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國際雙年展的中國模式

央視國際 2003年09月15日 09:14

	劉大為、王仲等正與桑福先生愉快漫談

　　意大利著名藝術評論家、策展人、意大利文化中心主席，桑福先生及夫人應中國美協邀請，2003年4月23日上午到達北京，下午拜訪了《美術》雜誌社，在《美術》雜誌社會議廳參加了有關北京國際美術雙年展的學術座談會。參加會議的有：中國美協黨組書記、常務副主席劉大為，中國美協副秘書長陶勤，中國藝術研究院美術研究所副所長王鏞，北京大學藝術學系教授丁寧，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副教授鄒文，中央美術學院副教授魏小明及《美術》雜誌社和美協部分工作人員。中央教育電視臺對座談會作了採訪錄製。學術座談由美術理論家、北京國際美術雙年展策劃委員、《美術》雜誌社負責人王仲主持。

　　王 仲：今天非常高興能夠在《美術》雜誌社歡迎意大利著名美術評論家桑福先生和夫人。桑福先生和夫人今天來到北京，正值北京"非典"疫情最嚴峻的時刻，也是全世界談"非"色變之際，您這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上行"的大無畏精神，著實令我們可敬可佩。大為剛才之所以一定要稱桑福先生為"同志"，就是因為佩服您這種勇敢精神。您二位剛下飛機，恐怕還沒休息好，就來拜訪我們雜誌，就來參加我們這個座談會，我們深為感動。今天我們這個會議可以説有雙重性質。一層是歡迎會，您二位是我們的客人，不畏"非典"來京訪問，我們表示熱烈歡迎，希望我們很快會成為好朋友。一層是工作性質的學術研討會，您是我們北京國際美術雙年展唯一的外籍策劃委員，今天美協請來幾位在京的策劃委員，我們都是策劃委員，一起來共同談談工作，交流交流情況。今天座談會的主題很實際，就是研究一下如何更妥帖地搞好我們這次的雙年展。下面我們這個袖珍的座談會或研討會就開始，請大家自由發言。是不是先請桑福先生談一談。

　　桑 福：謝謝大家的盛情歡迎。這次北京國際美術雙年展，邀請我做國外策展人，這對我來講是給了我一個很大的的榮譽。能夠親自經歷北京國際美術雙年展，而且是第一屆，它具有歷史性的意義，我對中國朋友的信任深表感謝！因為我的職業就是策展工作。

　　第一屆北京國際美術雙年展，就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一樣，需要大家共同的努力和幫助，它才能夠成長，越來越壯大。我希望盡我最大的努力，使北京第一屆雙年展取得成功。

　　劉大為：今天在《美術》雜誌召集這樣一個座談會，我很高興，在這個座談會上桑福先生和中國的部分理論家、雙年展的國際組部分策展人，可以把雙年展的工作很好地討論和研究一下。各位有一些什麼想法，可以相互交流探討一下。這是一個很好的交流機會。

　　桑福先生是國際上的著名策劃人、美術理論家，又是國際上久負盛名的"威尼斯雙年展"主要策劃人之一。他在國外的工作非常忙。這次在中國駐意大利大使館的協助和安排下，我們與桑福先生取得了聯絡，並請他做為這一次北京國際美術雙年展的策劃人，桑福先生欣然允諾與國際上的一些知名藝術家進行了聯絡，（準備參加雙年展的歐美作者），起到了牽針引線的作用。他不負我們的厚望，做了大量的工作，聯絡了很多的藝術家。我們剛才看到他帶來了一份相關的材料，上面記述著與每一位大師聯絡的情況及每一位藝術大師的準備工作，現在已經進展到了什麼程度、使我們有了一個了解。我們還可以利用這個座談機會從各方面分析一下，我們還有些什麼問題，可以共同來探討。

　　陶 勤：在提出北京雙年展設想的時候，我們是經過慎重考慮的。各方面的問題包括要不要請外籍策展人等等都不能草率決定。最開始我們曾經一度不準備邀請國際策劃委員，原因之一是我們顧慮和國際策展人之間在藝術觀念、認識上會有不可協調的分歧，這樣反而會給展覽造成一些負面的影響。但是，後來我們通過駐意大利大使館，請他們推薦意大利藝術家參展的時候，桑福先生表示很願意為北京雙年展出力，不光是意大利，歐美其它國家的著名藝術家也有可能請到。主辦者需要什麼？都能夠予以幫助。這一切對我們來説是一個很及時的信息。

