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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心印象

郭 風 :記 冰 心

央視國際 2004年02月26日 11:14

  郭 風

  一

  不論從一生的生活經歷,抑或從創作的經歷,對於尊敬的冰心同志來説,都足以寫一部大書 ,

  ——她與我們的世紀同齡;

  她參加五四民主運動;

  她的作品哺育幾代人民;現在,她還執筆創作……

  冰心同志的社會生活和文學生活,她的人品和她的道德力量,等等,構成的冰心景觀,我再説一遍,是人民的驕傲,足以寫成一部大書。

  我只能就個人的感覺,寫成以下的若干文字片段。

  二

  冰心同志只在兒童時代在福州住過一段時間。1955年春夏之交,可能是她從那個時候以後第一次回閩吧?她除了參觀故鄉若干社會主義工業建設項目之外,主要到一些小學、幼稚園去 ,和孩子們生活在一起。那個時候,我出版了若干冊兒童讀物,或且誇大地説,幾冊兒童文 學作品。理所當然,我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作品,向她請教,當面聆聽教誨。我沒有想到, 不久以後,記得她是在《人民日報》副刊上發表了《關於散文》一文,除談了有關散文的見 解外,並對我備加讚許和鼓勵。不妨引錄一段文字:

  我認為我們近代的散文不是沒有成績的,特別是解放後,全國遍地的新人新事,影響

  鼓舞了許多作者。……而且有風格的散文作家,也不算太少。我自己所愛看的(以寫作篇

  幅的長短 為序)就有劉白羽、魏巍、郭風。

  後來,她又在上海《文匯報》上,專作一文,評論我的作品。現在,我已年逾古 稀了。在我青年以至中年,在我徜徉于文學天地內艱辛地學步時,確曾受到葉聖陶、茅盾、黎烈文乃至靳以、王西彥的提攜和幫助——在全國解放以前。全國解放以後,給我支持最大的,當是尊 敬的冰心同志。我是這樣看待她的鼓勵的。50年代,老實説,我寫得不多;那時,不僅只有 很少的作家和讀者知道我,而且我還在接受一些對於我的鄙夷的看法。冰心同志的鼓勵,一 如此前葉聖老、茅公對於我的提攜,無疑是對我的一種鞭策。我忽然於此談了這等事,旨在 説明,我們的老一輩作家,對於作品的評價,決不以人的社會地位和名聲為標準。他們視扶 掖後輩為職責。

  我時或感到,這中間有一種人格力量。

  這中間有一種文學傳統。

  三

  既然提到1955年間冰心同志回閩的事,我不妨記下一個印象。

  那年,部隊舉行授銜典禮。記得在福建主持授銜大會的是當時已取得上將銜的葉飛同志和取得中將銜的皮定鈞同志。他們代表中央軍委向在閩的校級以下的軍官授銜。儀式莊嚴、隆重 。冰心同志被邀請在大會上講話。當時,我參加授銜典禮的觀禮。

  冰心同志在會上的講話,簡短、親切。我似乎可以如此説,這是我平生第一次(雖然,當時我才步入中年)在隆重的、充滿莊嚴氣氛的慶典大會上,聽到用一種新鮮的、富於個人語言 性格的、散文以至詩一般的、自然樸實的語言,表達一種崇高的思想和心情。我已經無法記下當時冰心同志發言的具體內容,但我還記得,開頭時,她先是表達一種鄉情,重返故土的最初的感覺,一種對於八閩土地的愛。

  當時,她的講話在文學上看來也給我以某種啟示。作家在任何場合,包括在莊嚴的會議上 的發言,都應有自己的真情。都得有自己的語言性格,都不能敗壞祖國語言的美麗。

  四

  有一年,記得是1987年吧?我們到冰心同志寓所裏去看望她。恰好有二三位客人在座。他們比我們先來,是向冰心同志徵求有關紀念葉聖老從事教育事業70週年的事。

  當時,葉聖老在世。吳文藻同志也在世。我記得冰心同志的談話中,自然流露一種對於葉聖老的關懷和崇敬之情。我記得冰心同志對於和客人一起坐在長沙發上的吳文藻同志自然流露 一種樸素的情愛。這點印象,記得我曾在一篇短文中提及了。

