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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生態:恢復交易,底氣不足((2003年01月16日 22時11分)) 

    中國證券市場十多年來,總有一些上市公司慣於製造神話,有過百元股億安科技的電動車,也有過銀廣夏的超臨界萃取,但神話終究會破滅。2002年,又有一家這樣的上市公司倒掉了,它就是在魚塘裏放衛星的藍田股份。今年1月8日,藍田又恢復了上市,此時的藍田已經改名叫生態農業,而且前面還戴了個ST,也就是特別處理的帽子。恢復交易當天,生態農業就封到跌停板上,其後幾天股價仍一路走低。生態農業之所以能恢復上市,在與它2002年年中進行了一宗交易,這筆交易給它上半年帶來288萬元盈利,實現每股收益0.064元,那麼,這筆交易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經濟半小時》的記者對此進行了調查。


    
藍田恢復上市交易的背後


    ST生態原名為藍田股份,1996年6月在上海證券交易所掛牌。2001年11月,藍田的貸款黑幕公之於眾,經過追溯調整,公司業績從連年贏利,變為連續三年虧損。2002年5月13日,藍田被暫停上市。當時,2002年中報能否實現扭虧為盈,成為藍田能否留在證券市場的關鍵。而當時的藍田,資金鏈已經斷裂,主營業務陷於停止,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實現扭虧。這時,一筆交易使藍田絕處逢生。藍田的固定資産之一藍田大酒店被北京裕佳置業投資有限公司以6867萬元的高價買走。而藍田大酒店的凈資産只有4160萬元。這筆2700萬元的溢價收入救藍田于不死。但這筆交易的戲劇性卻讓人對之前毫不知名的北京裕佳公司産生了濃厚的興趣。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公司呢?它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以這種方式收購藍田大酒店呢?記者來到北京市工商局,查詢了裕佳公司的註冊情況。這是一家2001年5月由三個自然人註冊的內資公司,註冊資金1000萬元,經營業務為項目投資、投資諮詢等。它于2002年11月變更了營業場所。記者首先按照查詢到的公司電話打過去,一位女士接了電話。

    記者:請問是裕佳置業公司嗎?

    女士:是啊。

    但是當記者説明了自己的身份後,這位女士馬上又改變了自己的説法。

    記者:我是中央電視臺《經濟半小時》的記者,有個事情想問一下咱們公司。

    女士:他們人都不在。

    記者:你不是這個公司的嗎?

    女士:我是一個兼職的,在這兒聽電話。

    記者:能不能跟裕佳的人員聯絡上呢?

    女士:他們都不在的。

    記者:有沒有手機或其他聯絡方法跟他們聯絡呢?

    女士:這個我不能跟你説。

    在電話聯絡未果後,記者隨後又來到它變更後的營業地址:新街口北大街74號,發現這裡是一家電影製片廠。記者找到了這家電影廠的房管部門負責人。據他介紹説,是一個長期合作的客戶介紹裕佳公司租用他們廠的房屋的。但裕佳的人並沒有過來在這裡辦公,只是用這個地址進行了註冊。裕佳公司的行蹤難覓,更增加了藍田大酒店這筆交易的神秘色彩。據了解,藍田大酒店原屬於ST生態的子公司“藍田水産”所有,ST生態將其從藍田水産手中以4160萬的價格買過來,然後又以6867萬元的價格將其出售給北京裕佳公司,獲得溢價收入2700萬元。更令人驚奇的是,記者在查閱了有關資料後發現,當時藍田的經營虧損達3000萬元。在少數股東承擔了近500萬元虧損後,2700萬元的溢價收入正好能救公司于不死。然而事情到了這一步還沒有完。記者了解到,按照規定,這筆交易藍田需要交納稅費1000多萬元,就在這時,當地洪湖市政府對這筆稅款採取了“即徵即退”,也就是將這筆稅金又返回給藍田。於是,藍田的中報終於以盈利的面目出臺了。

    北京證券有限公司研究發展中心副總經理康靜:它的扭虧是通過資産的溢價出售得到的,我個人認為,這種資産溢價的暫時獲得不具有持久性,而且這種風險性是隨時存在的。因為它不是能夠給公司持續帶來收益的一項資産,這種溢價出售也具有暫時性。

    然而,藍田提交的中報被負責中報審計的武漢眾環會計師事務所出具了否定意見。眾環的審計報告中寫道,“由於貴公司目前仍在接受司法調查,2001年及以前年度的所有財務資料均被有關部門查封,故我們仍無法實施必要的審計程序,獲取充分適當的審計證據,以確定本期比較式會計報表的年初數,以及年初數對2002年1-6月會計報表的影響”。

