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摹高手活在名家陰影中
央視國際 2004年05月08日 10:24
近日,“錦官藝術沙龍”首屆油畫展開展,參加展覽的都是各地美院研究生的作品,其中邱光平的《門神》以1500元的成交價成為大贏家。雖然價格並不算高,但對於邱光平這個一直活在臨摹陰影下的寂寞高手來説,卻已是最大的滿足,因為這是真正屬於他的作品。
成都就有這麼一群人,靠臨摹名畫掙錢,他們或是學生或是畫店老闆,有的是生計所迫,有的則是打工。他們從事的是沒有生命的藝術,他們永遠活在名畫家的陰影之下,他們沒有理想、談不上的藝術理念,重復的勞動和模倣只算是在“磨日子”。
臨摹:除了錢什麼也沒有
美院畢業先進收容所
畫油畫的人都知道,臨摹名家的東西容易壞掉手,邱光平也是在非常被動的局面下才開始臨摹。1996年邱光平從四川美術學院畢業,決定先到廣東東莞去做服裝設計,好不容易到了東莞,才發現實際工資只有400元,和承諾的3000元相去甚遠。
8個月後邱光平辭去工作,領回500元的保證金,前往深圳再找機會。誰知道,沒有暫住證的邱光平又被當作外來流動人口抓上一個悶罐車。他俯在車上惟一的窗戶旁,心中萬分沮喪:“一個美院畢業生會在一個裝流動人口的悶罐車裏,這樣的遭遇和自己在求學時的理想差距太大了。”後來,朋友花了300元將他從收容所贖了出來,並介紹到深圳附近的一家“晶雅畫廊”,通過考核的邱光平終於找到了每月能掙到3000元的工作。
高收入只需臨摹名畫
按照邱光平的説法,“晶雅畫廊”其實就是一個生産臨摹畫的大作坊,邱光平參加的考核很簡單,“考官”拿了一張圖片———德加的《舞女》,讓他照著臨摹下來,雖然邱光平當時有一萬個不願意,但是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上班第一天,當邱光平被工作人員帶進畫室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了。畫室裏有兩排緊緊相連的畫桌,25個人一排,在畫室裏的人工作都非常繁忙,每個人都目不轉睛的盯著面前的畫布,手上的畫筆卻從來沒有停下來過。看到這裡,邱光平一臉茫然,雖然他還無法了解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想的,但還是明白自己4天出一幅畫的工作效率真是太低了。當時每一個人都想接很多訂單,但是訂單到手之後總擔心無法按時完工,所以有時候每天就只睡4個小時。
畫畫也搞流水線
邱光平在畫廊一待就是8個月,在那裏過著不需要思想和藝術創作的日子,而完成的成品卻被當作上乘的藝術品在賣,這種矛盾對於搞藝術的人來説無疑是莫大的諷刺。
畫廊作坊所製造的畫很多都是銷往歐美,畫匠們根據自己每月所畫的數量和質量領取報酬,少的400元,多的甚至5000元以上。不過這些作品經過畫商轉手之後價格往往就上萬。令邱光平想不到的是,每種畫的價格分得很細,同樣尺寸下的人物、花卉、風景、動物、建築都有很明確的定價。在工作室的畫匠們也有明確的偏重,自己對什麼拿手就接什麼樣的訂單,有時甚至會將一幅有人物、花卉、建築的訂單分給3個人,每個人只負責畫其中自己最擅長的那一部分,就像流水線上一部部機器。
為藝術他找回自己
1998年,在一位香港畫商的提攜下,邱光平也成了負責把關的“藝術總監”,從畫匠變成“監工”,收入到待遇都提高了很多,當香港畫商想讓邱光平去美國負責訂單的時候,他卻拒絕了。“我不願意變成畫商,我要畫畫,我自己的作品從來沒有被別人看到過。我慶倖回到單純的藝術上來了。”
