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貴説:“沒事,我不想聽女人嘮叨,就出來聽你説説話。”
鄭忠民笑笑説:“我説呢,你這是政治避難呀。”
多貴説:“我就是不能聽她沒頭沒尾地嘟囔,她一張嘴,我就頭痛。”
這時素紅插話説:“你們又拌嘴了?準是你又打小英了。”
多貴説:“我才沒那閒工夫打她呢,我就一個破石匠,她只能怪自己瞎了眼,嫁錯了人。哎,我説鄭老師,你説這人怎麼就跟過去不一樣了呢,以前的人是什麼罪都能受,人跟人也都能處得好,一個人有了難處,大家一塊兒幫;現在呢,人受一點罪就光火,看別人家日子過得好一點就發恨,明一套暗一套,別人要是遇了什麼困難,就巴不得再扔一塊石頭,就算是人家都好好的,他也得想辦法挑撥離間。你説這人到底是咋回事呢?”
鄭忠民摸著下巴想了想,説:“這種現象在要在六七十年代的農村可能是不太普遍的,但現在不同了,因為人類社會正在被人類文明破壞著,人活在一個被破壞了的環境當中,自然會産生一些逆反心理,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上都表現出某種不平衡,正是這種不平衡導致了社會上許多不正常的現象産生。”
素紅又插嘴道:“多貴你可別聽他的那一套歪理,凈是瞎胡扯,要是在文化大革命的時候,一準把他打成反動學術權威,鬥糟鬥臭。”
多貴説:“嫂子你看你的電視,我就是想聽一聽鄭老師説這些,這能開竅,我以前都聽不懂,現在剛能聽出頭緒,我覺得多聽聽這個長見識。”
鄭忠民的理論一般情況下是不對外人講的,因為沒人願意聽他,時爾講給素紅,素紅也是一隻耳朵進另一隻耳朵出,活像一根吸管或漏斗,在學校裏只能對學生講課文,讓他們熱愛祖國熱愛人民熱愛黨熱愛社會主義,兒子還小,四歲了卻還沒有學會説話,確切地説,就是除了會哭會鬧會指之外壓根兒就不出聲。今天好不容易來了個願意聽他大發議論的人,立即來了精神,把正備的課也放在了一邊,也不覺得蚊子們對自己的肌膚之親有什麼不妥了,又扶了扶眼鏡,調整了一下坐姿,對多貴説:“就目前人類社會發展的趨勢而言,不出十年,地球上肯定會出現一場很大的變動,或許是戰爭或許是自然災害。人類為了眼前利益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毀壞森林造成水土流失土地沙化,大小金礦的不合理開發造成土地的毒化,大量地開採能源和浪費能源造成環境污染和臭氧層的破壞,當然還有核問題。不成熟的工業設備比如小型造紙廠和電鍍廠,都是直接污染源。反正弊大於利的工業企業是數不勝數。別的不説,你看過以前的天是什麼顏色?現在的天又是什麼顏色?都變得灰塌塌的了;以前咱們附近還有些野生動物,比如刺猬、野兔、狼,現在哪還能看見影子,都叫人弄了吃了。以前家裏養的雞個個都精神得很,現在都成‘改良雞’了,這一改良都變成什麼了?肉頭禿腚,稀零零的幾根毛,整個一堆肥肉,吃到肚子裏怎麼也覺不出來是吃了雞,倒像是吞了一塊蠟。特別是對野生動物的戕害,人類做得特別過火,很多動物基本上被殺絕種了,如果按照佛家的輪迴講,那些東西都要託生為人的,用唯心主義的説法,眼下出現的什麼黑社會、心理變態者表現出的殺人狂、虐待狂等等都有可能是那些動物託生為人而對人類進行的報復……”
素紅又一次插嘴説:“多貴你還是少聽他胡扯吧,這一片有他一個神經病就夠受的了,要是再把你給傳染上,我怎麼給小英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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