　　北京舉辦雙年展最大的困難，一是感覺到經費很難落實，二是能不能把世界上著名的藝術家邀請到，這是我們的難點所在。在經費上面，我們國家財政部已經基本解決了。邀請國外著名藝術家，讓我們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對大家公認的幾個美術強國，我們已經和其駐華大使館，以及國際造型藝術家協會的各國委員會都取得了聯絡。對外聯絡的工作量相當大。策劃委員會提出我們至少要請到國外十個藝術大師，有繪畫也有雕塑方面的。緊接著我們列出了一份兩頁紙的名單，桑福先生看後説，在這些藝術家當中，有些可以請到，有些已經去世了，不過他有信心請到正活躍於世界藝壇的大師級藝術家。隨後，我們把北京雙年展的章程寄給了桑福先生，他表示會按主辦方要求選擇藝術家。通過多次書面聯絡，感到彼此之間藝術觀點非常吻合，終於決定請桑福先生做我們的國際策展人。自從請桑福先生做我們的國際策展人之後，國際組的邀請工作進展就相當順利。由於桑福先生主要是推薦歐美的藝術大師，我們也要照顧到全球所有方面，比如亞洲、東歐、非洲，還有澳洲的，基本上五大洲的藝術家我們都要請到，以避免出現西方中心主義的局面。對於以上這些國家，我們是通過另外的渠道聯絡的。今天這個座談會請來的都是國際組的策劃委員，我們可以把桑福先生所聯絡的國外藝術大師作為一個切入點，來談談北京國際美術雙年展對20世紀世界美術是否能夠帶有一種總結性質和一種前瞻的趨勢。先前與桑福先生會晤的時候也談到了，雙年展確實是一個引領藝術潮流的，具有前衛性質的展覽，由於北京雙年展是第一屆，所以我們最好是請各藝術流派功成名就的大師，對20世紀世界美術作一番總結；等到第二、三屆就可以請更年輕的國外藝術家，全面展望全球當代美術。桑福先生説，他也想在第一屆北京雙年展的時候，能夠從不同的西方藝術流派中選擇出有代表性的作者和作品，能夠全面地和更加清晰地向中國觀眾介紹歐美的藝術發展的進程。之所以選擇這些大師來參展，就是為了讓中國觀眾了解這種具有代表性的，非常清晰的一系列美術發展脈絡。他也非常同意強調繪畫、雕塑這兩種形式，因為這些形式是最傳統、最具有代表性的，材質也是被藝術家不斷提煉選用的，即使在當今歐美也有相當一部分藝術家立志要在傳統的藝術形式中找出新的內容，而且已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所以第一屆北京雙年展的主調確定為繪畫和雕塑是有現實意義和學術指向的，它表明北京將向世人展示繪畫和雕塑在當代創新的無窮魅力，這也可以看作是主辦者希望解決的問題之一。作為策展人，選擇作品時將最大限度地考慮與這種主旨和期待相一致。

　　在歐美，藝術正在經歷一種變革。傳統的藝術形式包括繪畫雕塑，還有現在的電視、影像等各種新的藝術媒體和傳統形式互相的爭論，相互的競爭非常激烈。但是不少人認為，現在這些新藝術的形式還處於摸索階段，並沒有完全成熟。桑福先生想帶給中國觀眾的是一個已經非常成熟的藝術作品。他説在選擇作者和作品的時候，就是要看是不是這個時代最有代表性的藝術家，他希望能夠把這些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匯集到第一屆北京雙年展中來。他説，例如剛才講到的"新表現主義"，它是誕生在80年代，他要拿一些當代美術史上有影響的藝術流派在其誕生時候的代表作來中國展出。其目的就是將每個不同流派，不同時期裏邊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做一個比較。威尼斯雙年展已經有相當長的歷史了，所以現在主要的是給人一種震撼；而北京是第一次搞這麼大規模的國際性展覽，就應該是一次歷史性的、帶有 回顧性的。他説完全可以理解首屆北京雙年展與國際上歷史久遠的雙年展導向是有所區別的。正是因為有所區別，才更具有推出的價值。所以現在在歐洲，很多的藝術家都非常關注北京雙年展。這是一個新事物，大家都想看看到底北京雙年展能夠給中國的藝術界，甚至世界的藝術界帶來一種什麼樣的影響。歐美的藝術家也很關注中國的當代藝術，他們想通過北京雙年展來了解一下，這是非常重要的機會，能夠使世界的藝術家了解中國的當代藝術。對歐美藝術家來説，更關注在第一屆北京雙年展的時候，能看到什麼樣的當代中國藝術作品，所以説這是中國當代藝術面向世界的關鍵性舉措。

