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城市擴展之中(7月10日第25期)
第一部分
這是1960年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的弗雷斯諾。正是郊區生活浪費最嚴重的時候。
郊區一直是個比較特別的地方。一方面,住房很現代化,大多也是人們買得起的。另一方面是無計劃的擴展,造成嚴重的浪費。在這裡我簡直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是在城市還是在鄉村。郊區似乎漫無止境,我怎麼才能走出去呢?
為找房子我們花了三年功夫,真是個漫長的過程。
為了使生活上一個臺階,從住公寓升級到自己有住宅。我盼望著能從事園藝。
而且不再聽見警笛聲。
對,夏天的警笛聲,我們再也不會聽見了。不過有利也有弊。我們以前住在海伊公園旁邊,離湖岸很近。可以穿滾珠鞋或走路去,那真是一種享受,我們很喜歡布羅阿西村,可是……
我們還是來到了這裡。
這裡更好些。我們希望有孩子,我們覺得這裡地方大些。
對。
它幾乎是空的呀!
我是在蒙特裏爾郊區長大的。那裏每家都有孩子,我們在郊區到處跑。馬路上都是我們的天下。沒有什麼東西妨礙我們。我設想我的孩子們也都將在郊區長大。
我也是在郊區長大的,常在社區裏玩捉迷藏。這裡很舒服。我們很習慣街上都是孩子,還有商場。我們覺得應當讓我們的孩子在這裡長大。
我希望能有個後院,可以進行燒烤,再有一個前院,可以帶著小孩開車去商場。我不喜歡城市生活,特別是孩子小的時候。
我們在城裏看了許多地方。我們想有一個住宅。最優先考慮的是面積。
我們想要有足夠的面積,我們察看過幾處房子,是平房,是我們買得起的。我們對地段很滿意,就是覺得不夠大,結果我們越走越向郊區,主要是因為我們想在預算範圍內買到我們需要的面積。
價格把我們吸引到這裡,在這兒你可以得到更大的房子。這不是我們的第一個家,這是我們在這個社區的第二個家。我們喜歡這個社區。同時問題也在於你能出多少錢。
近半個世紀以來,人們買得起的房子不斷出現,滿足了人們的郊區夢。不過這種夢是建立在錯覺之上的。每個小區起初除了土地什麼也沒有,沒有路、下水道、公用設施、也沒有學校。為了這些,房地産商要出一筆專門的錢,然後轉嫁到房價上。但是根據多倫多經濟學家帕梅拉 布萊的研究,郊區無計劃的擴張要求我們付出的代價比這還要高得多,需要政府補助幾十億美元。
我們誤認為我們為基礎設施付出了代價,因此可以取得綠地寬闊、低密度的郊區開發,實際上這裡有相當程度的政府補貼。所以就像減價促銷一樣,房子的價格偏低。但是其他形式的開發,例如重新城市化,開發商就處在非常不利的地位,例如他們就要繳納開發費,所以房子的價格就比較高。當人們決定自己要住在哪的時候,要把這些費用考慮在內。也就是説,在我們這個社會,人們通過市場表達自己的意願。而這個市場是扭曲的,如果沒有這些市場上的偏差,人們的選擇可能就會不同,那樣對基礎設施實際成本的反映也會更真實。
正是被住房更大更便宜所吸引,人們蜂擁到多倫多市區周圍郊區,造成了人口爆炸。郊區的面積比市中心大6倍。這種風潮形成了兩個世界:在舊的、緊湊的城市裏人們住得很密。周圍是新的無計劃地擴展中的郊區,人均佔地比城裏多4倍。如何處理未來的發展將最終決定多倫多的命運。
我估計未來20年裏,多倫多的人口大約將增加200萬,如果我們改變目前這種擴展的模式,那麼我們可以在基礎設施硬體成本上每年節約7至10億美元。
改變城市擴展方式還能節約地皮。帕梅拉 布萊估計可以節約600平方公里的農田和荒地,大約相當於多倫多全市目前的大小。
我們不是把農村或荒野看作永久的土地存在形式,而是把他們看作待開發的土地。這是我們基本的、文化上的態度。人們認為這些地方遲早要改變,而它們改變的非常快。
僅僅40年以前,這些摩天大樓底下的土地是美國生産水果和蔬菜最多的土地。現在,洛杉磯郊區的土地浪費最嚴重。
