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訪談●
白謙誠訪談錄
受訪者:白謙誠<採訪者:趙建國
地點:主持人委員會辦公室
時間:2003年10月13日 星期一
[趙建國按]白謙誠先生是中國廣播電視學會節目主持人委員會理事長。他和委員會的同仁在篳路藍縷的狀況下,締造了“金話筒獎”和“金筆獎”等如今業內頗具影響的獎項。十幾年間,他策劃組織了許多重要的學術活動,為推動中國主持人事業的發展作出了不可替代的貢獻。近年來,他把學術研究和社會活動的重心移向廣播電視主持人的人力資源市場等新生熱點,提出了“轉會制”等頗具前瞻性的理念。作為權威專家,他在訪談中總結了主持人20年的成就、現狀和趨勢,並對一些制約主持人自我價值實現的根本癥結——體制性等問題作了犀利的剖析。白先生治學嚴謹,視野開闊,對於那些對主持人價值博奕課題感興趣的人士來説,下面訪談錄中涉及的問題值得一讀。
趙: 請您先談一下我國節目主持人20多年來都取得了哪些成就?
白: 20多年來,我國的節目主持人從悄然問世到興旺發達,走過了一條既艱難曲折、又充滿了創造激情的道路。在黨的正確領導和親切關懷下,經過全國幾代節目主持人的努力奮鬥,我們至少取得了以下五個成果:
——主持人節目作為一種符合廣播電視傳播規律的節目樣式,已得到業內和社會的認可,並已成為廣播電視節目的主體樣式;
——節目主持人作為廣播電視業諸工種中一個新興的、獨立的工種,已得到業內和社會的認可;
——節目主持人已形成一支數萬人的隊伍,成為廣播電視隊伍的一個重要的方面軍;
——節目主持學已成為廣播電視學的一個新興的分支學科和廣播電視學術研究的一個熱門課題;
——“金話筒”獎已成為在全國有較高知名度和影響力的獎項之一。
趙: 請問中外主持人的不同之處主要體現在哪?
白:中外主持人的不同,我覺得從體制上來講就是不一樣的,包括主持人的名稱,從稱謂開始就不同。
節目主持人英文稱謂有很多種,《金話筒月報》登過,各種名稱,五花八門,七八種。
在國外,主持人不同的稱謂有不同的職能。新聞主播叫anchor,host是專欄主持人。另外,綜藝主持人也有專門的稱謂,他們都互不搭界。但是在中國用“主持人”一個稱謂就把這些都囊括進來了。我反復思考,這個是最大的不同。咱們這個涵蓋面非常廣,有有利的方面,各種主持人不管怎麼不同,但他們都是有共性的,因為他們都是代表媒體呀、欄目呀,與受眾見面的媒介人物,我們把他們都稱為主持人,但是細分起來,他們又有很多的不同。這些不同往往用“主持人”一個稱謂概括,有點抹殺了他們之間的區別,所以很多問題由此而來。如果説最大的不同,就是這一點上的不同。
其次就是體制上,外國主要是搞明星制, 主持人高薪制,注重主持人的包裝,靠主持人的影響來打造欄目。他們是市場化、商品化的國家,如美國的那些脫口秀,很多都是以主持人的名字來命名的,觀眾就是跟著主持人走。但是我們中國極個別的有以主持人命名的欄目,而且過去有的臺不允許。現在在我們國家,主持人的地位、功能遠遠不如國外,還未達到應該達到的地步,差距還很大。
趙:中國已經加入WTO,您認為中國廣播電視發展的這種差距,大體需要多長時間能縮短呢?
白:我們的新聞改革,一直是比較滯後的。國外有一種説法,包括咱們的學術界也有一種説法,就是新聞媒體的改革歷來是各種改革中的最後一個堡壘。就是説,其他的改革都走到前面,新聞改革是最後的。改革開放初期,新聞界內部提新聞改革,但上頭從來沒提過。80年代初期,新聞理論界對此有一些議論。我們的改革初期處於業務改進的層面上,直到珠江經濟廣播電臺 1986年年底開播,那是新聞改革一個重大的突破。從那時開始,進行了比較全面的、有點實質內容的改革。但是現在體制上、管理層面上,不管是搞中心制,還是頻道制,我們還在探索,現在的集團化,大家認識也是有分歧的,集團化也沒有實質性的內容。所以我覺得,將來這個新聞改革發展到什麼程度,多長時間,現在真不好預測,估計再有20多年,可能會有大的變化。
趙:我國的主持人和主持人節目目前的不足有哪些 ?
