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中國藝術品的海外市場
央視國際 (2005年05月08日 11:35)
21世紀國際藝術品市場伴隨著世界經濟的變遷而變化。
眾所週知,美國是世界經濟增長的引擎,歐洲是世界上經濟發達的地區之一,但隨著以信息技術為代表的“新經濟”泡沫的破滅,歐美近期的經濟增長速度明顯趨緩,居民收入增長的同期減緩以及失業率的提高影響著人們消費的慾望。美國摩根士丹利公司首席經濟學家及世界經濟部總裁斯蒂芬 羅奇最近向公眾提供的報告中,對美國“9 11事件”後的世界經濟形勢有如下評價:“‘9 11事件’把美國乃至全世界從裏到外都改變了。從事經濟預測的人,如我,除了大幅度降低對美國和全球經濟增長的預期之外,別無選擇。”
歐美藝術品市場無疑受制于大的經濟環境和各國經濟的具體特點而做出相應的調整。作為市場晴雨錶的歐美藝術品拍賣業,2001年年度的總體拍賣業績與上年度相較業已下滑,老牌拍賣行蘇富比、佳士得都試圖通過籌備新的拍賣專場和專項拍賣來彌補利潤的損失。
事實上,2000年下半年的紐約藝術博覽會已呈現出市場疲軟的徵兆,只是當時業內人士普遍或存僥倖心理而希冀于未來不久的逆轉,或在主觀上不願承認這一現實罷了。同樣在歐洲,以今年10月意大利帕多瓦國際藝術博覽會為例,據主辦方介紹,“已經受到‘9 11事件’的波及,參觀人數下降50%,而成交額只有原先的30%強”。近期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歐美藝術品市場將隨社會、經濟的總體走向作長線的調整,其中仍存在著諸多變數和不確定性。
在人們意識中,歐美藝術品市場的起落似乎與中國無甚關聯。的確,中國當代藝術品在歐美藝術品市場中所佔的份額微乎其微,但我們不能否認,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當代藝術開始在當代藝術中心美國與歐洲的登陸並進入交易系統的事實,而歐美藝術品市場的不景氣有可能減緩中國當代藝術進一步國際化的進程,同時影響到海外對其所做出的積極響應的深度和廣度。與之相反,中國傳統藝術品作為東方文化和精神的代表,一直以來在歐美地區古代藝術品交易中佔據著獨特的地位,然而由於同樣的原因,又在經過去年圍繞北宋郭熙《溪岸圖》真偽之紛爭以及紐約蘇富比、佳士得暫停在紐約舉辦中國書畫拍賣活動之後,其市場傳統優勢似乎正被削減,這些都應當引起我們的憂慮。
在亞洲,日本已經陷入二戰後最嚴重的經濟衰退的泥潭,被經濟界人士戲稱為“日本病人”,全然沒有了20世紀八九十年代在世界藝術品市場上的咄咄逼人的氣勢,他們大型的藝術贊助和機構性藝術收藏活動大多中止。個人藝術品投資由於先前受到虛幻前景的誘惑,輕視了潛在的風險,其結果使得投資者信心普遍受到挫折。“沽售”之風的蔓延加速了日本國內藝術品經營的極度萎靡,但只有極少數國際化的藝術品才有套現的可能,如印象派、後期印象派大師的作品以及中國古代、近現代著名畫家的作品。又如著名藝術諮詢和收藏策劃人帕斯卡(Pascal De Sarthe)在最近接受採訪時所坦言的那樣——他在日本泡沫經濟後,曾從日本藏家那裏接手過不少歐洲印象派、後期印象派的作品,並把它們重新帶到了歐美地區;而自90年代晚期起,在中國內地、香港、台灣的拍賣行中也不時出現從日本釋出的中國古董和書畫作品,如2000年香港佳士得秋拍的“日本福壽堂收藏中國古代書畫專場”即為一例。
雖然20世紀初日本出現過收藏中國藝術品的熱潮,但隨著日本自明治維新後的全面西化和所謂的“脫亞融西”的主張,“好景”早已不存。事實上,無論是先前景氣的日本,還是現時不景氣的日本,中國藝術品在日本藝術品交易中始終難入正流,一些無名藝術家的作品往往被貼上“中國製造”的標簽並以異國工藝品的面貌出現于百貨店、超級市場甚至是東京新宿的地攤上,另一些國內知名畫家的赴日展覽則與歐洲大師在日展覽的規模氣派總是不可同日而語,作品也大多為友好人士、中國書畫的學習者等購藏,難獲善價。而90年代晚期榮寶齋在日分號的規模銳減與日本“唐人館”中國書畫藏品的沽售亦可作為標誌,它宣告這樣的事實:即在日本,中國藝術品的滯銷和規模化收藏中國藝術品的終結。
