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二翠的身體日漸增大,何大明除了上班時間就是在家裏忙家務,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到香米那兒去。至於香米那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開始一點也不清楚,直到事情露了結果,他才稍稍打聽了一下。
事情不知是誰捅出來的,香米的癱了多年的老母親還沒等到雷振宇去請胡春留大法師來為她老人家祛病就過世了。本來人之生老病死乃自然規律,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但香米卻不聲不響地把老太太的遺體埋在了西坎地。如果在以前這也沒什麼問題,然而此一時彼一時,國家早已明令禁止土葬,所以香米的做法就引起了很多人的不平。何大明那一段時間只是聽説香米的老母可能是死了,卻沒有去看過,只當是別人胡猜,因為香米家有事十有八九會找何大明幫忙的。但這件事香米確實沒來找他,事情捅出來之後,影響很不好,足見凡事沒有何大明參與都將變得一塌糊塗。特別令何大明解氣的是,據説這件事直接關係到馬園。
上午何大明到了大辦公室,跟蔣大姐閒扯。蔣大姐一邊翻著那本武俠小説一邊對大明説:“大明知不知道馬園這些日子怎麼了?我總發現他有點不大正常,哎,聽説他為了一個破爛婊子竟冒著風險硬把那婊子她媽偷埋了。現在國家正嚴令禁止土葬,你説他不是要跟政令對抗嗎?何況他又是直管這方面的。”何大明道:“要説還是蔣大姐覺悟高,這件事百分之百是他馬園鬼迷心竅了。他這個人物。別人都是小蟲子,就他一個是大鵬鳥,所以他要做的事從不跟別人商議,現在又是接近選鎮長的日子,看來彎水鎮長已經是他的了。”蔣大姐道:“那咱只配給他當鋪路石了。”何大明説:“我可不太服氣,論資格論工作能力他哪點比得上你呀,你入黨的時候他還打掃著衛生呢。”蔣大姐道:“這事不是咱説了算的。即使人家不當這個鎮長,手裏的錢也夠花的了,聽説上次獸醫站為上路收費的事給他塞了不少。” 何大明説:“何止那點兒,不過咱沒親眼見過,誰敢指證人家。”蔣大姐説:“雖然這些事有點捕風捉影,可造成風影的事總是有風有影才傳得出來,群眾總不能無中生有去誣諂他吧?焦裕祿孔繁森怎麼沒人説他們有這些事呢?”何大明説:“蔣大姐高見,選鎮長的時候我首先投你一票。”蔣大姐道:“當鎮長那大多都是你們男人的事,我可沒那興趣。”何大明説:“只怕到時候由不得你沒興趣,大家都信任你,你還能推説你沒興趣?”蔣大姐説:“別想那個夢了,除非你當了縣委書記,説:‘彎水鎮交給蔣大姐管管吧。’那我才有可能當得上。”何大明笑道:“恐怕你都上了省委,我還得在彎水打轉呢。”
馬園偷埋香雲媽的消息開始是匿名信檢舉方式傳到鎮裏的,經過有關領導的慎重研究,鋻於寫信人沒有署名,且對各方面的事情缺少細緻的描述,更缺少有力的證據,只是説了一句類似英國超微型小説的話:馬園把香米的娘偷埋在了西坎地。所以只能先找馬園談話,但馬園拒不承認自己偷埋過什麼人的事,並堅持要找那個誣陷他的人來當面對質,説這一定是有些人對他嚴格執行清墳工作存在不滿心理,弄得鎮委的人都不好再説什麼了。
何大明暗暗地把一些關於馬園的話説給蔣大姐聽,蔣大姐又把何大明的話傳給了紀檢辦,然後鎮委的有關人員便直接找到了香米家。
香米見來了一屋子人,只是不見馬園,心裏也有些怯,但依然是那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問他們是不是來跳舞,有人對香米説:“咱們明白人不説暗話,我們想知道令堂現在在什麼地方。”香米説:
“沒令糖,只有口香糖、巧克力糖、奶糖,你們説的‘令糖’是什麼糖?”
“就是你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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