白:冷靜地觀察我國廣播電視主持人節目和節目主持人的現狀,我們也會發現很多問題和不盡人意之處,例如:
——節目主持人是個對從業人員的綜合素質要求極高的崗位,但我國還有不少節目主持人的綜合素質,特別是文化素質不能適應崗位的要求。有些主持人心態浮躁,不能下苦功夫充實自己;
——我國的主持人節目缺少高水平的策劃人員,有些節目缺少創意,“克隆”現象較為突出;
——我國廣播電視媒體對節目主持人的聘用、管理和交流缺乏經驗,有的思想觀念較陳舊,有的規章制度不健全,不能適應節目主持人的職業特點,缺少調動節目主持人積極性的激勵機制;
——我國關於主持人節目和節目主持人的理論研究滯後於飛速發展的實踐, 對實際工作未能起到應有的指導作用……。
趙:要用好主持人,需要咱們的主創人員還有決策人發掘出主持人閃光點的所在,然後把他各種智力、能力傾向都用在點子上了,他也就發揚光大了。其實有一些,比如説央視還有各級臺的一些主持人,也挺有才華的,可能就是哪一點不巧,或者是欄目主創人沒有和他對接起來,或者只被欣賞到一方面,沒有能夠與欄目的決策人形成一種默契的合作, 所以沒有把自己的才華展示出來。
白:對,欄目和主持人有一種互動的關係,就像過去説的“人托戲,戲託人”。有的説是一個名牌欄目打造出一個名牌主持人,有的説是一個名牌主持人打造出一個名牌欄目,這兩個都不可缺少。離開了這個主持人,這個欄目就變味了,變質了,到這種程度,才算用好了。到現在,少數欄目、個別欄目能行,多數的主持人就是一個符號,就是一個串場人,甚至是報幕員。所以從主持人節目來講,也暴露出了一個問題——沒有充分發揮主持人的作用。沒用好有兩方面的原因:一個是體制上——從整個的工作機制上,沒給主持人提供一個發揮的平臺,這個是多數的情況。包括我們的臺長、監製對主持人的認識。我們跟主持人開會辦各種班時,主持人強烈要求這種班首先應該給臺領導辦,只有他們對主持人認識清楚了,我們才能真正地得到重視。現在整個業界,多數都還認識不到,只有少數人認識比較清楚了,多數人還處於朦朧的狀態;另外從主持人方面,由於你的素質、水準沒有達到這個要求,沒引起領導方面的關注,也造成了這樣一種現狀。
趙: 據悉現在有130多所高校設有主持人專業,在校生達到一萬多人,您怎麼看待這種現象?咱們研究會在主持人培養和市場引導方面是否起一些作用?
白:因為主持人屬於一個熱門的專業,現在很多院校也是面對市場,所以各個院校沾點邊兒的都開了這個專業,甚至一些理工科院校也開主持人專業。這100多所還是比較正規的,不正規的也不少。今年春天在海南開會時,除了已辦了主持人專業的學校之外,還有幾所學校準備籌辦的。我給他們講了,你們要慎重,別一哄而上。我説主持人當然現在是熱門的行當,現在是總量過大,各個學校儲備的後備人才過多,將來不一定找著出路。我是潑冷水了。現在的確存在這個問題,一些名牌的學校,如北廣,專門培育主持人的,包括北大這樣的學校,我估計他們培養出來的學生會不愁,但是很多雜牌學校,培養出的主持人將來會很難找工作。現在主要問題是一無師資,二無教材。師資主要是在職的播音員、主持人講課,另外有的學校有那麼幾個老師,也以退下來的播音員為主來教課。有些學校培養播音員有辦法,而培養主持人沒多少辦法,因為培養播音員和主持人是不一樣的。因此,今年春天我們在海南開了個教材會,去了20多個院校。我們還發展了一批會員,請他們入會。
趙:這個入會,是否也代表著主持人研究會在教學當中,也起到一定的引導作用?
