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上,鄭忠民和多貴郝來慶等被何大明的票鼓動著一齊去了影劇院,把門的都是老熟人,票也不撕一抬手就放行了,各自對了位子坐下,便開始討論這次帶功報告的虛實,何大明説:“沈所長説了,如果他們是借氣功之名搞封建迷信活動的話就立即中止表演。”郝來慶説:“既然説明了是氣功,他就得有個樣子,肯定不會再拿封建迷信的那一套當幌子的。”多貴説:“這也叫科學麼?”鄭忠民説:“那只在乎這些傢伙怎麼説了。”郝來慶説:“這幾年就是氣功熱門,城裏早就流行開了,嚴新的帶功報告的錄像帶錄音帶都賣瘋了,我那口子就是嚴新迷,要是嚴新來,沒準她就跟嚴新跑了,只怕人家不要她。”多貴説:“我知道練氣功的人就是有勁,厲害,能打斷鋼筋,能拿頭撞斷石碑,還有刀槍不入。”鄭忠民説:“那叫硬氣功,他們這是軟氣功,也叫養生功,不一路的。”多貴失望地説:“他們不是練刀槍不入呀?”鄭忠民説:“當然不是。他們是練養生功的,閉目養神,採氣導引。”多貴説:“那有啥看相,我還以為是練金鐘罩鐵布衫鐵砂掌呢,光坐那兒閉著眼誰不會呀。”何大明説:“聽説這比那高級,練好了能騰雲駕霧的。”多貴説:“我不信。”郝來慶説:“聽説他們這些人也夠可以的,能讓病人當場有反應。”鄭忠民便也將昨天早晨他與那幾個人的交談向他們説了一遍,多貴聽得入了迷,問:“真能練成那樣麼?”郝來慶慶説:“多貴是不是想學呀?”多貴説:“真那樣好的話我就學學去。”鄭忠民説:“真要學那玩意兒可不能迷,一迷準出毛病,因為咱們這兒的基礎教育太差,文化素質普遍偏低,明辨是非的能力不強,而氣功這東西又太玄,萬一走火入魔,多少會影響到神經系統的正常工作。”何大明説:“要是都跟著練得神經失常那可就熱鬧了,咱彎水就成了仙怪集散地了,前一個泰來,後一個百子,左一個羅胤基,右一個大瘋芝,老八仙少八仙再一塊兒出來,那就等著看《封神榜》續集吧。”郝來慶説:“那咱們就舉辦全世界首屆瘋魔節。”幾個説笑著,場裏的人已基本坐滿了。何大明站起來往後邊那個角落裏看了一眼,卻只發現小湯一個人在那裏不高興地坐著。心裏想:難道魏仲源真的是那種寧可犧牲事業也要完善愛情的癡情種子?他有些不確定自己的眼睛了。
人越來越多,甚至有一些人拿著票找不到位子,但大多數人都是為了看得更清楚而擠在前邊的十幾排裏,一個位子上有的坐了幾個人,秩序很亂,嚷嚷的説話聲吵鬧聲在大廳裏迴響著。
又過了一會兒,才有一個人從後臺出來對著話筒説:“同志們,老鄉們,請大家安靜,感謝你們對我們的支持,等一下我們的氣功師就出來給大家做帶功報告,報告之後他還要現場發功為大家療病,所以請大家務必保持絕對安靜,因為氣功是需要安靜的,謝謝,謝謝。”那人向台下抱了幾個拳,與江湖藝人別無二致。
場子裏一下子安靜下來。
這時候舞臺上的燈光換成了大紅色,幾個人搬出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一把放在桌子後邊,一把放在桌子左手三四米遠的地方。然後從後臺走出來一個男人,西裝革履,坐到桌後的椅子上,沉了一會,像是在等著侍者送茶或在等著剛衝的方便麵焐透。最後,終於抬頭張口道:“同志們,老鄉們,下面,將由我來向大家做帶功報告,在這之前,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雷振宇,是玉庭至陰至陽功創始人鬼穀子第八十七代傳人……”
何大明嘀咕道:“不是説是第八十六代麼,怎麼又自己給免了一輩?”鄭忠民説:“他的師父胡春留是八十六代,到他就自然是八十七代了,要是這都弄亂了,他們的表演也玩不了幾場就叫人踢館子了。”郝來慶説:“那海報上寫的就是騙人的了,這也算是虛假廣告。”鄭忠民小聲説:“可能他們吹他們的師父吹得太神,寫廣告的時候一不留神把他的輩分提上去的。”郝來慶説:“那他們就是欺師滅祖了。”上邊在悠哉悠哉地講著,多貴聽得對味,怕他們吵,説:“聽著吧,我覺得怪對味的,真不錯。”
“……我們這套玉庭功法經過歷代傳人的繼承和改良發展到今天,已經成為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並且使研習者的身上産生了很多目前科學技術無法解釋的現象。我的師父如今已經能夠在空中任意飛行,根本不用借助任何外部的力量,他靜坐的時候眉心能發出蟾光……”鄭忠民聽著耳熟,因為接下來的那一大段都是昨天早晨他恭聽過的。
何大明又一次站起身向後看,那裏仍是小湯一個人在悶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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