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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家專訪四川資陽黑老大(2001年02月17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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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陽的黑勢力為什麼會如此猖獗？黑色經濟又是怎樣發揮作用的呢？《經濟半小時》欄目記者陳大會對資陽黑勢力頭目余茂學進行了獨家專訪。
一、黑勢力頭目余茂學談黑社會
陳：你為什麼説自己不是黑社會上的人。
余：我不是，肯定不是黑社會上的人，因為我是從事貿易經商房地産公司，承包水庫磚廠。
陳：但是，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提到你的名字都非常的害怕。
余：沒有這麼回事，但是不知道你們説的這些事是指的哪些方面。
陳：在97年的時候，你自己承包的那個水庫裏的魚被周圍的村民給搶了，然後你們派了一車的人，拿著槍和棍棒去把這個事情給平息了。
余：是有這麼回事。實際上我們公司只去了6個人，有一個叫于平他還叫了10幾個人去，而我們水庫本來就有10來個管理人員，而當時農民搶魚不是三五個人，也不是七八個人。
陳：有那麼多的人，都説害怕你，而且説你是黑社會團夥,説你是江湖的老大,只有你自己説自己不是。
余：我請問你覺得我這樣是不是(黑社會)，你覺得。
陳：我必須要有證據才能説你是，還是不是。
余：我非常贊成你這句話，那就好了有了你這句話我余茂學死而無憾。
陳：公安機關偵破的這些東西，你覺得能算是證據嗎。
余：有些是，有些不是。
陳：你這次被判的是什麼罪。
余：説我故意殺人。
陳：故意殺人？還有什麼。
余：偷稅漏稅。陳：這兩個罪名你覺得都不成立。
余：我不懂法，因為我覺得他們這樣整我，不是説我覺著不成立，我只希望事實，是真實的就行了。陳：把江湖老大張老七給幹掉是你主使的。
余：他殺我嘛，這個是有記錄的。陳：他為什麼殺你。
余：因為我不借錢給他，揚言要給我好看，要把我趕出資陽，我也不願意丟出自己辛辛苦苦、掙了這麼多年的心血、打下的江山，整個資陽縣他説了算，因為這個資陽縣的老闆們的砂石，所謂的砂石老闆七八家，那這些也許你們可以調查，全部是被他一個壟斷必須賣給他，他又來轉手。必須的，比方他説漲幾元就漲幾元，他説怎麼做就怎麼做，這些都是事實
陳：你們過去確實有很多經濟上的往來，然後交情又比較深厚。
余：我自認是他比較要好的朋友。
陳：江湖上的名氣有多重要。
余：看怎麼説，對誰看對什麼事，如果以前我沒有經商我覺得對我很重要，我覺得如果我能在社會上混出頭來就更好，但是我沒有在社會上混，我現在你所謂的名氣，是因為我在做生意，我在很多部門的關係，你説好，還是全靠我個人的為人。
陳：你在過去特願意和什麼樣的領導來往。
余：我喜歡和鄉領導打交道。這次進城以後認識了很多朋友，所謂的房地産老闆嘛，大家作為朋友就勸我不行你還得走正道，必須要跟政府連接起來，我説我不行，我害怕出錯誤，他們説沒事我們給你引見，都是從他們(開始)。
陳：你在註冊這個房地産公司的時候是一分錢都沒有，那麼賺了錢你也不交稅，但是稅務局管不了你，然後你可以用非常低的價錢來承包11個水庫，簽訂合同的是各個鄉政府，你可以用安居工程的名義來開發房地産，這個資陽的計委和建委，還有一些政府的有關部門視而不見，你的房地産公司沒有權利搞修建但是搞了工商局不管，水電局還直接地給你工程款你怎麼能夠讓這麼多的政府部門做得到。
余：我們是有合同的，他自願，我做的生意都是合法的，什麼叫黑社會我的工程，我不是搶奪，而是經過很多有關部門同意許可的。
陳：你能夠在比較長的時間裏面控制一些政府的有關部門然後簽訂一些協議，然後他們迫於你的威力或者是迫於你的名聲，他們服從於你的意志你也曾經計劃過，你也曾經使用過暴力也曾經雇傭過很多的人，也曾經擾亂過經濟的秩序，也曾經讓很多的部門和老百姓害怕過，你是不是一個黑社會的成員。
余：但是我沒有擾亂過秩序。
陳:經濟秩序。
余：沒有。
