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了幾個彎,穿過一條很窄的巷子,避開幾條瞎叫的狗,就到了何大明的家,看看門上落著鎖,裏裏外外清清靜靜的,鄭忠民回到巷口問了一個奶著孩子的婦女,婦女説:又上他相好的那兒去了唄。鄭忠民詫異地問:“誰誰誰?”婦女粗而臟的手指頭向北指著,説:“過三排房子,門口拴著鵝的那家。”
鄭忠民想:彎水人就是厲害,趕得上美國聯邦調查局的間諜了,也不對她説謝,因為這幾乎是多餘的,在這些人眼中,“謝謝”這兩個字抵不上一灘大糞,大糞可以作農家肥,而“謝謝”卻是空的。按所指的方向果然看見一有門口拴著一隻碩大的白鵝,那只鵝瘤大嘴長,身寬體胖,鄭忠民走過去剛要敲門,就被它在小腿上狠狠地擰了一下。鄭忠民的眼淚差一點濺出來,慌忙退開,幸虧那只鵝被繩子拴住,要不然,它一定會把鄭忠民驅出彎水鎮。
綰起褲管一看,只見小腿上一片艷紅,血順著腳踝全流進了鞋裏。而那只老鵝還在為剛才自己沒有使入侵者徹底倒斃而痛恨起那根繩子,正準備啄斷繩子向那個戴眼鏡的獵物發起第二次進攻。
鄭忠民氣極敗壞地站遠了提高了嗓門叫起來:
“大明!大明!你快出來!”
叫了好一陣子,那門才緩緩地開了,其它關著的門也紛紛開了不少,有一些人就站出來朝這邊看著。
何大明踢開那只礙道的老鵝,一邊理著頭髮走出來,説:“姐夫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鄭忠民説:“我怎麼不能上這兒來?這是誰家?”
何大明説:“這是香米家。喲,你的腿……”
鄭忠民説:“叫那鵝吃了一口。”
何大明説:“你該小心一下的。”
鄭忠民氣道:“我哪知道那鵝也吃人呀!”
何大明説:“我扶你上醫院吧,別沾了什麼惡氣,得了破傷風就麻煩了。”
鄭忠民也害怕起來,回頭再去看那鵝時,已經有一團粉紅的影子將它牽進院子裏去了。
何大明扶著鄭忠民拐進一家小診所裏,讓那個一臉和氣的大夫打了一針預防破傷風的藥,又讓他給包紮了一下。結了賬出來,何大明説:“你找我幹嘛?”
鄭忠民説:“你自己還不知道?”
何大明説:“我的事你們最好別問。”
鄭忠民説:“二翠不去找你姐,我才不想受這傷害呢。走,先到你家去。”
説著就到了何大明家,打開門,何大明和鄭忠民進了客廳。
一台29英寸的大彩電,無氟冰箱、新式組闔家具、沙發茶几都是新置的,可是東西很亂,茶几上杯倒茶傾,滿地果皮糖屑香煙頭,還有幾件從傢具裏探出肢體的衣服。
何大明讓鄭忠民坐了。
鄭忠民問:“你這兒怎麼搞這麼亂?”
何大明説:“亂就亂吧,收拾了還得亂,不如就叫它亂著去。”
鄭忠民説:“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哎,你跟二翠是怎麼回事?還有,剛才你去的那是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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