　　桑 福：我仔細看了貴國舉辦國際美術雙年展的章程，這次將作品定為繪畫和雕塑，我非常尊重貴國的選擇。我做為你們邀請的外籍策劃人，一定尊重你們的章程。我在選作者和作品時，首先考慮到中國的要求。西方的藝術家對中國當代藝術了解很少，中國的藝術家也希望更多地了解西方的當代藝術，舉辦北京國際美術雙年展，就能夠提供這種相互了解的機會，大家可以相互吸收和借鑒，共同探討一些新的問題。我推薦的西方藝術家都是搞架上藝術的，當然他們也搞裝置藝術，但他們的代表性作品還是繪畫。

　　王 仲：桑福先生表示尊重我們雙年展的章程，我很感動。桑福先生是一位很有經驗的國際策展人和藝術評論家，但他並沒有用他過去習慣的西方經驗來看待北京的雙年展，他注意到中國雙年展的獨特理念，並以此為根據來展開他的策劃工作，對此我深表敬佩。

　　我們中國第一次舉辦雙年展，確實是有自己獨特的想法的，如果把它辦成又一個"威尼斯雙年展"的翻版，那就沒有多大意思了。東方辦國際展覽，應該有東方的理念和東方的特色，如果東方辦的國際展覽和西方的別無二致，搞重復建設，那我們又何必如此興師動眾、勞民傷財呢？！我們希望能夠探索出一套舉辦國際雙年展的東方模式和中國模式，把這次雙年展辦成具有東方理念和中國理念的國際性美術展覽。要想體現中國理念，必須要探索和創造一個辦雙年展的中國模式。我之所以非常讚賞桑福先生的思路，就是因為他不是以一般西方流行的國際雙年展的眼光，而是從中國人的角度來看待北京國際美術雙年展這個東方的新生事物的。剛才桑福先生注意到我們在展覽品種上的選擇。我們中國藝術家確實非常珍視人類經過無數世紀創造出來的的這兩種偉大的藝術形式--繪畫與雕塑，我們把這兩種藝術形式定為這次中國雙年展的參展形式，不僅是考慮到中國民眾的審美選擇，更是考慮到全人類多數人的審美選擇。因為全人類多數的人還是喜歡繪畫和雕塑的，厭惡繪畫和雕塑的人是極少極少的，在全人類的總體比例中是微乎其微的。當世界上大多數雙年展不搞架上藝術的時候，我們搞，這也是不落凡俗的大膽創新。大家都喜歡談"原創"，如果我們真的創造了一個國際雙年展的中國模式，我看那才真正是一次原創。

　　桑福：第一屆是繪畫，這個戰略很好。以後根據情況，還可以考慮吸收更多的形式。

　　王仲：人類創造的藝術形式真是多種多樣，有文學、音樂、戲劇、舞蹈 、電影、電視、曲藝、書法、美術等等多種門類，如果要搞藝術節或藝術大展示，應該把大家都請進來熱鬧熱鬧，但如果要搞美術展覽，就不一定把各個藝術門類請進來了。因為"藝術"概念大於"美術"，美術只是藝術的一個門類,它無權代表其他藝術。以後再搞國際美術雙年展，我很贊同桑福先生的意見，可以考慮吸收更多的品種，當然它必須屬於美術門類。目前世界上有一些新品種，從藝術分類學的角度來看不好歸類，我看它們可以開闢新門類去獨立發展。那種把不好歸類的新品種一古腦兒全塞到美術門類裏來的做法，不是一種理性的做法，因為美術門類並不是一個好脾氣的垃圾筒，什麼東西都可以往裏扔。我們非常歡迎藝術領域裏能夠不斷增加新的形式品種，不斷豐富人類的精神生活，但每一種新的藝術品種對自己的獨立發展要有信心，它們並不一定非要依附和寄生到美術門類上才有發展前景。

