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不潮,天上少雲,便是開山放炮的好日子。
多貴昨晚還找人看了日子,説今天是大明吉日,做什麼都好。於是多貴和魏仲源準備了雷管上了山。在所需要的那道崖上鑿了炮眼,裝好了炸藥接好雷管,引長了導火線,就由多貴站高了對著喊話器向四外吆喝讓人回避,喊了好幾遍之後,人也就躲得差不多了,便讓魏仲源準備點火。
魏仲源聽了命令,弄著打火機,又看多貴的手一揮,便點上了導火線。導火線冒著煙迅速地往裏縮,魏仲源就飛快地往安全港跑去,到了那兒趕緊伏好身子,等著炮聲一響,再過五分鐘就可以出來收拾石料了,這一回炮聲響得比以往遲了些,卻畢竟響了,最可怕的就是出現啞炮,萬一不小心啞炮又響了,那後果將是不堪設想的。等那些碎片石頭紛紛落到實處之後,又聽了聽四外並沒有叫苦或異常的聲音,多貴才又出來喊道:“有路的走路,天下太平了!——”
回到塘窩底,看了看下來的石頭夠不夠多,整不整,這一次總的來講還算可以,便將石塊聚成堆,因為時值下午,石匠們懶得跑過來估石料説褒貶,多貴與魏仲源分別用工具做了記號,做完之後天就發黃了。魏仲源問多貴收不收工,多貴搭起手簾望了望天,説:“收!”但他又突然説:“嘿,小魏你看,山叫咱震開個口子。”魏仲源也搭了手簾往上看,果然看見那半坡頭頂的石頭裂了一道口子,説:“原來就是有個紋的,經常有蟲子爬進爬出的。”多貴説:“原先沒有那麼大的,咱的雷管真厲害。”魏仲源又仔細地瞅了瞅,借著西邊霞光的照射,隱隱約約可以看見縫隙裏很幽深,多貴説:“回頭咱繞上去看看。”
收工之後,多貴跟魏仲源一塊繞了上去,往縫裏一看,卻發現裏邊藏著一個山洞的洞口!多貴説:“這別是什麼妖怪洞,萬一把老妖怪引出來就麻煩了。”
魏仲源仔細看了,洞口上方有三個古文篆字,但根據字形還是能夠分辨得出來,是“引正穴”。
魏仲源一下子高興起來,這“引正穴”正是當年黃石公隱居的地方,也叫黃石公洞,消失于四十年前,上邊的字跡依然清晰。由於洞口被那塊巨石封著,乍一看像是一整塊有裂縫的大石頭,所以一直沒被發現,如今被他們偶然間震了出來,怎麼不讓他們興奮。魏仲源壓抑著自己的興奮小聲對多貴説:“這就是黃石公洞。”多貴也高興得直搓手,因為沒有手電筒和蠟燭,他們也不敢貿然往裏進。但洞口這麼露著,早晚還得被人發現的。如果別人進去把裏邊的東西破壞了還不如不發現的好呢。兩個人便仔細研究了一下為什麼好好的洞口當年怎麼就這樣被蓋堵了。魏仲源發現洞口邊有平而滑的溝槽,溝槽又與大石障連著,便推測可能有什麼機關。多貴説就算有機關,這麼大的石頭咋弄得動?魏仲源便讓他摸那溝槽,果真又光又滑,如同油脂,魏仲源説:“這可能是門槽,咱們試試推一推,看能不能推合上。”多貴説:“那啥時候想進去看看怎麼弄得開?”魏仲源説:“沒有啥事是人做不到的,月球太空人都上去了,還能沒辦法搬開一塊石頭嗎?”兩個人便一齊用力去推那石障。那大石頭就順著力氣悄聲靠滑過去,重新與那洞口貼在一起,活似一道天然的大門。
多貴説:“這個石頭肯定是後來人添上去的。”
魏仲源也説是的,看樣子是從別的石崖上打離的,再弄到這個洞口上的,至於誰有這麼大的力氣這麼細的心這麼巧的手這麼高的技術將洞口封住又弄了迷路不讓人找著就是一個謎了。只是聽老輩人説過,引正穴消失後的某一天,有個石匠的屍體被人發現了。那個石匠是所有石匠中最瘦的一個,人都説那天刮山風,刮得昏天黑地,可能是把黃石公洞刮跑了,又把那石匠颳起來,落到山崖底摔死的。
魏仲源與多貴商定,暫不準向外透露此山洞的任何消息。魏仲源説:“我準備把咱們彎水鎮古老的風俗傳統和文化古跡整理成材料,送給上級有關部門,請他們開發咱們這兒的旅遊業,到時候咱們都不用再開山打石頭了,就靠這一個山洞幾輩子也吃不完的。”
多貴説:“這麼説才像個人,還是你志氣大。咱兄弟就看你的了。”
下山的時候,艷麗的晚霞將他們的身影全都融進了這一片紅色之中,這紅色使他們既興奮又不知所以然,只知道滿身滿心都是一觸既發的激動。
晚上,連蚊子都變得溫柔了。魏仲源渾身的血液迅速地循環著,他多想快一點把這個驚人的發現告訴月雲,讓她分享一些這無比的快樂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