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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作家怒髮沖冠拿筆做刀槍:不許妖魔化河南人

央視國際 2004年10月19日 11:40

  2001年10月19日 中國青年報

  有一位身材單薄、總是微笑的河南籍作家憤怒了。他把藏在心中多年的憤懣一下子爆發出來。這是河南人的憤怒,對全國所有不尊重河南人的人的憤怒。

  他是軍隊非常有名的作家周大新。他把憤怒集中在他最新的長篇小説《21大廈》裏。

  這些21大廈的房客們,有貪官、奸商、文革四種人、變態者、賣身女、怨婦……洪洞縣裏沒好人,周大新在下意識中把他們都看成與樸實的河南人作對的人。他的感覺跟北京人截然相反,在北京人眼裏,外地人似乎好人不多,把北京弄得臟亂差不説,還有那麼多匪盜涌過來,進京犯事。前些日子抓到的在地下道裏打悶棍的又是外地人,好像還是河南人。

  那個河南保安見識了各色人等後,對他們很失望,對人生也很失望,最後他被21大廈裏一個久經沙場的北京姑娘千方百計地勾引,她先是逼迫他成為她的貼身保鏢,然後把他勾到床上……他慢慢覺得生活有了亮色,他喜歡她,以為她也喜歡他,有了肉體關係就要結婚,這是他河南農村的觀念,但一切不是那麼回事。最後這個河南保安的支柱垮了,他從43層跳了下去。一個毫不足道的河南農家小夥的生命結束了。

  周大新在這個保安身上傾注了太多的感情,小夥子成了受屈辱的河南人的象徵,也是幾千年來中原人民樸實重情那一面的象徵。

  周大新承認寫這一段時他哭了。這一哭是他對在北京生活六七年的一個總結。

  周大新是河南南陽人,在山東當兵多年,六、七年前調到北京總後。自此,他就再也感受不到在河南、山東時的那種優悠和從容。他戀舊而善良,骨子裏“浸透了農業文明的露珠”,看不慣某些北京人那種強勢文化的樣子。他剛來時幾乎對北京的一切都不習慣,北京話他都覺得不好聽,“哇哇地對你講,給你的感覺就是口囉嗦。”他那時連《北京晚報》都不想看,“看那幹啥,那是人家的事。”他想看的是《南陽晚報》。

  他一輩子操著濃濃的河南話,這在全國獨一無二,幾乎沒有一個文人願以那麼“土”的樣子示人。他後悔,人過四十真不能遷居。他們家原來在濟南住,他兒子和妻子都喜歡那裏的大氣和平民色彩。來北京後他們全家都不適應。“我兒子這麼外向的人,來了後也産生了自卑感。他從濟南轉來上的一個學校,都是大款、外交官和將軍的後代,有些小孩的鞋都是上千元的。我兒子普通話不過關,性情質樸,溶入這種北京生活很困難。他躲在家裏玩電子遊戲,不跟人家接觸。這影響了他的發展。後來他考大學考到了西安,一到那馬上感覺非常好。”

  他妻子也是這樣的,也感到很大壓力,雖然她很優秀,已經連提兩職(周大新認為比起外地,北京人這一點比較公道,不太徇私情,憑真本事吃飯)。她的單位裏的河南人都不敢説自己是河南人,更不敢説河南話。

  “總之,現在妖魔化河南人已經非常厲害,河南人在北京感到很大壓力,很多河南人的孩子受欺負,要求改戶口。”

  這種狀況維持了很多年,周大新不得不在潛移默化中接受了北京。但他的家人不原諒他,都埋怨不該來北京。周大新很為難,“我當著他們必須説北京好。這樣才能維持我的心理平衡。”

  面對全國越來越嚴重的妖魔化河南的傾向──幾乎無席不談河南人笑話,有的單位寫著河南人莫入的字紙……南陽盆地一樣溫和的周大新感到困惑,他説在京許多河南文人都不能理解──非常不幸,現在京城許多中青作家都是河南人,像劉震雲、劉慶邦、閻連科等,他們和他們的家人都感受到身為一個河南人的壓力,周大新説他們經常在一起聚會,這樣是一種精神的互慰,每每説到妖魔化河南人大家就傷痛不已。

  周大新説,有一件事給他印象很深,恐怕是促使他最終寫出《21大廈》的動因。“一次酒席上,人們又哈哈談起河南人,一位將軍講了幾個笑話,這時我的朋友,一位中校把瓶酒砰地放到桌上:首長,你説的幾個故事請説出根據來,説出一個來,這瓶酒我全喝。説不出來你喝。全場立刻鴉雀無聲,將軍愣了一下,只得説,確實這些笑話是人家編出來的……他連喝三杯才擺脫尷尬。幾天的會議中,再也沒人説河南人的笑話了。”

  在《21大廈》中,周大新也寫了這件事,他把自己幻化成作品中一位從河南南陽來京上軍校的中尉,他對主角保安説:“河南人口碑不好呀,聽沒聽過北京流傳的那些糟踐俺們河南人的笑話……”

  周大新掩飾不住內心的怒,借著那位中尉的嘴説:“我一直想找到編這笑話的傢伙,在他的睪丸下放一包炸藥,炸了他個壞蛋!”

  很多熟識他的作家、領導、同事都説沒有見過周大新生氣的樣子,是什麼把一個溫柔的人變成了一個怒目金剛式的人?

  這位身材單薄的作家在我面前憤怒地説:中原很窮,很落後,河南人已經受了那麼多苦了,什麼樣的災難在別的地方都是小問題,在河南卻是大災禍,三年困難時期,河南人死得最多。大家不要笑話他們了!河南人是最中國的,河南人身上的毛病中國人都有,他們不過是更集中更典型罷了,你們笑他們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就像河南一位作家張宇説過,“河南人是中國人的娘。”

  周大新説他的這種憤怒已經積存多年了,過去之所以沒寫,是因為他還不了解大城市人的內心,不了解北京人的內心。“我必須了解他們的內心,慢慢地了解他們。”

  他説他們在北京的這個河南作家圈子會有更多的憤世作品出來。

(編輯:小文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