　　劉大為：我們中國美術家協會，是中國的一個美術家組織，是為中國的美術家們服務、聯絡、組織活動的，也可以説是一個美術活動的領導機構，我們有個人會員，每個省市我們都有一個團體會員組織，所以加上省裏的會員，我們大概有約7-8萬人這樣規模的一個協會。正如桑福先生了解的那樣，因為國家體制的不同，我們建國50週年以來，主要的美術活動都是由中國美術家協會主辦或承辦的。我們的文化部是政府機構，它起的是政府職能的作用，主要是掌握政策性問題，但是具體的美術活動，都是要我們美術家協會來承辦。我們五年一次的全國性美展，是從基層，從縣市開始評選，送到省裏邊，再選送到全國家、五年辦一次的大展，已經辦到第九屆了，包括國、油、版、雕連環畫，全部畫種都包括在裏邊的大型綜合性展覽，很多優秀的中國藝術家都是從參加這個展覽中脫穎而出，成長起來的。另外我們每年還舉辦幾十個專項的展覽，比如油畫、國畫、版畫、雕塑以及插圖、水彩、粉畫等等。各個畫種有專項的展覽，每年還有各種節日，各種題材的，大概每年有四、五十個展覽，但是這種展覽形式是因為國家的體制延續下來的，這50年沒有太大的變化。這些年來，國際雙年展，威尼斯雙年展、聖保羅雙年展、卡賽爾文獻展等等這些有影響的展覽已經形成一個國際上很重要的展覽形式和品牌了，雙年展在國際上的這種影響越來越受到全世界的關注。我們中國近些年來，經濟上，政治上，改革開放取得一定的成績，也受到世界的注目，各方面的開放政策，也使我們在文化和藝術上全面地向世界打開大門，引進來，介紹出去，這個開放政策為我們提供了很好的環境。中國的很多藝術家，尤其是青年藝術家很渴望了解世界的藝術發展的狀況，也很願意把中國的藝術品向全世界來展示。我們認為在國內舉辦雙年展的條件也在逐步成熟。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也很關注雙年展的情況。我們有一些青年畫家和美術理論家都到過國外留學或考察過，如：王鏞、魏小明、鄒文、丁寧等。王鏞先生是專門研究雙年展的專家，大家都有這樣一種想法，我們將在條件適合的情況下也將舉辦雙年展，這也是我大家的一個共同心願。我們有這個需要，當然要有基礎。我們美術家協會給有關方面寫信，打報告，得到我們有關部門的批准，特別是財政部門給撥款，當然撥款還不是特別夠，但是作為一種啟動資金，國家專門撥出款項來支持我們的雙年展，是很不容易的。這個事情國家很重視，而且這也是我們國家舉辦的大型的展覽，有中國文聯、北京市政府和我們中國美協聯合主辦，還有我們國家的文化部，中央電視臺，教育電視臺作為後援。能夠得到國家級單位的共同幫助，再有國際友好策劃人的支持，我們也越辦越有信心，第一次展覽能辦成這樣的規模，我們是充滿信心的。

　　桑 福：眾所週知，威尼斯雙年展是世界雙年展之母，是1895年創辦的。它第一屆的宗旨是向世界藝術家展開一個窗口，同時也為藝術家銷售自己作品創造了良好的機會。當然，雙年展主要還是為了讓更多的藝術家能夠了解不同國家的藝術發展現狀，互相了解，相互學習。

　　劉大為：桑福先生跟我們的想法有共同之處。我們中國第一屆雙年展，一是讓中國的藝術家了解世界，另一個也想讓世界的藝術家來中國這個大舞臺來展示自己的藝術、進行交流，同時也了解中國的藝術。這樣廣泛的國際間藝術交流，還是第一次。我們作為東方大國，舉辦大型雙年展參與世界文化藝術活動當中，就象桑福先生所講的，要有我們自己雙年展的形象，辦出自己的雙年展的特色。