城市無休止的擴展把農場向北推到了加利福尼亞州中央谷地。
數年之後,他們把像弗雷斯諾縣這樣的地區改造成了富饒的花園,這裡陽光、土壤和水充足而且平衡,使得農民可以生産250種以上的作物,約佔全美人們桌上食品的四分之一。
但是同洛杉磯一樣,這個國家最富饒的農業地帶同時也在收穫住房。
預計到2040年,弗雷斯諾將成為中央谷地人口最多的一個縣,超過250萬人,所以很可能在將來,中央谷地許多地區將面臨與洛杉磯過去相同的命運,也就是從美麗富饒的農業地區轉變成為純粹的城市地區。
郊區開發從加利福尼亞州的交通幹線99號公路擴展開去,就像手指伸進蛋糕裏那樣。很快,有百年農業歷史的小鎮,如莫地斯托,變成了人們居住的臥室,吸引著那些沒有錢在舊金山圓夢的年輕夫婦。這位是莫地斯托前市長卡羅爾 懷特賽德。
在1989年和1990年,我們可以算出:你駕駛汽車每離開灣區1.6公里,那裏的房價就便宜1000美元。所以,同樣的房子,你在莫地斯托買,就比在60公里以外的弗裏蒙特便宜40000美元。對那些希望建立自己的家、在市場上買房子從而過上高質量生活的人來説,這當然有巨大的吸引力。
現在同羅伯特小時候相比,變化很大。人口增加了4倍多。城市的邊緣從好幾公里開外一直逼近到了他的農場邊上。他的家庭受到城市擴展的擠壓,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我父親那一代在東洛杉磯和惠蒂爾長大。我的父親出生的地方現在叫皮科裏維拉,是大城市的正中心。過去他們那裏種的莊稼同我們在這裡一樣,他們種核桃、豆類、大黃等等。那真是一個大花園,加利福尼亞南部是真正的大花園。可就像父親告訴我的,那時的分區法對保護農業幾乎沒有什麼作用,相反,它往往成了一個推擠農業的工具,使之適應建立大都市的需要。
莫地斯托不斷向外擴展,推擠著農田和果園。羅伯特懷疑郊區同農場還能和諧相處多少時候。
農民們幹的事在城市環境裏常常不受歡迎。例如我們起得早,睡得晚。有時我們太吵,有時我們太臟,這些不是因為我們存心不顧鄰里,而是我們的謀生方式使我們如此。許多這樣的事情都得不到城市居民的理解,當你成為極少數,在經濟上也不再重要的時候,就會有各種條例來把我們趕走。基本上説,我們正在浪費國家最寶貴的資源,這些可耕地,氣候又這麼好。我們腳下有六七公尺厚的優良土壤。像加利福尼亞州中央谷地這樣得天獨厚的水源、土壤和氣候,能生長200種莊稼的地方,全世界也難找。
羅伯特用以澆灌其杏樹的水來自100公里開外,屬於約塞米蒂的一個水庫。美國的納稅人投入了幾十億美元修建堤壩和水渠,把中央谷地改造成了一個農業巨人。那麼為什麼聯邦政府不再採取措施來保護它的投資呢?簡單一句話,因為在加利福尼亞,是當地城鎮委員會決定土地如何使用,而他們想要的是就業機會。
目前,美國的失業率是5%,而中央谷地的失業率是10%到12%。所以在地方政治議程上,經濟發展永遠是個問題。城市委員會總是在想方設法刺激經濟,而開發新地皮就是他們的辦法之一。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一方面世界最富饒的土壤正在被平掉,準備開發蓋房,另一方面許多在中央谷地的城鎮正在破産,因為他們把許多錢用在新小區的道路、下水道和學校上面,超過了他們的稅收所得。
為了填補赤字,他們就進一步擴展。於是出現了一個循環:為了給去年造的房子提供服務,今年他們還要造更多的房子來獲得收入。明年同樣如此。
毫無疑問,中央谷地的社區還將繼續擴大,人口還將增加,重要的是這些社區怎樣擴大。眼下我們在整個地區平均每六畝土地蓋3家人家的房子,密度相當低。只要能提高到每英畝造6到7家,我們就可以減少大量的城市化土地,同時我們的社區建設不會受到明顯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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