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明被帶走的前一天,魏仲源出現在他面前。何大明又高興又慚愧,説:“兄弟,我還以為連你也受牽連了呢,這幾天我都沒睡好覺,哎,都是我當時頭腦發熱一心想走捷徑,咱們幾個好不容易弄起來的事業被我一手搞砸了,真是對不住。”魏仲源動了動嘴沒有説出話來。何大明又説:“我現在請你原諒我已經沒什麼用了,即使我被槍斃了也是活該,只是害苦了你。”魏仲源説:“不説這個了,我全都知道,你那樣做的確是為了咱們的事業,但是……你不該一個人做的,你應該跟我説清楚,如果你説清了,也許就不是今天這個樣子了。”頓了頓又説:“還有一件事現在我不能不告訴你,你的事是我説出來的。”何大明詫異得不敢相信,“你説什麼?你再説一遍。”魏仲源説:“是真的,我檢舉了你。”何大明苦笑著説:“你是不是在諷刺我?這不可能!”魏仲源説:“我沒必要為自己沒做過的事負責,可我也不會為我自己做過的事推脫。是蔣大姐向我提供了有關你的證據,我還沒來得及細想,他們就來了,蔣大姐説現在什麼都不重要了,你説得還輕點,別人就不知道會怎麼説了。他們問我,我就把從蔣大姐那裏聽來的和看到的給了他們。我以為他們會把款子追回來,可是……”何大明忽然大笑起來,笑得涕淚泗流,好久才歇過氣來,説:“我的眼睛是不會看錯的,你還是你,蔣大姐還是蔣大姐,她比你我都高明得多。這不能怪你,只能怪我們運氣不好,老天不支持咱們,這是定數。好了,我們相互原諒吧。”魏仲源説:“我真的太幼稚了。”何大明説:“不是,你只是太誠實了,誠實不是幼稚,誠實是一個人能不能作為朋友的標記,有你這個朋友我沒什麼好遺憾的。”
何大明被帶上警車的時候,魏仲源騎著車子飛快地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説:“嫂子她……她快生了!剛剛進了醫院!”何大明雙目一亮,“真的?”魏仲源説:“真的!”何大明便要求緩一緩再走,幹警們説:“如果孩子明天才出生我們要不要等到明天呀?耽誤了時間我們可負不起責任。”這時沈所長説:“大明畢竟還是個好同志,又是第一次做父親,有情可原,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建議你們在醫院門口停一下,等上個十幾二十分鐘,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路上還許堵車的呢,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幹警們給了沈所長一個面子,魏仲源也放下車子跟著警車到了醫院門口,去婦産科去帶消息。何大明坐在車上不安地晃動著身子。
鄭忠民在醫院門口看著何大明卻一句話也説不出來,何大明寬慰他似的微笑著,説:“哥,我沒事,別擔心我,現在我就擔心二翠難産,只要別難産,什麼男孩女孩的,我不在乎。”素紅拼了臉面來跟幹警們對付,希望他們能多呆一會,何大明對素紅説:“姐,你快去幫我看看二翠吧。”素紅才不捨地去了。
又是十幾分鐘過去了,幹警們再也不願意等了,何大明苦苦哀求也沒用,司機正準備啟動加速的時候,何大明忽然看見魏仲源和素紅同時跑出來,他趕緊對幹警説:“他們來了,他們來了!”可司機並沒有停下來,素紅和魏仲源就在後邊追著車衝他喊:“生了!生了!是個男孩!是個男孩!”何大明聽得清清楚楚,他似乎還聽見了嬰兒出生後那嘹亮的哭聲,他的眼中充滿著興奮的淚光。素紅和魏仲源的身影漸漸變小了,此時太陽正緩緩地靠近中午,陽光下的彎水鎮顯得無比嫵媚,雖然樹葉幾乎落盡,但山色卻愈加明秀了,彎水河面上鱗光閃動,被樹木掩映著的街市更加幽深靜謐,將喧嘩和躁動統統遮去了,風打掃著一地的落葉,像是要為這個偏僻落後的小鎮營造一種無名的悵惘氣氛……
素紅和魏仲源對何大明撒了謊,他們跑出來的時候二翠還在努力地生産,他們只想讓大明帶著希望離開,那樣他不管在什麼時候都不會感到絕望。
警車開遠之後,他們再折回去等了兩個多小時,才聽見一聲並不算嘹亮的嬰啼。護士出來對他們説:“恭喜,是個千金。”素紅仿佛一下子掉在了冰窖裏,渾身上下涼了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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