　　王 鏞：中國有一句老話"萬事開頭難"，但經過我們的共同努力，一定能夠把難事辦好。北京這次舉辦雙年展，目的是希望加強國際間的文化交流，讓中國了解世界，讓世界了解中國，把中國的當代藝術整體推向世界。總體思路是和威尼斯雙年展一致的，而且與我們當前中國的國策--改革開放是吻合的。我們中國教育家蔡元培先生講過有一句名言："藝術是惟一的世界性語言"。中國的歷史證明，我們的國家是可以和不同國家、不同文化交流的，我們舉辦這次雙年展也是希望能夠加強國際之間、東西方文化之間的關係，在世界各國之間進行一次深層次的交流、高層次的對話。中國的藝術家，特別是年輕的藝術家都非常渴望了解西方當代藝術的發展，我們現在接觸的西方藝術家也非常渴望了解當代的中國藝術，通過北京雙年展可以給我們提供一個很好的機會。

　　以前中國的藝術家對西方藝術的了解可能不太全面，比方説，西方現在的油畫、雕塑有沒有更新的發展，裝置和行為是不是當代藝術的主流，或是惟一的形式？西方當代的架上繪畫，傳統和現代之間的關係？如桑福先生剛才講的那樣，對西方當代比較成熟的一些藝術流派系統地進行介紹，這是我們非常歡迎的。再有就是今年威尼斯雙年展的主題是"夢想與衝突"，我們這次北京雙年展設計的主題是"創新：當代性與地域性"。我認為創新應該是東西方各國藝術家共同面臨的問題。剛才王仲先生談到，我們的雙年展要辦出中國特色來，我認為就是要把東方的地域性特徵體現出來。我們的當代藝術應該體現當代的精神，同時要有本民族的特色。但是我想西方的當代藝術，特別是各國推薦的一些藝術家，他們的創新，無論從形式上，還是從觀念上，可能對我們中國藝術家都有一定的啟發。因為我想，意大利當代有名的藝術家，他們的創作實際上也體現了意大利的文化傳統，這種文化傳統在當代應該採取什麼樣新的形式，這是我們需要探討的。由於東西方文化背景不一樣，藝術觀念、價值觀念不一樣，中國和西方的藝術家也可能會發生某"衝突"，但是通過舉辦雙年展這樣的文化交流活動，將活動持續下去，東西方文化的衝突可能會逐漸彌合，共同發展創造，實現21世紀的文化復興。這也是我們共同的夢想。有著文藝復興傳統的意大利和有著幾千年文明傳統的中國的合作，實際上是有一種新的文化象徵意義。我們第一次在北京舉辦雙年展還缺乏經驗，你們那裏的經驗非常豐富，所以希望您能夠不斷地貢獻您的經驗，奉獻您的聰明才智。希望我們今後合作愉快。

　　鄒 文：我接觸到一些想參加北京雙年展的中國青年藝術家都知道桑福先生。他們有的原來本想參加威尼斯雙年展。你對他們來説曾是很遙遠的，現在就覺得很近。有桑福先生參加這次雙年展，説明北京國際雙年展是屬於全世界共同的審美體系的。以前有相當多的中國藝術家，他們有一種兩難的心境，拿不準作品的傳達對象，苦於不能在中西兩種美術評價標準前左右逢源，一些人認為，因為中國的繪畫，中國的藝術是自成體系的，可獨立於西方藝術體系自在自為，如中國畫，有著15 億人的知音，就沒有必要讓西方人認同。那些想去參加威尼斯雙年展的青年藝術家，則是想推動中國的藝術，跟西方文明發生對話。桑福先生的到來，説明北京國際美術雙年展可期在中國實現這個對話。 桑 福：我對中國青年藝術家的作品非常感興趣，而且我認為這些年輕藝術家的作品質量都很高。中國是有優秀傳統的古國，同時又在不斷地創新，我希望能夠通過雙年展使中國的青年藝術家在繼承原來的傳統基礎上能夠更好的發展，能夠創造出一種新的具有中國特色的藝術形式，能夠像我們意大利的一些藝術家一樣成為世界的知名藝術家。還有一點，如果通過雙年展能夠吸引更多的收藏家，能夠使中國形成一個收藏家的活躍氛圍，這樣的話，中國藝術家的藝術價值就有了新的體現。藝術市場是很重要的，它是大眾了解藝術作品的一個途徑，也可以促進中國藝術市場的成熟。