    在這種情況下,上海證券交易所表示,無法對藍田恢復上市或終止上市問題作出決定。直到2002年12月28日上交所發佈公告,稱應投資者要求,決定藍田自2003年1月7日起恢復交易。同時提醒投資者注意,如果藍田2002年出現虧損,股票將被終止上市。

    
洪湖藍田的現狀


    對於今天的ST生態,也就是過去的藍田股份來説,能否逃避終止上市的命運,全看2002年年報能否扭虧。而扭虧的希望,更多地依賴公司基本面的改觀。那麼,這家公司目前經營狀況怎麼樣呢?

    湖北省洪湖市瞿家灣鎮是藍田總裁瞿兆玉的老家,也是藍田神話誕生的地方。從1993年公司起家,到2002年神話最終破滅,瞿家灣鎮見證了藍田10年間的潮起潮落。如今,已更名為生態農業的藍田,一旦2002年年報不能扭虧,就會面臨退市的危險。在決定命運的關鍵時刻,誰能向它伸出最後的援手。我們的記者深入瞿家灣進行了調查。

    這是ST生態造假事件曝光以後,《經濟半小時》記者第二次來到這家公司進行採訪調查。ST生態位於湖北洪湖一個偏遠的小鎮──瞿家灣。與半年前相比,現在的瞿家灣鎮顯得更加冷清。這是瞿家灣最熱鬧的一條街道,中午12點,記者發現好幾家鋪面還緊閉著大門,街邊的小餐廳幾乎就沒有人用餐。

    一家餐廳的老闆告訴記者,藍田公司出事前的那幾年,來瞿家灣旅遊的人非常多,最多的時候,餐廳一天可以有2000多元的收入,而現在已經很少見到遊客,他們經常是一連好多天沒有生意做,日子過得很是艱難。

    餐廳老闆:公司興旺的話,街道的居民都可以沾光。藍田不行了,我們就跟著都不行了。去年在家裏請了師傅、請了小工專門做飯,今年就自己做了,沒辦法。

    唐城大道是ST生態公司在瞿家灣修建的最重要的一條道路,該公司的辦公大樓、下屬的工業園、度假酒店以及瞿家灣鎮政府都在這條路的兩旁。前幾年人來車往的唐城大道如今連一個路人都很難見到。

    記者進入藍田工業園是在下午2點的上班時間,這裡正是藍田公司曾經號稱年銷售5億元的野蓮汁、野藕汁等多個工業項目的生産基地。安靜空曠的廠區、生銹緊閉的大門告訴我們,這裡沒有開工。保安人員説,自從去年初藍田公司的10名高管人員被拘傳後不久,這裡就停産了,直到現在都沒有恢復生産。工業園的停産切斷了ST生態最主要的收入來源。那麼2002年這家公司的收入從哪來呢?

    2002年11月6日,ST生態發佈了一則公告,稱“公司的主要産業旅遊、養殖生産經營正常,洪湖生態旅遊風景區目前已通過國家旅遊局4A級旅遊區的評定”。這則公告向人們透露出這樣一個信息,即ST生態目前的主營業務構成有兩項──旅遊和養殖。


    那麼,ST生態重新定位的這兩項主業現狀究竟如何呢?記者首先來到藍田港。這裡是藍田生態旅遊的出發點,也是藍田公司水産品的集散地。一艘艘印有“中國藍田”標誌的的遊船空蕩蕩地停靠在岸邊,候客室裏也沒有一個人。

    瞿家灣村民:在2000年、2001年這兩年,我只知道人來人往來這裡旅遊的人多得很,那個船隊的人員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從去年藍田公司出事以後,旅遊業下跌得非常厲害。在6、7月份旅遊旺季的時候,每個星期六、星期天還有幾個人,平時就基本上沒有人了。

    藍田業績神話受各界質疑最多的是“魚塘裏放衛星”,那麼養殖──這個ST生態的支柱産業目前的情況又是怎樣的呢?記者隨後來到魚鴨混養的養殖基地。一位村民告訴記者,幾年前藍田公司將瞿家灣農民的土地、魚塘和房屋變成藍田的生産基地以後,她也成為拿工資的養殖工人。

