受關注的時刻，作為民生銀行董事長，經老欣然接受我們中央電視臺《經濟半小時》記者陳大會的專訪，在下面的訪談中，你會發現許多問題是第一次得到經老的回答。
陳大會(以下簡稱"陳")：我們首先向您請教一個問題：民生銀行是民營銀行，這句話有沒有錯誤？
經叔平(以下簡稱"經")：可以那麼説。
陳：但是在一個月以前您對這句話好象不是特別認可。
經：應該這麼説：民生銀行主要是由非公經濟投資、入股的股份制商業銀行。
陳：但是您不太願意説民生銀行是民營銀行。
經：我看現在報紙上都説是"民營"。
陳：您能告訴我為什麼您對這個詞一直都很謹慎嗎？
經：比如説十五大的一些文件和我們國家的一些法律規定，裏面沒有寫出"民營企業"這個詞。要麼公有制，要麼非公有制，要麼私營、個體、外資，沒有寫"民營"的，所以在法律上沒有什麼根據。
陳：您不想太標新立異？
經：不要標新立異。但是大家現在都叫慣了"民營、民營"，有時候我也就不太回避這個事情了。
陳：您能不能告訴我們在您的理解中什麼是民營銀行？
經：上面沒有主管部門來干預你的經營管理。
陳：最高權力機構是股東大會？
經：股東大會是最大的權力機構。陳：很多人都認為民生銀行這樣的民營銀行應該是遠離政府背景的，應該是沒有什麼政府背景的，主要是以民營為主。您已經當了五年的董事長，但是您太特殊了。因為從1998年開始您就是政協副主席，而且一直是工商聯的主席。您有著非常濃厚的政府背景，而且是非常高級別的政府背景。
經：我倒不這樣想。金融行業本身是一個很特殊的行業，我當這個董事長，我堅持這麼一條：按照國家的政策行事。當然股東也相信我。
陳：您是股東大會選舉出來的？
經：股東大會相信我一定會根據國家的法律規定來辦事。
陳：但是您的政府背景，尤其是高級別的政府背景，會不會影響到這個銀行的民營性質？
經：我作為一個董事長，是以董事長的身份和有關部門打交道，為我們這個銀行要求某些政策上的待遇。
陳：您覺得自己還是個地道的商人，不是個官員？
經：不是官員。
陳：民生銀行是全國第一家民營銀行，五年前在成立的時候主要是希望能夠給那些民間的中小企業融資，因為它們很難在銀行裏面借到錢。你們從起步開始只有14個億，而咱們國傢俬營企業是150萬個、3000多萬個個體企業戶，杯水車薪。有一個問題是：在這五年中，民生銀行它到底有什麼作用？
經：我本來以為設立一個銀行就可以提供企業資金，現在看來民營企業的規模不可能一天就能夠那麼大。
陳：您在一開始的時候也是比較樂觀的，希望民生銀行能救大家一把。
經：真的搞了銀行以後，就發生這樣的問題：銀行的錢是老百姓存給我們的，我們再放出去，首先要考慮是這錢收得回來嗎？
陳：而且14個億太少。
經：很少。到現在我們的存款有500億，但500億存款對整個非公經濟來説，對於要進行投資的3600萬戶個體經營者、150多萬私營企業來説，我們的500億款子算什麼呢？正如你所説的，要滿足我們整個中小企業、非公經濟的融資需要，這是杯水車薪。
陳：您在什麼時候覺得是杯水車薪了？
經：開始成立不到一年，我就很明顯地感覺到了這個問題。
陳：國有銀行不敢借錢給那些民營企業中的中小企業，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信用問題。他們信不過它們，怕借錢給它們會出問題。民生銀行也是銀行，但是你們怎麼就能做得到？
經：今天我坦率地説，現在我們整個國家存在信用比較差的問題。所以我們民生銀行同其它銀行一樣，總要有一些擔保的東西。
陳：您向那些要求貸款的人提的要求和其它國有銀行是一樣的，那他為什麼要到您這兒來？
經：有些不一樣。國有銀行覺得這個事情太麻煩，借錢給國有企業就可以了，因此它們不願意做。
陳：國有銀行不敢借錢給他們，你們怎麼就敢呢？
經：我們有一條同國有銀行不一樣：國有銀行覺得這個企業明明是救不了的，但還得借錢給它，而我們就不這樣做。説句不好聽的話，就叫見死不救。因為你救不活它，救不活你不就跟著它一起去死嘛，我就沒法交待了。
陳：我能不能把話説得明白一點，就是你們不接受政府交給你們的指令去救一個企業？
經：沒有沒有，我們絕對沒有。
陳：你們不接受這種指令？
經：不接受，不接受。
陳：有人會問或者有的單位會問：我為什麼要把錢放在你們這麼一個民營的銀行裏面？沒有政府背景，不讓人放心。
經：這得從兩面説：一方面政府銀行當然是可以的；但在另一方面，有人可能就説民營銀行有它的一套經營方式，講究效率、講究效益、講究服務，這個銀行一定可以信得過。另外我還採取了一個措施：在第一屆董事會的第一次會議上，我就決定聘請國際上的會計師做我們的審計師。就這一條來説，我們全國是沒有的。我覺得這一條很重要，一定要取信於民。
陳：您希望用良好的經營質量來取信於民？
經：信用，還是信用。我覺得銀行本身是要求人家要有信用，但首先自己要有信用，你要使人家信得過你。
陳：民生銀行現在已經上市了，炙手可熱。我知道從1999年開始，你們就有一個上市領導小組，您是組長。有一個情況大家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在那麼多準備上市的銀行當中，民生不是最早申請的，但卻是第一個上市的？
經：我也不知道我們是不是第一個申請的。因為我們是新銀行，只有4年時間。我們的包袱很輕，帳面也很清楚。我們這次招股書是270多頁，人家説是打破紀錄了。所有都披露了，都告訴大家了，一清二白，清清楚楚。現在有一些銀行可能成立的時間長一點兒，它要披露起來問題比我們要複雜一些。
陳：看著你們民生銀行，據説新年伊始就有很多人或者企業打算開銀行，開民營銀行，據説還有很多人打算在中國股市上建立金融板塊。現在您作為商界的元老，通過你們銀行的上市，您打算對這些人説點什麼？
經：我主張金融股還是應該增加的，一般佔到上市公司總數的20%到30%，換句話説，就是應該有200家到300家這樣的上市公司。這樣股市就比較穩定一點兒，不會那麼大起大落，對股民是有好處的。另外有人想搞銀行，我覺得只要符合法律規定的、規範經營的，不要象以前搞的高息攬儲，完全可以鼓勵。
陳：高息攬儲？
經：這東西要不得。
陳：您也贊成多開一些民營銀行？
經：我覺得要看是否真正規範。我看多一點完全可以。
民營企業曾經是中國企業中地位尷尬的一族，他們由於信用問題得不到國有銀行的貸款。巨人集團曾因為缺少1000萬週轉資金致使5億資産的集團傾刻坍塌，史玉柱曾説，巨人集團的悲劇從某種意義上來説是整個民營經濟的悲劇。如今，服務民營企業的民生銀行正在茁壯成長，它像一個風向標，向我們預示著，民營企業將一路走好。(《經濟半小時》記者陳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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