在厭倦了只有錢沒有藝術的生活後,邱光平去了中央美院和四川美院進修,後來又考上了四川大學油畫研究生,他的作品《夜》也于2001年在省美術館展出,這是他1996年畢業之後自己的作品第一次在公眾面前亮相。邱光平現在家住簇橋,在那裏有他自己20多平米的畫室,雖然現在的收入遠遠不及在深圳當臨摹畫匠的收入,但他表示自己更喜歡現在的生活狀態。
畫商:搞臨摹成都沒市場
根據記者調查,和深圳相比,成都的油畫市場顯得相對冷清,幾乎找不到專業的油畫畫店,只有在送仙橋古玩市場、會府和指揮街字畫市場找到。指揮街《好客齋》畫店在業內比較有名氣,該店老闆陳建軍原來也是美院的學生,3年前到當時字畫交易繁盛一時的指揮街做起生意。除了收藏一些名家真跡之外,他和自己的師兄也能按照買家的要求臨摹一些名家的作品。
談起成都的臨摹畫市場,陳建軍顯得無可奈何,油畫的市場很小,沒有人願意去創作,因為賣不起價格。他向記者介紹,現在臨摹一幅油畫需要半個月時間,費用大概就是接近1000元,除去顏料、成本100多元和畫匠的費用,自己也就掙200元左右,由於油畫需求量往往小于國畫,所有很多油畫專業的師兄們,也能按照訂單完成國畫作品。
現在學畫的人越來越多,但是成都的油畫市場卻沒有擴大。陳建軍説,大家以前學畫,都是為了藝術,不過人總要吃飯,總要養家糊口。現在學畫的學生狂得很,他們自己的作品根本賣不出去,而讓他們當畫匠掙點錢,他們臨摹出來的東西又死氣沉沉,沒有感覺,作品常常被退貨,所以他現在也只能找有經驗的老畫匠。
臨摹者説 以畫為主掙點零花錢
對於陳建軍的説法,川音美術學油畫專業的閻曉也表示同意,“我們不是以這個為主,花的時間精力也不會有那麼多”。閻曉樂呵呵地説:“我們就是掙一些零花錢而已,犯不著那麼較真吧。”從大三開始閻曉就接過一些這樣的訂單,由於成都對油畫的需求很小,這樣的機會都非常有限。“我們把這種畫稱為‘菜畫’,或者好聽點叫做‘商品畫’。”閻曉覺得,即使畢業之後他也不會拒絕臨摹,“反正我的重點還是在自己的創作上,能掙點外快何樂而不為。”
以玩為主完全憑熱情
還有一種臨摹者完全出於玩票,在成都某廣告公司擔任廣告設計的馮幻就是這種人。馮幻是川美油畫專業99級的畢業生,雖然對油畫情有獨鍾,但畢業之後就立刻到廣告公司作形象設計。馮幻告訴記者,自己面對畫布的時候就很激動,好像回到了在學校裏的那段時間。據説馮幻的一些開酒吧的朋友挂著他臨摹的作品,也會有人前來問價,馮幻滿不在乎地説:“別人想買是看得起我,我只要收回顏料費就可以了,又不圖賺錢。”
名家説法
周春芽:成都本地的油畫家在全國甚至國外都有很高的知名度。藝術家都不容易,特別是在起步階段,目前來看,大量的人願意走上藝術這條路,但其中多數由於沒有市場而生存困難,這是一個矛盾,也是必須面對的現實。臨摹對習畫者的手法、精神都是一種摧殘,作為創作主題的畫家,原創相當重要。
何多苓:臨摹對畫的技巧並沒有幫助,據我了解,成都就幾乎沒有油畫市場,連個正規的畫廊都沒有。如果有油畫的學者因為需要掙錢而且臨摹的話,那也無可厚非,畢竟是為了生計。我覺得其實一個油畫者完全可以將創作和臨摹結合起來,在用臨摹維持生計的情況下繼續自己的創作。其實兩者並不矛盾,只要認清自己的路,就堅持走到底。(記者 常雄飛)
轉引自新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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