　　陶 勤：我覺得和桑福先生特別好溝通，他是一個非常好合作的朋友。

　　丁 寧：本來我們北京大學很想請您到我們那裏講一堂課，可是現在是一個特別時期，我很遺憾地放棄這個想法，但是將來有機會，一定要請您去講課。今天我們是一個工作會議，有些問題想請教您一下。

　　我們現在對國外的雙年展的情況還處在一個了解當中，以您的經驗，您能不能比較坦率地就某一個雙年展，比如威尼斯雙年展這樣的一個形式，它最大的優點和弊端在什麼地方，北京的雙年展重點應該放在什麼地方？或者説那種雙年展的形式，能夠使你特別興奮，可供北京的雙年展學習。

　　桑 福：我覺得國際雙年展最重要的是宣傳，因為只有靠宣傳，北京雙年展有別於其他展覽的特點才能夠引起人們的注意。這一屆威尼斯雙年展有3000個來自世界各地的記者。我覺得北京雙年展要想成功舉辦，也要採取這樣的一種形式。

　　陶 勤：桑福先生建議我們到威尼斯去召開一個北京雙年展的海外新聞發佈會，這無疑將快速提高北京雙年展的國際知名度。

　　桑福：如果能成行的話，在威尼斯辦一場這樣的新聞發佈會，效果會更好。原來威尼斯雙年展是很受歡迎的，後來吸引力下降了，後來又重新興旺起來，其中有一個經驗值得借鑒，就是設獎，藝術家對此很重視。威尼斯雙年展設了一個金獅獎，中國可以設一個金龍獎。這樣做能夠提升藝術家的心氣。 還可以設立繪畫獎、雕塑獎、青年藝術家獎，還有終身榮譽獎等等。要加大宣傳力度，另外也可以加上一些企業的宣傳，這在國際雙年展中是很重要的。

　　魏小明：在我們舉辦雙年展的時候，可能會有很多外國的藝術家來參加，他們想要了解東方的藝術，我們要了解西方的藝術，因此，如何來舉辦研討會進行交流，你是一個很有經驗的策劃人，你是怎樣來解決這個問題的？

　　桑 福：我舉一個例子，就像威尼斯雙年展，如果有200多個藝術家參展，就可用三種方式來舉辦開幕式。第一舉辦一個新聞方面的開幕式，第二組織一個藝術界專家方面的開幕式，第三種是針對大眾的，同時要讓政府領導出面，頒發各種獎項。

　　如果很多的東西方藝術家都在一起的話，很難舉辦學術方面的講座，中國可能會有成千上萬的青年藝術家要去和西方藝術家進行交流，就非常難辦。這時候，主辦單位就必需要有一個委員會，來選擇能夠代表政府、代表國家的藝術家參加。搞一個類似的圓桌會議，讓西方的明星藝術家和中國的明星藝術家交流。但是最重要的就是選擇，而且一定要告訴這些年輕人，為什麼我們要選擇這些藝術家，而沒有選擇你，因為只有這樣，才能避免我們的失誤，才能達到一定的水準。

　　陶 勤：計劃是這樣的，在開幕式之後的21號和22號，舉行一個學術研討會，向國內外都發了邀請，邀請的是每一個策劃委員、特邀參展作者，以及國內外的一些知名評論家。我們要求每一位6月30日前寫一個500字左右的論文摘要，然後根據文章的內容和質量，最後確定名單。桑福先生所推薦的那些大師，如果能夠寫一篇文章的話，從創作的角度就研討會的主題--"藝術創新文化傳統"，"當代文化語境中的世界美術"和當代藝術與媒體文化"--進行一些有實踐經驗的發言就更有説服力了。

　　桑 福：我們談了許多技術性問題，我們還要注意在展品質量方面多下功夫。辦展的技術性問題當然很重要，但展品的質量問題更重要。如果一切技術工作都做得很好，但展品質量很差，這樣的話，雙年展也是失敗的。我們要把北京雙年展辦成一個高水平的展覽，讓北京雙年展在世界的雙年展中成為最好的。

　　王仲：桑福先生為辦好北京雙年展，熱情十分高漲。桑福先生要我們注意質量和水平，這確實是很根本的。如果一切都搞得熱熱鬧鬧，但展覽的質量和水平不高，那確實也就失敗了。要講展覽會的質量和水平，就必須重視展品在形式層面和精神層面兩方面的質量及其統一的水平。不管你是東方的還是西方的，不管你標榜什麼派別什麼主義什麼旗號，我們最後還是要看你的作品的真實質量。

