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往外走著説:“我不知道。”
鄭忠民到處找老陸的課本,最後還是沒找到。上課鈴響過好一會了,鄭忠民才趕緊取了一盒粉筆直奔丙班,剛近課堂,卻見小李正在黑板上給學生分析著一道數學題。
放學回到家裏,鄭忠民看見內弟媳婦二翠坐在客廳的小椅子上。鄭忠民招呼了一聲:“二翠來了?”二翠站起來點了點頭,説:“姐夫下班了。”素紅並沒有説話,一臉都是肝火。
鄭忠民以為二翠可能是來討電視機錢的,家裏的這臺彩電是何大明實行強制手段把錢借給他並親自為他買來的。原來鄭忠民也説要換一台的,因為湊不夠錢,沒打算換太好的,何大明對他説,要換就換一台好的,省得天天對著那巴掌大的地方練眼功,真要再把眼弄得更近視了還怎麼往學校裏摸。鄭忠民説我閉著眼都能摸到學校去,並且還能閉著眼走進教室然後閉著眼在黑板上寫課文你信不信?何大明説,這我相信,論對學校的熟悉你是第一,論掙錢買東西你就是倒數第一了。就這樣那臺進口的大彩電便放到鄭忠民的客廳裏了。
鄭忠民的感覺可能是二翠讓何大明來要錢,而大明又不好意思來,二翠才親自來的。想到這裡,鄭忠民就對二翠説:“這個電視機嘛,太傷眼睛了,你姐也不愛看,不如明天我再給賣了,那錢還讓大明拿去好吧?”
一直陰沉著臉的素紅説話了:“你説的什麼?”
鄭忠民説:“不是二翠……電視……麼?”
素紅説:“大明打她了。”
鄭忠民這才放下心來,不過是家庭瑣事,便拉長了口氣説:“這個大明,怎麼動不動就打人呢?人的嘴就是要通過語言解決問題的,手和腳是用來勞動創造財富的,怎麼能用來打人呢?真是。”
二翠的眼淚就跟著掉下來,鼻子也有了堵塞,一個勁的抽動。
素紅對鄭忠民説:“你知道什麼?”
鄭忠民問:“到底怎麼了?”
素紅説:“咋著了,還是大明打她了。”
鄭忠民想:女人就是愛小題大作。便説:“這大明就不對了,不就是在鎮裏當個辦事員麼,好聽一點是辦事員,難聽一點就是跑腿的,……”
“你説完了沒有?”
鄭忠民又陪著小心説:“你跟二翠一塊去説説大明不就行了嗎?”
素紅説:“你不説話也沒人當你是啞巴,二翠叫人欺負了!”
鄭忠民有些糊塗,“你能不能説得明白一點?”
素紅衝他光火道:“跟你説不清楚!”然後回頭對二翠説:“那狗日的住哪兒?咱去抄他的家去!”
二翠只抽泣著不説話。
素紅又對鄭忠民説:“你去把大明給我叫來!”
鄭忠民想:也好,省得在這裡受糊塗氣。
何大明家在鎮子東邊,去年秋天才蓋起的一片渾青瓦房。鄭忠民平日不太出門,往大明家去得也少,他甚至不願意去看見學校和家庭之外的任何人。在彎水鎮裏,人與人之間是相互猜忌的,通過嘲弄別人來顯示自己,爭鬥吵鬧似乎成了彎水鎮每天的必備節目。鄭忠民有時走在路上,一想起剛才或昨天發生過的爭鬥,就會無可奈何地笑起來,所以人們就覺得他神經有些不正常,就又在“鄭瞎子”之後又為他添了個“鄭神經”的綽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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