東北亞的韓國與東南亞的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泰國是製造亞洲經濟騰飛奇跡的後起之秀,在文化傳統上自古即與中國有著血脈關聯,因此90年代以來上述國家相繼成為了中國藝術品的主要輸出地。又因國情與對中國藝術認識的不同,各國在吸納中國藝術的時候又各有偏重:韓國與中國地緣相近,受到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甚深,因此對於中國傳統水墨和中國書法藝術尤是熱衷;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泰國地處東南,華僑甚多,除同樣接受中國傳統性藝術之外,又因熱帶環境、氣候而偏好色彩濃烈、造型奔放的藝術風格,故造就了一批如吳冠中、石虎等個人繪畫風格的“迷戀者”,他們的收藏由此也不僅僅局限于紙面作品,更擴展為油畫、水彩、水粉等多個繪畫門類。然而在1997年爆發的亞洲金融風暴中,韓國、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泰國不僅無一倖免,而且成為重災區,而由經濟引發的連綿的政治裂變使其中的一些國家至今沒有恢復寧靜,新興的藝術品市場也隨之解體,大量的中國藝術品從這些地區流出,遂構成了近期中國藝術品市場所謂“海外回流”之獨特現象。
在新加坡,由於華人佔絕大多數,因此中國傳統文化的根基深厚,加之抗日戰爭前後大批中國藝術界人士以新加坡為中心進行的廣泛活動,使中國當代書畫、中國西洋繪畫的創作在這一地區影響深遠。中國改革開放以後,新加坡與中國交流日益頻繁,在藝術交流的層面上,中國畫家的個展、聯展接踵而至,而專營中國藝術的畫廊、代理經紀機構也不斷涌現。新加坡地區的中國藝術品買家仍以華人居多,多數出於對祖國和民族文化傳統的情感加之中國藝術家與當地畫家相較更精湛的畫藝而做出的選擇,他們對現當代中國藝術品更為關注,在選擇畫種方面也各有側重,並不僅僅局限于中國書畫作品。至於少數收藏家也秉承三四十年代的收藏傳統,對徐悲鴻、劉海粟以來的藝術家的創作尤為推崇,其收藏目標大多定位在20世紀中國美術史的名家名作,經過多年蒐集遂形成個案收藏系統,如王震、劉奎齡、徐悲鴻、陸儼少、吳冠中、程十發、石虎等在新加坡皆有專題收藏者。正是由於這些新加坡買家目標相對明確,財力雄厚,因此不僅在新加坡地區捧紅了數位中國現當代藝術家,同時對於中國現當代藝術作品在90年代的東南亞乃至國際市場上價格的不斷攀升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雖然現階段的新加坡仍處於經濟的恢復期,但是藝術市場還算活躍,中國藝術品的輸入與流出確屬平衡,其中既出現了如北京翰海藝術品拍賣公司2001年春拍“徐悲鴻大師星洲畫作歸國”(新加坡曾滄海、呂國豪夫婦舊藏)之專場,同時也有經新加坡國家美術館與斯民藝苑通力合作而舉辦的“中國當代前衛藝術系列展”在當地盛況空前的場面,而以客藝廊為代表的一些新加坡藝術經紀公司和畫廊則加緊開拓中國當代油畫在當地的市場,並與日趨活躍的以華人藝術經營者為主導的“新加坡畫廊協會”一起為中國當代藝術在東南亞的傳播與紮根貢獻著力量。
港澳地區一直被視為連接內地與海外的跳板,在文化層面上港澳所發揮的作用不容忽視。“一國兩制”的順利實施和對’97亞洲金融風暴的成功抵禦,使得港澳地區的社會政治、經濟生活基本處於平穩狀態。港澳地區的藝術品市場也順應潮流有所變化,某些原先專事藝術品轉輸的畫廊畫店、藝術品公司紛紛轉型或遷往新加坡、加拿大,這一方面由於台灣的解禁讓海峽兩岸有了直接交流的孔徑,同時亦因內地向海外的進一步開放所致。香港 “古董街”摩羅街、荷裏活道已失去昔日的喧囂,20世紀90年代名噪一時的 “一畫廊”“萬玉堂”“城市畫廊”也歸於沉寂,而成功轉型的經營者大多對如何既倚重內地之當代藝術資源又利用香港資訊、資金優勢深諳其道,“藝倡畫廊”“精藝軒”“漢雅軒”即是其中的代表,它們細緻而卓有成效的工作對中國當代藝術向海外推廣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在這裡,我們還應該對香港藝術館、香港大學美術博物館自90年代開始的關於當代中國水墨畫、油畫的系統性收藏表示由衷的敬意,它們的表率作用無疑使得中國當代藝術在港澳地區的影響和傳播更為深遠。
