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鄭忠民一進校門就發覺其他人都像在用別樣的眼光瞅著他，進了辦公室，老陸正在備課，小李的位子卻空著，不知又忙什麼去了。

　　鄭忠民對老陸説：“今天老陸總算有時間坐下來了。”

　　老陸看了他一眼説：“我説忠民呀，你今天好像有點疲憊不堪，是昨天晚上累過頭了吧？”

　　鄭忠民説：“趕上架的鴨子，第一次當了導演，雖然是個挂名的，也抵得上一個雜務了，能不累嗎？”

　　老陸説：“誰説你這個了，我是説其它的。”

　　鄭忠民説：“其它的？還有什麼其它的？”老陸笑了笑，鄭忠民大悟道：“你可別往話裏摻雜不健康的內容啊，這裡是學校，是聖潔的地方，不是公共廁所和細菌工廠。”

　　老陸説：“這可是你自己想的，我只不過是在關心你嘛。”

　　鄭忠民説：“今天這是怎麼啦？都神神秘秘的，我一進校門就感覺到了，某些眼尖兒在我身上亂扎，好像我渾身上下全是破綻似的，也幸虧我眼神不好，否則我就是萬箭穿身了。”

　　老陸説：“你現在的傷口也不少吧，小心破傷風。”

　　鄭忠民説：“這世界怎麼了，連你也這麼古怪了？”

　　老陸説：“不是我古怪，而是你不古怪，大家都古怪才感覺不到古怪，而你自己不古怪，所以大家才覺得你古怪，你説古怪不古怪？”

　　正説著，小李進來了，説：“陸老師又在為哪道題求解了，怎麼這麼多古怪味兒？”

　　鄭忠民説：“我們正説呢，今天大家看我的眼神裏好像都有點不對勁，不知道怎麼鬧的。”

　　小李説：“我可沒覺著。即使那樣看你了，也可能是出於對你的欽佩吧。”

　　老陸説：“是啊，導演，雖然是副的，那也是咱們彎水小學的光榮。”

　　鄭忠民説：“我身上總共就這麼點肉，你全割去也不夠包一頓餃子的，拿我開什麼刀呀。”

　　小李説：“我這人向來消息盲，不過根據常規看，一般情況下某個人忽然成了眾目的焦點，不出一個禮拜，要麼這個人受處分，要麼就有高升之喜，至於鄭老師，百分之九十以上是要高升的。”

　　老陸説：“我教了那麼多年的書，這類經驗卻一點也沒積累，小李可真行呀。”

　　鄭忠民説：“小李説的這種現象是有過，可我覺得我根本沒有什麼被提拔的條件，如果説要處分我倒能找出不少理由來。”

　　小李説：“處分你的理由基本上找不到，提拔你的理由可有好幾條。”

　　老陸説：“那可是咱們的福氣，小李，分析出來讓我也聽聽。”

　　小李説：“其實也很簡單，第一，鄭老師向來都是一心撲到教育事業上，從來不計較個人得失；第二，他的業務水平高，他帶的四個班的語文成績普遍比其他班的好；第三，多才多藝，不僅精通舞美，而且熟諳導演藝術；第四，也是最主要的一條，鄭老師曾經並且還會在鎮裏兼職，怎麼樣？理由充足不充足？”

　　老陸説：“分析得好，很精闢，我同意小李的觀點。”

　　鄭忠民説：“這第四條不能算作假設的理由，因為它跟學校的事情沒什麼關係。”

　　小李説：“表面上看好像沒什麼關係，實際上關係可大了，不過我不能再分析了，那樣會觸及到人類本性上的東西，那可是一個説不清道不白的話題。”

　　鄭忠民説：“我倒真的沒覺出來，清湯白水的一個學校，即使當了校領導又能怎麼樣，何至於一有點風聲就拿出那種態度待人，好像我是剛從勞改隊裏釋放出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