  前年到冰心同志家裏時,她特地請我們到她的書房(兼臥室)裏(平素來看她,一般都在客廳裏)。她的書房裏,仍然安放兩張床,另有兩隻書桌,仍然對著安置。當然,書櫥等可能也 一如往昔地放置著。我們和冰心同志分別在她的書房裏合照以後,我忽然發現在她的書桌之 後,靠近她的睡床的壁上,挂著吳文藻同志的遺像,裝著遺像的鏡框上,還綴著白花、垂著 黑紗。 這已是吳文藻同志故世後二三年間的事了。別人對此情景如何,我不知道。對此情景,我感 念不已;至今,要是念及冰心同志,便會念及此種情景。

  五

  我國有幾位中年作家,譬如吳泰昌同志、周明同志等,對於尊敬的葉聖陶先生、尊敬的冰心同志,有較常的接近機會。他們有一些散文,往往從日常的,不經常出現的某一舉動和某一 言談中,寫葉聖老或冰心老人的人格、品德以及人生修養。周明同志有一冊散文集曰《記冰 心》,專寫冰心同志,本文題目就是借用過來的。記得泰昌同志有一文,寫冰心同志在電話 中詢問泰昌同志在上海拜望巴金同志的情況,令人感到真摯的情誼躍然于紙背之間。剛才提 及的《記冰心》一書,其中更有一些筆墨,也是從普通言談、舉動中,描繪冰心同志對於周 圍人和事的關注,往往令人感念不已。我只能趁赴京開會之便,去看望冰心同志;給我最深 刻的印象之一,是她對於我國作家的關心。有一次,我和徐遲同志、周明同志一起去看望冰 心同志。記得那天周明同志還帶了一位《小説選刊》的同志一起來。冰心同志給《小説選刊 》題了詞。隨後,就親切地向徐遲同志問候湖北的作家。閒談間,她又提起巴金同志的健康 ,且不斷地讚許巴金同志的公子的小説寫得好,禁不住在《北京晚報》(?)上寫了評論文章 。

  我在報端看到消息,冰心同志90歲壽誕,巴金同志給她送了裝上90朵玫瑰花的花籃。巴金同志84歲壽誕,冰心同志給他送了竹編花瓶,説這花瓶放在書桌案前,就像她隨時在他身邊。

  老一輩作家之間的真摯的友情,感人至深。

  六

  近日讀卓如同志所著《冰心傳》。這是一冊內容豐富的傳記文學作品,是研究、理解冰心同志的人格及其作品的重要著作。當然,人們從中同時可以看見我國新文學運動所經歷的道路 ,哪怕是從一位傑出作家的經歷所折射出來的我國新文學所經歷的道路,等等,都是引人注目的,感人的,給人以啟示的。這就不必於此多談了。我想在本文中引錄《冰心傳小引》 中的一段文字:

  

  坐在總理的餐桌上,端起那碗黃澄澄的小米粥時,冰心心湖翻浪。在過去的半個世紀

  中,她參加過的宴請,無法計數。惟獨今夜異乎尋常。她望著飯桌上擺著四菜一湯,除了

  一盤雞蛋外,其餘都是很普通的素菜。她感到驚奇而又高興。驚奇的是周總理的膳食竟是

  這樣的簡單,高興的是總理沒有把自己當做外人。

  50年代,冰心同志剛與丈夫吳文藻教授從國外回來,周總理便約請他們相見。《 冰心傳》對此,有頗見生動的記述和描繪,包括上引文字有關“宴請”的記述。這也不必多 説了。我要説的是,大約50年代中葉以後,我每次赴京開會,一般均可見及冰心同志。近三 四年來,冰心同志較少親臨會場出席會議。我每次都設法到她家中去看望她。其中又有一 個深刻印象,便是冰心同志客廳中一直挂著一幅周總理的油畫。像前總是供著她自己最喜歡 的月季花。總理的關心冰心,冰心對於總理的真摯,始終不渝的情感,感人至深。

  (原載《福建文學》1990年第8期)

(編輯:小文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