　　這次我們雙年展的主題是創新，這個創新，也必須要從藝術形式和藝術內涵兩個方面來體現。中國作為一個東方大國，舉辦這樣一個大型展覽，並不是喜歡趕熱鬧，滿足東道主的虛榮心，而是為了對世界藝術的發展真正能有所促進，對世界的精神文明發展真正能有所推動。

　　桑福：我認為當今世界對藝術來講是一個最好的發展時期。為什麼這麼説呢，因為藝術家獲得了充分的創作自由，他們可以表達任何想表達的東西。同時，這種局面給藝術收藏家也提供了很大的收藏空間。

　　王仲：的確如您所説，現在東方的藝術家和西方的藝術家手中都握有很大的自由，但是如何能用手中的自由去創作出為人類所鍾愛的高質量的藝術作品來，是否還有許多值得思考和研究的實際問題？

　　桑 福：是的。我認為現在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西方高科技和藝術結合得不是很好。過去藝術一直走在科技前面，現在科技高速發展了，藝術卻遠遠落在後面。兩者怎樣才能達到一個很好的結合點？如何找到這個結合點？這應該是我們共同研究和努力的方向。

　　王 仲：科學技術和藝術有密切的關係，但它們的社會功能和作用不同，一個作用於人類的物質生活，一個作用於人類的精神生活，兩者要想充分發揮自己的作用，首先要明確自己的身份和職責。我主張科學與藝術各司其職、個行其道、各盡其能。當代科學技術迅猛發展，把我們帶進了電子時代、信息時代、大大提高了我們物質生活的水平，但是隨之也帶來許多負面作用，破壞了精神生活和人性的平衡發展。我認為在這種時候，藝術面臨的主要問題並不是要去追趕高科技的變數，去和高科技合二為一，而是要發揮藝術自身特有的功能去彌補精神生活所遭受的負面影響，去恢復人性的健康，去高揚人類追求真善美理想的信心。我想，如果人類高科技的迅猛發展和人類追求真善美的理想能夠同步並進、共同發展，這恐怕就應該是桑福先生所希望尋找的那個"結合點"吧？我們這次辦這個雙年展，坦率地説，也正是為了嘗試解決人類所面臨的這個大問題。不知道您注意到沒有，桑福先生，我們在雙年展章程裏面明確提到，我們的雙年展要"體現當代人類對真善美理想的追求"。這是我們舉辦雙年展的一個重要理念。您剛才談到，當代的藝術家是非常自由的想畫什麼畫什麼，但我們辦一個展覽，總還要找到一個大致共同能夠接受的理念來歸納，否則展覽就會辦得四分五裂、一盤散沙。我想，世界上不管是東方還是西方的藝術家，也不管他是何宗何派的藝術家，不管大家在藝術觀念上怎樣分歧怎樣對立，但在"真善美'理念的大方向上，恐怕還是能夠達成一致的。因為"真善美"是全人類共同追求的理想，雖然大家在認識程度上會各有差異。我們作一個假設，如果我們給全世界60億人每人發一張調查表，問問他是贊成真善美還是贊成假惡醜，我相信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以上的人是會填寫"真善美"的。我相信世界上大多數藝術家也會是這種選擇。對於這個觀點，不知桑福先生以為如何？

　　桑福：我同意您的觀點。但它太高深了。

　　王仲：您的贊同，我非常看重。您過獎了，高深倒不高深，其實很通俗。為了在這一點上能取得一致，我麼應該握手。（大家都笑了，兩位先生緊緊地握著對方的手）。由於時間關係，再就是桑福先生今天剛剛到北京，還沒有很好休息，我的會就開到這裡。今天的工作座談會很有進展，大家進行了坦誠的交流，很多層面的問題都涉及到了，對我們雙年展的工作很有推動作用。大家又更進一步明確了，北京雙年展不能走別人的老路，要辦出自己的東方特色和中國模式。希望桑福先生和夫人在北京工作順利，生活愉快。在非常時期一定要注意安全。 圖片説明：劉大為、王仲等正與桑福先生愉快漫談

　　“中國北京國際美術雙年展”辦公室秘書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