白:對,這個就是應高校要求,一些學校的教授建議由我們研究會&&來搞主持人專業的教材,我們覺得咱們理論建設也有這個需要。另外考慮到資源整合,我們有專家、有媒體,學校有師資力量。實際上,我們主持人研究主要靠院校。我們牽個頭,提供一個思路。我們在非典期間,動員大家抓緊寫,現在出了第一本書了,就是對節目主持人基本功的訓練教材。這本書主要依靠幾個院校的力量,我和趙忠祥當主編,以後還準備出,將來在院校教育這一塊發揮點作用。但是,主要還是靠他們自身的力量,我們起一個組織整合的作用。
趙:正好主持人研究會有一個成熟而權威的網絡,比如説咱們的會員網絡幾乎覆蓋了全國每個電視臺和電臺的骨幹主持人;還有《金話筒月報》的發行也對業內信息溝通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這種優勢再與高校、電臺電視臺對接,將發揮重要作用。
白:是的,將來我們可做的事太多了,人才的培養、培訓、使用本身就是一個系統工程。現在我們無論人力財力精力都不夠,每一個方面都做了一些工作,也積累了一些資料,但是把這些資料整合起來,利用起來,特別是走向産業化、市場化的工作基本上沒做。現在中廣學會和廣電總局領導都鼓勵我們做,他們提出評獎要搞産業化,現在形勢越來越好,我們已開始走向市場化。但是其他工作,單靠一個研究會來運作,就比較難。現在也沒有想好思路,也沒有這種大幹的計劃,就是條件還不具備。怎麼能夠把事業的利益,參與者個人的利益結合起來,將來我們再摸索吧。從將來發展上來講,肯定是有前景的。
趙:説到主持人包裝,由於種種原因,咱們國家在這方面太差了,不用與國外比,跟鳳凰衛視比,就非常明顯。他們主持人的包裝做得非常好,形成了一個品牌。他們幾個名主持人在鳳凰衛視都佔有股份,這樣整體利益與主持人的利益相結合。鳳凰品牌的發展,既凝聚著主持人的心血,又充分地給主持人豐厚的回報。
白:咱們國家整個觀念上、體制上目前都不具備這個條件。央視按説應該是打造主持人最好的一個平臺,在央視容易做到一夜成名,但現在央視的主持人,大家喜愛的、知名度高的,也説不出幾個人。現在央視推出了一個特殊津貼,實行重獎的方式,這個力度是比較大的,但也是一個暫時性的舉措,按説央視要做的工作很多。比如,最近我在思考主持人做廣告的事。現在我的印象裏只有湖南衛視思想解放。我説你們有什麼規定?他們説沒什麼規定,也沒人管,一開始李湘做廣告就沒人管。現在他們的主持人,都可以做廣告,人家大大方方地做,這就是思想上很大的一個解放。按説央視我覺得完全可以做,尤其是娛樂的、綜藝的、體育的,包括一些專欄的,都可以做廣告,應該放開。做廣告,一個好處是個人收入增加了,另外還給你打造知名度,帶動了欄目收視率。那麼其他欄目不能做廣告的,如新聞主播,可實行高薪制。你不要做廣告,可在別的方面補償,給一個固定的比較高水平的收入,避免心態不平衡的問題。另外包括主持人演戲,如現在倪萍開始演戲了,但這也是經過多年爭取的。崔永元原來是中央電臺的,《實話實説》那邊離不開他了,但是電臺就是不放,最後崔永元被逼只好離開中央電臺,實際上對電臺是一個損失。假如你就讓他做兩棲的主持人,又做廣播又做電視,通過主持人在電視上影響力的擴大、知名度的提高來帶動電臺,結果是一個雙贏的。像國外,主持人又唱歌,又在報紙上開專欄,廣播電視都可以做,他們用簽約的辦法,這樣主持人也靈活了。我們思想觀念跟不上,既影響了主持人才能的發揮,又不能很好地利用主持人的價值。實際上培養、打造一個名主持人,對媒體而言,那是一本萬利的事,但是很多領導看不到。