陳：社會秩序，包括殺人
余：這次張旭東(張老七)的事是事實，不用我説我只想要群眾説，我如果説我是好人，不算好人我絕對不算好人，如果我説自己是好人，我相信用群眾説，平民百姓的評論，這就是我要追求的。
陳：你從外地被抓回來的時候，沿途有10萬的群眾夾道歡呼鼓掌放炮竹慶祝你被抓住，這是為什麼呢。
余：公安機關把聲勢炒得太大了，又拍照，早就(上)廣播電視了。
陳：你覺得那是公安局的炒作。
余：絕對是這麼回事。
在半個多小時的採訪中，余茂學始終沒有回答記者，為什麼那些別人根本做不成的生意，拿不出的錢，而他能做能拿。據了解，余茂學的死刑將在不久後執行。
黑勢力團夥無孔不入，全面滲透到經濟生活中，那麼，各政府部門靠什麼來抵制呢？遇到這種滲透的時候，他們又會做什麼呢？就余茂學案件，我們的記者採訪了3位有關官員。
二、資陽市地稅局直屬徵收分局主要工作人員談黑社會
陳：余茂學那個公司，現在已經查明了他偷稅的比例是92.8%，申報納稅額和營業額，他申報的是零。那麼你們的人去收稅他跟你們的人講，吃飯可以收稅一分錢都沒有，然後就不收了為什麼呢？
工：資陽市這個黑社會，他現在已經參與經商，黑社會一旦參與經商就形成壟斷經營，形成壟斷經營以後，他的經濟勢力就叫做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像那個(情況)就很複雜。
陳：余茂學的這個公司交過稅嗎。
工：沒有。
陳：你們去收過嗎。
工：收過。
陳：多少次。
工：去過兩次。
陳：你們最怕他們什麼呢。
工：最怕他們動用黑勢力。
陳：那怎麼辦總得把錢收上來。
工：我們的生命都有危險。
陳：你們覺得沒有人能夠保護得了你們嗎。
工：當然我們覺得國家還是能夠保護我們，但是保護得還是有限的，只能在工作當中依法執行公務保護你。現在資陽黑社會隨便找個理由可以找你的麻煩。
陳：有黑勢力背景的公司你們再去收稅，你們還有辦法嗎。
工：我們可以移交公安機關，我們自身是沒有辦法的。
三、李通榮(原資陽市政法委書記)談黑社會
陳：您在97年開始調查黑社會的這些團夥，後來為什麼停止了？
李：黑社會團夥作為壟斷(團夥)，那些受害人應該出來舉證。
陳：為什麼沒有證據。
李：因為我們去了解的受害人他們都不承認、他們都怕。
陳：怕什麼。
李：他們就怕人家報復，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政法部門取不到證據。
陳：但是你們是政府。
李：是啊，我們是政府，我們給人家做工作，老百姓他就怕他不敢出來做證。
陳：公安這些部門的力量還不如那些黑社會的力量。
李：97年的時候，我們的民警有三分之一都沒有槍，三分之一的民警只有拿一根警棍。在98年才逐漸配備到一個人有一支槍。
陳：打不過他們。
李：是，人家的武器裝備就比我們要好。
四、資陽市市委書記談黑社會
陳：黑社會團夥會用槍也會用錢，如果我是黑社會的人，我給你錢，你是官員，那麼時間長了你就變成一種對我有需要的一個官員。
陳光志：你説的非常對。
陳：那麼我們之間的關係就不是怕的問題了，就是互相需要，我需要你，你需要我，這個時候怎麼辦。
陳光志：我很難想象這個結果，但可以想象一條，你很難對這個地方實施領導，失去人民的信任，工作在這個市裏面已經沒有意義了。
陳：余茂學已經被判了死刑，這個案件已經做了終結的處理，但是那些瀆職的部門怎麼處理，我們還見不到。
陳光志：凡是有這些問題的，查證了堅決處理毫不軟手。
陳：像打黑社會一樣。
陳光志：對，因為如果這些部門真有這些人，黑社會對他是一種依靠。就是因為有這些人在後邊撐腰黑社會才敢於那麼猖狂，老百姓才説話無門。所以真的有這些事，我們是必須採取堅決態度。今天打了一個余茂學，我們如果不採取堅決的措施，可能還有第二個，第三個余茂學。資陽市打黑之所以成功，有個重要的原因是，辦案民警都不是資陽市當地人，而是從內江市調過來的。打擊黑勢力對經濟的滲透，除了要有一支保障有力的公安隊伍之外，還要有一支思想過硬的幹部隊伍。用市委書記的話説，軟弱無力，瀆職腐敗就會壞了大事。（《經濟半小時》記者陳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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