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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來——心中的壩塵埃依舊

央視國際 2003年12月29日 10:08

  

唐朝暉

  在初讀《塵埃落定》的時候,給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那個“傻子”,他的思想、行為、語言簡單得像高遠天空中的一隻鳥,只剩下流動的線條了,而“學識淵博”的“聰明人”在“傻子”面前,就是一些永遠不開竅的小丑。

  我的西部之行最後一站是四川,在一家名叫“銘典”的咖啡屋裏,我和《塵埃落定》的作者阿來見了面,我們的談話是從他的家鄉開始的。

  唐朝暉:能談談您的生活經歷嗎?

  阿來:我出生、上學、工作一直在阿壩。1976年,我初中畢業後就下鄉了,後來回城當工人。恢復高考時,因為我是初中畢業,所以只能考中等師範院校,畢業後就教書,1996年才來到成都。過去也有許多機會可以離開阿壩,但因為我的作品地域色彩比較強,覺得自己留下來還可以把生活挖得更深一些。1994年完成了《塵埃落定》後,感覺自己在一定程度上有了一個交待,心靈也得到了一定安慰。我對自己這一階段還是滿意的,雖然還有許多東西沒有寫。但我認為,離開阿壩後也有把握將沒寫完的東西寫完,並且寫好。

  唐朝暉:讀你的《塵埃落定》,感覺非常真實而感人。特別是那個“傻子”的形象,蘊含非常深刻,而且具有較強的文化意味。他是個真正的聰明人,只是被世俗的灰塵扭曲了。

  能談談您創作上的見解嗎?

  阿來:如果説《塵埃落定》中的故事和人物是虛構的,那麼有關土司制度和這種階級關係及典章制度,就是完全真實的,土司制度在很多少數民族中都存在。我非常尊重歷史真實,如衣物、器物和房屋建築,這些背景的材料也是真實的。對於當時的政治歷史背景,也是廣泛研究的結果,即使把它們作為歷史研究的材料也是真實的。

  説到“傻子”,我倒記起了一件事。前幾天,一位初中畢業後就入了美國籍的中國小夥子,現在回頭學中文,很喜歡我的東西。他在80年代讀過我的一個短篇小説《阿古頓巴》,他説可以讀出與《塵埃落定》的關係。阿古頓巴跟貴族、官員作對,他是老百姓,是奴隸。貴族們代表權力、知識、智慧,所以他們對付老百姓的辦法是用最複雜的把勢,但阿古頓巴卻用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去對付他們,而這種方式是最本質的。權貴們用“智慧”、知識把某種方式變得複雜,再加上權力因素時,反而會破綻百齣。這就是我早期的小説,帶有喜劇色彩。就像新疆有許多阿凡提不同的故事一樣,阿古頓巴也有不同的故事。我把它進一步發展,將自己的很多想法融進去,表達我對知識、權力、“智慧”的輕視。所以這個人物並不是憑空想出來的,這個主角就成了集民間智慧之大成的人物。

  文化實實在在地存在著。現在的西部,我們研究的主要是它的傳統文化,這種自然環境和人文方式結合宗教,影響著每個人的生活方式、思維特性。西部每一個省的文化都不同,甚至整個藏區都不同;西部常常使人聯想到的是大片荒漠,而我們阿壩那裏是一大片原始森林。

  我寫小説,最多報廢的是開頭,沒有報廢過整篇小説。實際上,小説的有些東西可以作為手藝來研究的。比如一個磨咖啡的人,對咖啡的味道肯定需要一種直覺。但我們的文學家們往往誇大其神秘感,對有些可以當作手藝化的、操作性很強的部分不敢正視它、研究它。我從小生活在一種農耕氣氛中,相當於中世紀的農耕生活,加上宗教、自然山川,這種東西的熏陶,肯定讓我跟別人不一樣,面對自然時,我可能會比有些作家更敏感。

  唐朝暉:在如今的市場經濟大潮下,你對當代文壇的某些紛爭有什麼看法?

  阿來:文壇上的吵鬧紛爭不算少,但把文壇的這種爭端放到整個社會中,就會發現狗屁都不是。我對他們的行為沒什麼感覺,不過是出了一點小小的書,為了賣得多一點,為了出名,中國人的大多時間在説“破”,在説“摧毀“。説説並沒有錯,但這些只“説”不做的人,卻認為自己是老大,搞些什麼排名,而對那些真正有建樹的人卻不聞不問。中國文化道德有點淪喪,我並不是説有些作家不該罵,文學是可以批評的,但要看從怎樣的角度來批評。我們的文化批判從“五四”以來批判太多,建構太小,現在是只有“罵”,沒有建構。

  為什麼我們遇到了一些非常敏感的,完全可以深入研究的問題時,就只能罵些表面的詞呢?還是缺乏真正的文化底氣。我們“五四”時期的文化大師們也打過文壇官司,但為什麼他們可以打到那麼深的地步,因為性質不一樣。大師們是因為什麼吵的?而我們又是因為什麼吵?又吵到哪去了?大師們吵架昇華了自己的思想,假如我們現在把中國當今幾個罵人名聲很大的人的作品收到一起,他自己的文章與文章之間都會自相矛盾。也許有一天有人罵到我頭上,我也決不反擊,因為如果那樣做,我也就會變得很無聊了。

  西部之行採訪阿來後不久,就聽到了他的《塵埃落定》榮獲茅盾文學獎的消息,我又一次打電話給阿來,向他表示祝賀。阿來的心情倒顯得很平和,他説:“作為作家,自己的寫作程度是由自己來認定的。現在覺得鼓舞的還是當初寫完《塵埃落定》後的感覺,後來又在市場上銷售得比較好,批評家又比較看好這部作品。這一次次的肯定印證了當時我寫完這部作品後高興的程度,得獎終歸是件好事和喜事。”當問他近階段的創作打算時,得到的回答是,在原來熟悉的題材、寫作方式上還要延續一段時間,關於阿壩,大約還有兩部左右的長篇。

  看來,在阿來心中,阿壩塵埃依舊。(tom.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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