趙:現在是一個官本位的、比較封閉的格局。
白:包括主持人和製片人的關係,現在白岩松把三個欄目的製片人都辭了。他説當製片人太累了,舉了一個例子,欄目裏一個女孩在臺裏資料庫領磁帶,沒領出來,就給他哭,這件事他做思想工作花了一個半小時。製片人處理這樣一些繁瑣的事,消耗大量的精力,最後這三個欄目雖都是他創辦的,但只當主持人,把製片人的職務全辭了。就目前中國這樣的體制下,名主持人,不當製片人還可以,然而一般的主持人不當製片人,他的權力,包括業務的發揮太受限制。所以現在名主持人一般都是主持人兼製片人。這種方式有時是不得已而為之,為了把理念貫徹到欄目當中去。在中國這種體制下,你沒有權就根本沒法做事。但以主持人兼製片人做出路,勢必影響到主持業務。如果這個體制更合理一點,真正實行主持人中心制,不管他當不當製片人,大家都圍繞著主持人,樹立他這種形象。業務權威就不應該只在名義上去當製片人,但現在也是一種困惑吧,也是中國特色,是不得已而為之。
趙:現在對白岩松來講,他算足夠的腕了。在處理這些問題時,即使不當製片人,也可以運作,而且能壓得住陣。但對於有些初出茅廬的主持人,雖然才華橫溢,卻被處處穿小鞋,一個字都不敢説。
白:所以主持人面臨著很多問題。
趙: “金話筒”、“金筆獎”已被業內廣泛認可, 您作為始作俑者,一定有很多感慨吧?
白: “金話筒”獎是1993年正式創辦的。當年開第一屆理事會,我提出來設個獎,就叫金話筒獎。把“金話筒”作為一個獎項,是我第一個提出的。“金話筒”的成功,一個是名稱選得好,突出特色。這個獎最大的特點是既有廣播,又有電視,又很創新,大家都認可,跟任何獎都不重復。第二,我們一開始,堅持評選主持人,這也是我提出的。我覺得我們這個研究會最重要的是主持人,應該以評人為主。當時很多老同志主張評節目,不要太突出個人,但是我還是堅持,當時把金話筒作為為主持人專設的一個獎項。而且當時得過獎的還准許參評三屆,也是為了保持獎項的高品位和高檔次。為了鼓勵大家參評,就設了一個百優雙十佳,第一屆全稱叫“中國廣播電視百優雙十佳節目主持人金話筒獎”,比較囉嗦,簡稱金話筒獎或“百優雙十佳”。
後來,基本的幾條就這樣延續下來了。實踐證明,這幾條是至關重要的。兩年一評,這個節奏掌握得比較好。主持人的成長要有一個過程,太急了,反而不利,變成大家輪流坐莊也就沒意思了。再一個就是我們的金話筒比較少,但也給市級臺留下名額,吸引了基層的主持人,大家參評的積極性特別高。到今年,參評的總共521人。將來我相信,金話筒獎的質量會越來越高,因為大家參評的積極性高,基礎雄厚。
城市廣播電視這一塊,按以往的評獎方法,城市臺獲獎的可能性極小,但是我們市臺單獨評,劃給他們一定的名額。再一個為了保持公平競爭,除了單位推薦之外,我們還允許個人自薦,每年的金話筒獎評選都有自報的,這樣就保證了質量。
金話筒獎也有一個被大家認識的過程,一年一年影響逐漸擴大。我們從“開拓獎”開始就辦頒獎晚會,主持人通過晚會展示自己的風采,金話筒獎通過晚會來擴大影響。
趙:您的這個社會意識或評獎意識就有一種開拓的思路。我們再談談理論建設。目前主持人理論相對滯後於實踐這麼一個現實大家都很公認,您認為主持人理論研究的熱點和難點在哪兒?首先是熱點,其次是難點,其實它們之間也還是相互滲透的。