在藝術品的二級市場——拍賣業方面,近期港澳地區出現了穩中有升的良好態勢,在亞太地區一枝獨秀。2001年度香港佳士得、蘇富比拍賣公司皆開出紅盤,古董、中國書畫等各專場成交旺盛,這一方面得益於近期經濟基本維持平穩,另一方面則歸結于港澳順應世界經濟情勢轉換而互動的成果。的確,中國書畫拍賣項目自歐美移師香港即意味著華人世界主導中國文物市場的時代的到來,而港澳地區不僅是中華文物最大之集散地,同時又挾20年拍賣制度之成熟經驗與自由貿易的優越環境,理所當然地成為全球中國文物市場的執牛耳者,在短期內其地位尚無法撼動。2000年以來春、秋兩季的拍賣活動,香港地區的拍賣公司皆能準確地把握收藏之主流走向,亦能兼顧國際與地域藏家的口味,以明清官窯瓷器帶動古董,以中國古代書畫串聯近現代的專題,使拍品資源與客源充分優化,其精準度已領先於內地與歐美。透過2001年度紐約春季拍賣與“亞洲藝術博覽會”一改高古陶瓷、青銅為主項的舊貌,明清官窯漸成主角的事實,可以明顯感受到香港對國際市場的引領作用,我們可以堅信,在不久的將來,隨著中國內地拍賣業的快速崛起,這一趨勢會越來越得到彰顯。
與國際化的港澳地區相較,台灣的藝術市場市場區隔較為明晰,有著明確的地域性色彩。傳統書畫文物在台灣地區很有人緣,尤其是近兩三年台灣市場上已經積累了數量驚人的作品。80年代對中國文物的收藏已是深入人心,形成了所謂的“收藏熱”,其中島內公私熱烈的收藏活動對於台灣書畫文物市場的發展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在近10年的國際各大拍場上台灣超級買家和大機構更是“高歌猛進”,以強勁的競標實力與獨到的眼光取代了日本的傳統地位,故在業內有“台灣活龍”或“台灣幫”之譽,成為歐美大古董商們最頭疼的對手。“清玩雅集”的成員無疑成為其中的代表。成立於1992年9月9日的“清玩雅集”是以中國書畫文物的收藏、研究、聯誼為目的的著名收藏團體,參加者多為台灣地區財力雄厚且雅好收藏的社會名流,其組織與收藏實力早已超過海外最具歷史的收藏團體——“敏求精舍”,成為最大的華人藝術收藏團體,在島內外具有廣泛的影響。在收藏活動之外,“清玩雅集”的成員熱心贊助中國文物的推廣活動,小則開闢個人藏品專室與研究家、愛好者切磋,大則成立專項文化基金或建立私人博物館。國際知名的鴻禧美術館即是由張氏家族所設,而每兩年在此舉辦的展示“清玩雅集”成員收藏實力的藏品專題大展(至今已舉辦了3屆),更是公眾性的藝術盛會。
與主流收藏力量相協調的是台灣藝術市場區隔化的經營版圖,傳統中國藝術品經營領域的專業分工越發細緻,古董玉器瓷器以“寒舍”“雲中居”“觀想文物”等頗為出名,書法繪畫則以“羲之堂”“倦勤齋”“長流”甚為活躍,經營思路已從純粹的買售向收藏策劃、投資諮詢、出版著錄、代理競投等全方位服務的方向轉變。華人西畫的經營定位是台灣地區畫廊行業的主流,華人西畫是對台灣本土西畫家、祖國大陸西畫家和海外華人西畫家之總稱。台灣本土西畫的異軍突起與台灣本土意識、尋根意識的強化密切相關,台灣第一代留學生西畫家像廖繼春、楊三郎、李石樵、陳澄波、李梅素等人,經過畫廊與多方協力炒作在90年代作品已至天價,在這一領域中的代表性畫廊有“臻品”“龍門”等;海外華人西畫家的作品從90年代始在台灣漸有市場,但其操作耗資不菲,因此只有大資本背景的畫廊才堪當此任,海外第一代留學生西畫家中如留法的常玉、留美的朱沅芷以及第二代中留法的趙無極、朱德群是他們全力追捧的對象,現時的畫價也已臻高位,代表性的畫廊有“大未來”“帝門”等;祖國大陸油畫真正進入台灣藝術品市場始於90年代初期,通過10餘年的發展不僅在市場機制上全面實行了經紀代理制從而對買賣雙方的權益與義務做出了充分約定,同時在客源開拓上業已取得了長足進步,在代理畫家方面既有祖國大陸第一代、第二代的前輩畫家,也關注當代祖國大陸油畫家的創作,可謂全面系統性的引入,其中以“敦煌”“索卡”“雅逸”“卡門”“晴山”“朝代”最為活躍。
自台灣民進黨執政以來,台灣經濟一蹶不振,在香港、內地和紐約的拍賣場上近期更是常見到台灣私家藏品釋出,因此市場中便有台灣藏家開始“倒貨”與台灣市場已走向賣方市場之判斷,但仔細分析不難發見,台灣經濟不振的主因應歸咎於新政府的施政政策,這與當年受泡沫經濟重創而難以自拔的日本、東南亞不可相提並論,而在目前不景氣的情況下,台灣地區藝術品的收藏主力也只是放緩步伐,並釋出部分藏品做出適度的調整,其藝術品市場的遠景仍在。
責編:木鐸金聲 來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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