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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金的痛苦

央視國際 2004年12月27日 11:39

  巴金是長壽的。依據中國傳統計算,他今年99歲了。倘若按民間“過了90,1歲當3歲”的説法,巴金早已是百歲老人了。在中國著名作家中,巴金是最長壽的。

  巴金是幸福的。巴金又是痛苦的。誠如他多年前,和許多朋友傾訴的:長壽是一種懲罰。巴金為何有這樣的思想?他的痛苦又在哪?

  巴金的痛苦

  新華網北京7月20日電巴金是長壽的。依據中國傳統計算,他今年99歲了。倘若按民間“過了90,1歲當3歲”的説法,巴金早已是百歲老人了。在中國著名作家中,巴金是最長壽的。

  巴金是幸福的。巴金又是痛苦的。誠如他多年前,和許多朋友傾訴的:長壽是一種懲罰。巴金為何有這樣的思想?他的痛苦又在哪?

  第一次提到“安樂死”這三個字

  記者翻閱筆記本,發現8年前巴金説過這樣一句話:“長壽不是一件好事,是一種痛苦。”

  1994年,是巴金生命走向衰弱的一個轉捩點。這年,他在校完26卷本的《巴金全集》後,著手《巴金譯文集》的整理和校閱。老作家和青年人一樣,每天伏案工作8小時以上。不幸,發生在一瞬間。他在起身取一本書時,脊椎壓縮性骨折。由此,他住進了醫院。

  有一天,他在與記者聊天時説道:“我半夜睡不著,就胡思亂想。我想我的前程很悲哀。我不能工作了,是一個廢物、包袱。”1995年,夏衍去世。病逝前的夏衍非常痛苦。在與家人談及夏衍的死時,巴金説,他如果到了這一天,希望不要搶救,要安樂死。這是他第一次提到“安樂死”這三個字。

  士兵常常死在戰場上,我為什麼不可以拿著筆死去?

  中國現代文學館巴金手印門把——雕刻家按巴金老人的手形製作的鑄銅件,正中是巴老的手印,手掌上的紋路清晰可見,旁邊是他的印章。文學館進出的每一扇玻璃大門上都裝有這一的門把,現在這已成為中國現代文學館中獨特的一景。

  失去工作能力,不能再為讀者寫些什麼,這是巴金最大的痛苦。他曾經充滿激情地這樣説:“士兵常常死在戰場上,我為什麼不可以拿著筆死去?”

  頑強的巴金,這一次不僅從病床上坐起來了,而且又投人了工作。他校完了10卷本的《巴金譯文集》,還為每卷寫了激情洋溢的《代跋》。編好了所有譯稿,交出了10篇《代跋》,巴金覺得心中的話還沒有説完。於是,他又拿起了筆,寫下《告別讀者》一文。這是他直接表露與讀者感情的最後一篇文章。

  巴金在晚年寫成的文章,大多是在這樣的狀態下進行的:家中客廳通向陽臺的門前,有一張2尺多長的小書桌和一張木制靠椅。每天早飯後,巴金就在家人的攙扶下來到這裡,開始一天的工作。始於20世紀80年代的帕金森氏症,早已使他行動不便,握筆困難,寫一個字有時要花費好幾分鐘時間。常常,他心裏清楚,應該寫一橫或一豎了,但手上出去的卻不是這樣了。有時候,筆也拿不住。還有時候,寫著寫著,手指就不能動了。這時候,他往往是用左手推著右手,寫完一個字。

  親情、友情是生命中的一盞明燈

  親情、友情是生命中的一盞明燈。巴金經常這樣説。生命中倘若沒有親情、友情,生命又有何意義?1972年,蕭珊的離去,使巴金痛不欲生,他恨不能和她到另一個世界去相見。蕭珊的骨灰盒至今放在家中的巴金床前。曾經,無數回巴金似乎從這裡聽到蕭珊的哭聲、喊聲。1998年11月13日,記者在與巴金交談時,曾問起這一生還有什麼心願時,他説:“我有好多話要説,但説不出來。我的心願是,死了後與蕭珊在一起,骨灰撒大海。”

  他至愛的親人,一個個離他而去。他摯愛的友人,也一個個走在他的前面。於是,他孤獨、痛苦。他真切地感到,長壽于他又有何意義,長壽是對他的一種懲罰。

  巴金在脊椎骨折後寫就的10篇譯文集《代跋》,便是在一種深深的懷念友人的情愫中寫成的。那時,他剛能坐起,在杭州療養。每天,他撫摸編校中的書稿,望著一波接一波的西子湖水,那些遠去的朋友,一個個向他走來,逝去的歲月,一幕幕出現在眼前。他不能自抑,又一次拿起了筆,寫下這些動人篇章,獻給逝去的朋友。他還寫下《懷念老舍》、《悼念茅盾》、《紀念雪峰》、《憶沈從文》、《懷念非英兄》等懷念友人的文章。巴金的最後一篇文章,是1998年3月完成的《懷念曹禺》。之後,他動筆寫《懷念鄭振鐸》一文,但沒有寫完。1999年1月,他曾讓女兒小林拿出文稿,想繼續寫下去。不料,2月8日,他就病危了。《懷念鄭振鐸》一文,有可能成為巴金未竟的心願。

  巴金和冰心的友情,在文壇盡人皆知。從30年代相識,60餘年來,他們一直以姐弟相稱,巴金是冰心的“老弟”,冰心是巴金的“大姐”。1999年,冰心謝世,所有人向巴金封鎖了這一消息。3月的一天下午,巴金終於從搶救室轉到監護病房。已有20多天未開口的巴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冰心。

  生命的意義在奉獻

  生命的意義在奉獻。這是巴金的人生信仰和行為準則。30年代,他應友人之邀,擔任文化生活出版社總編輯。《駱駝祥子》、《人生採訪》、《日出》、《雷雨》、《北京人》、《死魂靈》、《戰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尼娜》、《羅密歐與朱麗葉》、《簡愛》……一大批優秀中外名著,都是他在任時奉獻給讀者的。然而,他這位大總編輯,卻分文不取,全是義務的。那時,他就説:“我一直保持著這樣一個信念:生命的意義在於付出,在於給予,而不是在於接受,也不是在於爭取。”

  巴金奉獻于社會的財富是巨大的。他的26卷本的著作和10卷本的譯著,為幾代人享用。在不能將更多的作品奉獻給社會和讀者以後,巴金以其它方式實踐自己的信仰。那就是,他將自己所有藏書,一本一本整理後,捐給國家。他不斷地隱姓埋名,向希望工程、受災地區捐出自己的存款。他奔走、呼籲,建設中國現代文學館、“文革”博物館……

  但是,現在的巴金卻感到痛苦。他的痛苦在於他現在是在索取,而不是奉獻。既不能工作,還要拖累家人,拖累醫院,拖累國家。1998年12月5日,巴金又一次在與記者論及生命的意義時説:“我對國家沒有用處了。”他多次向醫院提出,他已經不能工作了,不要為他再用什麼好藥了。1999年2月,巴金在手術前,對主管醫生崔主任説,不要用藥了,安樂死吧。以後,他多次表達了這一想法。

  巴金的痛苦還在於他的病體,更在於他的心靈。熟悉和了解巴金的人,其實心裏也是痛苦的。他們希望他健康長壽,不願意看到他痛苦。一切熱愛和尊敬他的人,誰忍心他安樂死,誰又有權利應允他安樂死。我們只能祈禱,奇跡在巴金身上發生。願巴金從痛苦中解脫出來,快樂、快樂、再快樂。(完)

(編輯:小文來源:新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