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們相識、相處五十年的啟功先生真的撒手人寰，乘鶴而歸了。

　　在這半個世紀的前二十幾年，啟先生以一個人的薪水支撐著全家四口人的生活，他先後送走了母親、姑姑和妻子；他用心讀書、認真工作，卻被荒謬地扣上了右派帽子；他下鄉勞動、寫思想檢查……艱難地走過來了，實在很累！

　　改革開放後的二十幾年，啟先生淵博的文化知識、卓越的藝術才能，在教育戰線上，在書法、繪畫、文物鑒定領域中得到了充分的發揮。1981年，我們和啟先生都遷入了小紅樓區，兩樓南北相望，從我家北窗日間可以看到先生門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他送往迎來的身影；夜裏可以看到先生書房案頭的燈光一直亮到深夜，那是他在寫字、撰文。有時，臥室的小燈滅了又亮，亮了又滅，那是他因失眠而輾轉反側。他太累了！早在二十年前，校醫院的宋大夫就曾告誡説：“啟先生的血管都快成鋼管了！”但先生並不在意，照樣地參加各種會議，出席各類的社會活動，從事眾多的業務，總是忙個不停。學校為了照顧先生的身體，在他的門上貼了張佈告，讓人們不要打擾先生休息，但不能起用。給他安排躲避的處所，卻又很快被人們發現，並循跡追蹤。啟先生真是太累了！

　　越到後來，先生的工作越繁重，他急切地要把自己的研究成果寫出來，同時還要關心學生的學習情況，並幫助他們尋找資料、聯絡工作、安排生活。近年來，他的眼底出現了黃褐斑，視力大減，身體衰弱，心腦血管病經常犯。他卻更加珍惜時間，不肯稍加休息，以致一病不起！與我們永別了！先生一生為教育事業而獻身的精神以及和藹可親的形象、幽默的語言將永遠留在我們心中。

　　啟先生，您這一生實在太累了，安息吧！

　　聶石樵簡介：

　　聶石樵 （1927─ ）山東蓬萊人。1953年畢業于北京師範大學中文系， 留校任教至今，現為北京師範大學中文系教授，長期從事古代文學教學與研究工作。撰有《〈紅樓夢〉和古代文學的關係》、《〈聊齋志異〉思想內容簡論》、《關於公孫九娘的描寫及其歷史背景》、《〈聊齋志異〉本事考證》、《關於〈長生殿〉的評價問題》等有關古典小説、戲曲的論文，著有《司馬遷論稿》、《古代小説戲曲論叢》等書。參加了新注本《紅樓夢》校注工作，選注過《杜甫選集》等書。

責編：王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