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功老先生和我父母交往甚深，和我母親新鳳霞尤其要好，經常自稱是“新鳳霞戲迷”，母親演的每場戲他都會去看，每每看戲時極其入戲，事後又會品評一番。有一次，去前門的吉祥戲院看母親表演的《祥林嫂》，看到動情處，邊看邊哭，又是鼻涕又是眼淚，像個孩子一樣，引來周圍人注目。因為太投入，齣戲院時才想起把帽子丟在了戲院，再折回去找已經不見。當時正是北京的臘冬，寒風凜冽，老先生只好把圍巾包在頭上，回到家已經感冒，整整在床上躺了一週，還打電話對我母親抱怨。

　　不僅如此，啟老先生還為他所供職的北師大“北國劇社”出力，1986年，他來我家，給父親送來他親筆書寫的“聘任吳祖光先生為北國劇社的顧問和藝術指導”的聘書，他對戲劇是極感興趣的，總覺得中國的年輕一代應該多關心戲劇。

　　1998年，我登門拜訪啟老先生，雖然還能行動自如，但也看著非常憔悴，眼睛也不好，不過仍是一個笑嘻嘻充滿幽默感的胖老頭。我為他抱不平，説：“啟先生，現在滿大街都是你的字，但都是別人倣你的贗品。你不生氣嗎？”啟功卻説：“這沒什麼，要給人家留口飯吃，而且有的倣的比我寫的還好。”

　　不過他接著卻説，“大家都説我是書法家，其實我挺不屑這個稱謂的。現在能寫幾個好字的人都叫書法家。能稱為‘家’的首先是個有學問，關心社會的人，光會寫字是不夠的。”

　　來拜訪啟功、向他要字畫的人總是絡繹不絕，各類人都有。啟老先生也是煩惱，索性在門口寫上：熊貓病了，謝絕參觀。

　　啟老先生説自己長的像熊貓，也算是一個國寶，所以給自己取了個雅號叫“熊貓”，倒也貼切得很。

　　(吳歡：畫家、作家、書法家。吳祖光、新鳳霞之子。)

責編：楊育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