白:主持人理論是一個實踐性非常強的理論。節目主持人理論是一個應用學科。要正式地講理論,幾句話就講完了,大量的是實踐和應用。理論本身沒什麼難點,關鍵是管理問題。涉及到體制呀,改革呀,一些深層次的我們解決不了的問題。如果你要包裝和打造主持人,必須對主持人鬆綁,這就涉及到一些政策,有些是要中央出臺的政策,但有些則涉及各個臺的領導的認識問題。有些湖南臺能做到,為什麼其他臺運作不起來?因為湖南有上市公司---電廣集團,這個涉及到深層次的問題。要真正使媒體産業化或者是走向市場化,就得按照市場的規律來運作,在政策允許的情況下,局臺領導得用好這個政策。現在還缺乏動力,因為這與他們的實際利益沒有挂起鉤來。
主持人流動性大,淘汰率高。主持人流動與一般人才流動差不多:小臺向大臺流,廣播向電視流,西部地區往東部地區流,境內往境外流。這四個方向是主流,但也有支流,如西部的大臺向東部的小臺流,他考慮的是經濟利益即待遇問題。經濟不發達的地區這些臺辛苦培養出的人才就這樣無償地流失了,所以現在主持人的流動是無序的、不規範的,它最大的受益者是央視。它搞一個大賽,一分錢不花,大家都願意來。另外,東部地區,經濟發達的地區,到落後地區挖現成的人才,實際上造成一種惡性循環。這不合理,現在無法改變。應該有一個補償,用轉會制的方式,需要大家認可,首先央視要認可。如果央視不認可,那就行不通,因為最大的受益者是它。作為一個行業來講,我們開一個會或者由相關部門出面辦此事就更好,然後大家對主持人做一個身價的評估,什麼樣的主持人工作多少年,價碼是多少。有了價碼了,你挖人就按章辦事。實際上這個制度是對西部地區和小臺的一些經濟補償。這樣,主持人走了,我也心安理得地得到合理的補償。尤其一些臺領導,不會認為是由於自己幹得不好主持人才離開。這其實也是給予精神上的補償。這有很大的難度,但並不是不可克服的,不是不可行的,就看你想不想辦。也許評估得不準,需要在實踐當中不斷地補充、完善,但哪怕是有價無市也等於有了個基礎。我想將來我們可以拿出一個方案來,或開研討會逐步達成共識,這還是值得推動的。我們現在做不到像美國那樣,起碼我們可以像鳳凰衛視那樣。鳳凰衛視如何打造主持人,如何來包裝他們、使用他們,可以把這些經驗學過來。媒體的領導應有遠見卓識。
趙:將來節目主持人和節目的發展趨勢,請您再概括一下。
白:現在我們的主持人是又多又少。多,指總量上,現在估計全國主持人恐怕不少於5萬人,電視恐怕得有兩三萬人,但有影響的、觀眾喜歡的主持人少。主持人看著多,但用的時候嫌少,現在就這麼一個狀況。所以,今後的發展趨勢,數量上應是減少的趨勢,不應該再增加了,這支隊伍已經夠龐大了。關鍵是現有的主持人怎麼提高,怎麼用好。那麼主持人呢,首先應提高自己的能力。前些年把選主持人變成選美,不光是觀眾,包括市裏的主管領導也這樣。領導發話,臺長就照辦,馬上找漂亮的、年輕的。現在逐漸開始變化。從崔永元、白岩松他們這撥人進入央視以後,人們開始注重主持人的文化內涵。相當於對傳統觀念的一次反叛,而且是成功的反叛。將來主持人強調個性化、專業化。現在,業內對專業化這個問題,有不同意見。我認為電視主持人大體有三類:一類是記者評論員型,即新聞節目主持人,他應該善於採訪、評論,有非常強的新聞敏感,而且他至少做過10年記者,摸爬滾打,就像美國那種新聞主播;第二類就是各種專業型的、專家學者型的主持人。你主持法制節目,不懂法肯定不行。衛生健康節目、財經、體育節目,這些都需要專業知識,不成為專家,但要像個專家,否則你就當不了節目主持人。第三類演藝型的,比如,娛樂節目,帶有一定的表演功底,像倪萍、王剛這樣的。另外,主持人應有個性。中廣學會劉習良常務副會長很重視主持人個性化,最近他希望我們開研討會。有個性的主持人總是能給觀眾留下印象。像中央電視臺這次參評的張越,她在主持時有她的個性,她的文化層次比較高,屬於才女型的,她的節目有觀眾喜歡看。另外像北京臺的元元,她的風格,那種語言的特色,那種京味兒,她在其他臺不一定受歡迎,在北京那是絕對受歡迎的。我們不需要那種萬金油式的,什麼欄目都能主持。現在不是以前那個時代了,要求主持人有個性,把他(她)只有放在這兒最合適,這樣的一個欄目和這樣的一個主持人相得益彰。將來主持人也好,主持人節目也好,它的發展趨勢應該是這樣的。