    瞿家灣養殖戶:我可以賺到五、六千元,老公賺幾千元,共一萬元吧。現在都坑在裏面了,賺不到錢了,今年虧了兩萬。

    在2001年1月ST生態的高層被拘傳以後,公司的各項業務都陷入癱瘓狀態。旅遊和養殖這兩項主業自然也難逃噩運。數千名瞿家灣的農民也變成了無班可上、無田可種的下崗者。

    
ST生態 命懸一線


    根據ST生態最新的財務數據顯示,2002年前3季度該公司的主營業務收入只有900萬元,主營業務虧損798萬元,凈虧損366萬元。由於此前ST生態已經連續兩年虧損,如果2002年的年報繼續虧損,它將直接面臨退市。即將公佈的ST生態的年報能盈利嗎?在採訪中記者發現,對於這個問題,證券業內人士也存在一定的分歧。

    中信證券公司研究部高級分析師張國強:應該説還具有這種可能性。在2002年1-9月份,雖然公司體現出來的還是虧損,但虧損的情況應該説還不是非常嚴重,我認為只要在後面的幾個月時間內重組比較成功的話,扭虧的可能性還是存在的。

    北京證券公司研發中心副總經理康靜:從這個ST生態去年的經營情況來看,雖然它的中期公司扭虧了,盈利了288萬,但是如果扣掉非經常性損益,這個公司仍然是虧損的,而且會計師事務所出具了否定意見。所以從這兩條來看,我個人認為它即將公佈的年報,虧損的風險依然存在。

    ST生態2002年的年度報告將在4月18日公佈,這一天將成為ST生態命運的轉捩點。記者在瞿家灣鎮已經看到,目前ST生態的主營業務已經陷入癱瘓,所以重組成為了它惟一的救命稻草。事實上,從去年以來,有關ST生態的重組已經傳得沸沸颺颺。我們的記者就ST生態重組的進展情況進行了調查。

    為了解ST生態重組的進展情況,記者來到位於瞿家灣唐城大道18號的江湖生態農業股份有限公司。在大樓裏絲毫看不到辦公的跡象,這裡的一位保安告訴記者,從去年初這棟大樓就基本沒有人辦公了。

    保安:都在那邊老管理中心四樓上面,上市、重組辦公室他們在那邊。

    按照所指地點,記者來到藍田公司以前的管理大樓。幾個自稱是這裡管理人員的人説,藍田公司不在這棟樓辦公,並對記者進行了阻攔。兩天后的一個上班時間,記者再次來到這棟樓的四層,發現多數辦公室空無一人。在隨後的幾天中,記者多次撥通ST生態公司對外公佈的聯絡電話,卻一直沒有人接聽。

    記者了解到,在去年1月ST生態的高管被拘傳以後,洪湖市迅速成立了一個協調小組,由市委副書記幸敬華親自挂帥。ST生態的新任領導班子的領頭人則是原瞿家灣鎮黨委書記鄒賢林。為了進一步了解ST生態的重組動向,記者趕到距離瞿家灣70多公里遠的洪湖市政府。這裡的一位幹部告訴記者,幸敬華和鄒賢林等領導正在上海與一家機構商談重組事宜,無法接受採訪。從去年5月至今,洪湖市政府和ST生態就一直沒有放棄過重組的努力,也和多家有重組意向的企業洽談過,但目前還沒有實質性的進展。

    北京證券公司研發中心副總經理康靜:ST生態在重組過程中,它最大的難處在於這個公司近幾年來積澱已久的一些資産狀況非常惡劣,ST生態自身不僅有大量的貸款,同時它為藍田總公司及相關企業作了很多的擔保,形成了很多的訴訟。這些實際上都是潛在的風險。

    據了解,從去年年初開始,包括中、農、工、民生、交通和洪湖當地的信用社等金融機構,相繼起訴ST生態以追討貸款,涉案標的高達10多億元。而藍田係的公司總共欠銀行貸款更是高達30億元以上。

    中信證券公司研究部高級分析師張國強:目前情況來講,它首先第一步要做到債務的重組,就是怎麼把目前沉重的債務負擔,包括造成的利息拖欠這塊,解決掉。如果能夠把債務問題有效解決的話,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如何注入優質資産。因為它目前的主業基本上是一個空白,也就是等待著注入優質的資産。

    對ST生態重組,最大的障礙莫過於它的鉅額債務。誰願意來填補這個資金黑洞?ST生態究竟能不能成功重組?現在局勢還不明朗。恢復上市,並沒有解決公司的根本矛盾,ST生態的投資風險依然存在。(《經濟半小時》記者李衛兵、殷莉編輯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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