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明説:“也不是那麼簡單,他們當中沒有幾個有文水的,形象也低劣得很,有的連話都不知道怎麼説,一張口滿嘴的病句錯字,你就不一樣了,其實也是借你這副眼鏡去代表一部分人的形象。”
鄭忠民説:“我是形象大使了?”
素紅説:“難道他們連眼鏡都買不起嗎?”
何大明説:“眼鏡買一車也不成問題,他們當中也有不少戴眼鏡的,關鍵是一些人戴上墨鏡像黑社會,戴上近視鏡則像高級黑社會了,不像姐夫這樣,什麼都不戴就是一個標準的知識分子,戴上眼鏡就更像知識分子了,你就是一聲不吭別人都以為你在考慮問題。”
素紅説:“豬糞都讓你誇成元寶了,什麼呀,他腦子裏幾根筋我還不知道嘛,真的讓他去,他非壞你的事不可。”
何大明説:“姐,你這就不懂了,讓他去就是他能幫我的忙,我也絕對不是任人惟親,因為這差事非他去不可,一群猴子裏總得有個長得像人的支撐門面,就姐夫這架勢,肯定是露臉的人物,在家裏閒坐也坐不出井來,出去走走也能學點別的知識,姐,你説是不是?”
素紅説:“別人一百個行,他一個也不行,不是我看不起他,他也就是個窮教書的命,別的什麼也做不來。”
何大明説:“我不是説了麼,他只要出個臉,沒讓他做什麼事。”
鄭忠民説:“那你給我照張相拿去充數不就行了?”
何大明咧嘴拍膝道:“你別開這玩笑了,我費這半天的勁都是為了什麼呀,不還是想讓你們脫貧嗎。”
鄭忠民説:“我知道你的心思,可凡事都不是那麼簡單的,首先你要把這個社會分解成幾個階層,在咱們彎水鎮來説,鎮委鎮政府就是領導階層,之於人就相當於大腦和心臟,各行使部門就相當於神經,像我跟你姐這樣的農民就只相當於手腳,是專門幹活的,你讓手和腳長到腦袋上去就是很不科學的。”
何大明説:“我不同意你這個觀點,這比喻用得也不準確,你可以把鎮委鎮政府比做大腦和心臟,但你就不能比作手腳,你是知識分子,知識分子應粧比做血液和營養,人的營養和血液不能老供應手腳讓它們出腳臭長指甲,而應該供應給大腦讓它更靈活更精神,大腦缺血和營養不良都是造成腦壞死的最直接的原因。所以你就應該去。”
鄭忠民沒想到何大明的辯才這麼好,一時對答不上,只説:“我……幹不了這種威風事。”
何大明卻又跟他擺上了道理,“你還是個教書的,怎麼越教越糊塗了?書裏不是説‘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嗎,你還沒幹怎麼就知道幹不了呢?”又對素紅説:“姐,你也該讓他出去開開眼界,老讓他閒在家裏非閒出毛病來不可,你看他現在只剩下一套一套的理論,一點實踐都沒了。”
素紅聽何大明這句話很對口味,便軟下口來説:“你可得想好了再讓他做,反正我對他沒有信心。”
何大明説:“現在不是我沒想好的問題,而是你跟姐夫怎麼想的問題,現在你基本上答應了,那就看姐夫怎麼想了,今天我就説到這裡,明天一早你給我個準信。”説完丟給小毛幾塊糖就走了。
鄭忠民和素紅白天夜裏的討論得很熱,直到次日天濛濛亮才成一致意見,先跟著看看不合適的話咱就回來,特別是千萬不可得罪人。
何大明又來敲門的時候他們才剛剛入睡,小毛聽見敲門聲,嗚啊著往外指,而且亂爬亂滾。鄭忠民説就起來開了門,何大明就問他考慮得怎麼樣了,鄭忠民説:
“你問你姐。”
何大明知道在家裏還是素紅作主,過去問她:“姐,你説句痛快話,讓他去還是不讓他去。”
素紅説:“我也想了,讓他去也就是跟著你學學咋處世為人,不過你可不能把他給帶上邪路上去。”
何大明説:“這話我不愛聽,像我哥這樣的人只會把壞人往好處帶,多壞的人能帶得動他呀?要是他那麼輕易地就讓人帶壞了,那他也早就成了咱彎的富戶了。那好,既然你答應了,我們這就得走。”説完就要拉著鄭忠民走。
素紅又叫道:“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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