從主持人節目的數量來講,還應該繼續發展。主持人節目要按主持人節目的規律來辦。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很多臺的領導還很缺乏對主持人節目的規律的認識,需要對他們啟蒙和教育。他們不知道主持人節目怎麼做,不知道主持人應該發揮什麼作用。主持人能不能駕馭節目,首先不取決於主持人,而是製片人是否給你駕馭的機會。如果主持人沒這個權力,無法駕馭,他就是一個串聯,就是開頭説幾句,結尾説幾句,或者是背稿,或者是念稿。這樣主持人就變成一個符號、一個擺設、一個串聯人,主持人真正的作用發揮不出來,所以這是一個關鍵。如果説難點,並不是理論上的難點,而是實踐上的難點。也就是説,談主持人實際上離不開對節目監製和製片人的培訓。
趙:為了適應社會未來,主持人如何面對未來的挑戰?
白: 將來,對主持人的要求會越來越高。觀眾的欣賞水平現在可以説是突飛猛進式的,現在大家看電視節目和幾年前不一樣了。
觀眾也在細分,能吸引住觀眾是很難的。主持人在具備文化內涵、語言的表達能力的基礎上,要做到專業化、個性化,這樣才能站得住腳。將來媒體選擇主持人的要求也越來越高,所以主持人應該往這個方向發展。另外,主持人要做好改行的準備。這也是不可回避的。可能一大批主持人到一定的時候就幹不了了。觀眾喜新厭舊,這也是一個必然。所以主持人現在要居安思危,萬一不行了,要做好改行的準備。將來是幹編導,還是製片人、編劇等,要做好充分的準備。
國際化,各行各業21世紀都需要。白岩松在昆明的研討會上講課時提到,用不了幾年就會有第二個中央電視臺,或者是把央視分成兩個,或者是其他媒體進入。也許他是根據電信、石油化工等壟斷性行業的改革類推的。在經濟領域可以實行,但在媒體能否做到,我表示懷疑。他也是做一種預測。如果央視的壟斷地位被打破了,將來國外媒體進入,將來制播分離,主持人的競爭可就更激烈了。
趙:國外媒體對於直播電視的技術發展非常快,不久的將來觀眾的收看用一個很小的接收機就可以了。有關人士預計國外媒體甚至可以設立華語頻道,不需要任何額外設施,直接發送到每家每戶。
白:美國有幾個直播TV公司,每個公司有幾百萬用戶,各控制各的,在洛杉磯就可以控制拉丁美洲的用戶,誰家交費情況都知道。以前封鎖一定渠道非常容易,現在比如IT網,你根本封不住,將來必然要走這一步。這需要多少年,我剛才説了,也許還要改革開放20多年,三五年內還看不出來。
我們現在的研究,是承前啟後吧,將來要靠趙建國你們這批人。因為我首先一個不懂英文,過去我們在大學學的是俄文,後來英文也沒有下決心去學。將來的研究一定是國際化的——既要及時而充分地了解國外情況,又要展開國際間的密切合作。對於你們這些年輕學者來説,跟國際對接的條件比我們這一代人好得多,希望你們作出新的開拓,把火炬很好地傳下去。
趙:謝謝鼓勵,謝謝您接受我們的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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