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崔<<電視你我他>>裏説<<電影傳奇>>
2005年是中國電影誕生一百週年,我覺得喜歡電影的、熱愛電影的人就特別應該製作一部獻給一百年中國電影的這麼一個東西,讓老電影人知道他們沒有被淡忘。
我腦子裏有《電影傳奇》的想法可能七歲的時候就有了,慢慢地自己長大了,因為喜歡電影嘛,所以就對這些事情特別特別有興趣。我覺得老電影好像對我就是一劑良藥,因為我身體不好,尤其是睡眠困難,到淩晨五、六點鐘還睡不著,看著天一點一點的發亮,那時候真是什麼心思都有,我就沒法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覺得心臟在胸膛裏要跳出來,就是這種感覺。我怎麼讓自己安靜下來呢?我就翻老的電影小人書,它很舊,有那種潮呼呼的味道,有點發黴的味道,我一聞到那個小人書,心裏就平靜下來了。我覺得大銀幕就是一個做夢的地方。
就是覺得自己做過的一個夢今天實現了,實現夢想的那個過程比數錢的過程要幸福得多。
在長春電影製片廠拍的時候,我進了攝影棚,他們告訴我這個棚就是拍《冰山上的來客》的地方,我心裏的那種感覺沒法用語言形容。
在長影拍“再現”的時候每天就睡兩、三個小時,一點都不困,等到四十多天拍完,一回到北京,一走在長安街上,覺得自己都快癱了,但是那個時候就特別有勁兒。我就能想像那個年代的電影人為什麼沒有錢,沒有人給他們發獎金,沒有人給他們獎勵,就為了聽到觀眾的幾聲叫好、幾聲稱讚,就能把命都搭進去,我現在徹底能理解了。
很多人像我這樣喜歡老電影,他是老電影迷,他們不容你褻瀆老電影,你拿老電影開涮,拿老電影當笑料,擠兌老電影,他們不接受,我就是這樣的人。所以我很怕我演得不倫不類,觀眾會覺得,你説你那麼熱愛老電影,你這不就是糟蹋老電影嗎?我就很怕觀眾有這樣的想法,所以我壓力特別大。比如,我拍“江岸演講”,這是以前金山老前輩演的角色。
金山練了一百多遍,再加上他舞臺的幾百遍,真是百煉成鋼,所以這個鏡頭四分鐘一氣呵成。我覺得金山都這樣,就更何況我了。所以這一集我們到長春拍的時候,我從飛機上就開始練,就開始背臺詞,我給自己規定了個硬指標——每天八遍,這八遍不是説你背一遍就行,而是要對照著金山的來練,看他的臺步怎麼走,看他的語言的抑揚頓挫怎麼掌握,我練了二十多天吧,後來我發現可能也就到頭了,我演的也就這個樣了。
最滿意的那場沒拍下來,當時有一場戲是《永不消失的電波》,拍電影人物的原型李白,跟他的妻子訣別。
當時試戲的時候,我特別動情,我覺得那遍情緒特別好,可是導演沒拍,然後説很好很好,把這情緒保持住,咱們正式拍。在正式拍的時候,我覺得情緒好像過去了,後來跟我去拍戲的有好多專業演員,像何賽飛、普超英、鮑大志、馬倫,我請教他們,他們説按理説在試戲的時候情緒不應該帶上,你就是試鏡頭,試鏡頭的位置,試臺詞,等到實拍的時候再把情緒拿出來。可能我比較外行,我在試的時候就把情緒一遍一遍往外用,所以實拍的時候就永遠不是最好的一個狀態。好在我覺得觀眾都知道我是主持人,不是演員,觀眾看我演戲的時候,您就這麼想,這是個主持人,像白岩松、水均益一樣的主持人,你這麼想,你看他演得好不好,如果比白岩松、水均益演得好,我覺得不錯,挺牛的。
《電影傳奇》共208集,目前已完成60集。每集由經典片段再現、人物訪談等部分組成。
我覺得它肯定不是一個新聞性的專題節目,也不是紀錄片,也不是電視劇,更不是電影,它是什麼呢?我覺得它就是傳奇。我從1996年開始做電視,做了八年了,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我沒做過原創的節目,我們做的節目都是跟別人學的,中國人很聰明,為什麼自己不能琢磨出一個特殊的電視形態呢?我覺得《電影傳奇》是獨特的,它的電視形態是從來沒有在屏幕上出現過的,主持人用這樣的方式去主持節目,創作組用這樣的格式去講老電影的故事,我就想把它命名為“傳奇”。將來希望我們還能打造出一系列傳奇的品牌,比如,我們可以做歌曲的傳奇,可以做戲劇的傳奇,可以做手藝人的傳奇,可以做畫家的傳奇,可以做街道的傳奇,我覺得這傳奇無止境。
我覺得你要喜歡老電影,你肯定會喜歡這《電影傳奇》。因為我們講了很多故事,我們告訴你這電影是怎麼拍的,電影裏的幾個特殊的鏡頭是怎麼拍的,我們跟你講當時的人怎麼拍電影,跟你們講電影背後的故事,你會發現有些真實的故事比電影裏虛構的故事還要打動人。
我們小時候看《英雄兒女》的時候,看上面寫著根據巴金小説《團圓》改編,於是找來巴金的小説《團圓》,“她的哥哥叫王成,後來在一次戰鬥中犧牲了”,就這一句話。我們就覺得很奇怪,這一句話怎麼在銀幕上擴展成一個驚天動地的英雄呢?我們就開始進行調查,發現了另一篇通訊,叫《向我開炮》。通過這個通訊我們知道了這個英雄的名字叫于樹昌,我們也找到了通訊的作者,他介紹在於樹昌之前還有一個這樣的英雄,是他最早在朝鮮戰場上喊出來的“向我開炮”。通過我們的調查,我們一下知道了這麼多英雄,知道了這麼多英雄兒女的來歷,所以我覺得它確實確實非常神奇。
大批專業和非專業演員加盟《電影傳奇》,有的是扮演父親角色的兒子,有的是重塑自己角色的老演員,有的是全新亮相的主持人,有的是形象酷似的普通人,這樣的演員陣容成為《電影傳奇》的一大看點。
在角色挑選的時候還是動了腦筋的,你説王小丫為什麼演金花?因為王小丫老家就是四川涼山那邊的。為什麼讓和晶演古蘭丹姆?和晶就生在新疆,所以我們讓她演古蘭丹姆,我覺得她特別合適。當時她化粧完了後點上那個痣,大家都説太像古蘭丹姆了。賀紅梅,你看她是新聞節目主持人,我覺得她在屏幕下面就挺衝的,符合女扮男裝的形象。我們還是做了很認真的考慮的,包括讓羅京來演《英雄兒女》裏面的朗誦,你看羅京的嗓子多好啊,當時我們是在一個空軍學院的大操場上拍的,沒有麥克,離得老遠就能聽到羅京的朗誦。人家説到底是中央臺的播音員,確實不一樣。
方化的兒子叫方志丹,他演松井,大概是在晚上七點多鐘還是八點多鐘才開始拍,他下午就來了,我就看他在棚裏的一個角始終在流眼淚。後來他説他最大的心願就是演一回他父親,他説我們幫他實現了。所以,就在這種狀態下,你很難評價這個人演得好壞,演得像不像,包括程前演他的父親。我覺得就是年輕人向他們表示致敬,向他們表示崇敬,學他們走路,學他們説話,還能學他們怎麼做人,怎麼做事。
《電影傳奇》採訪了500多位老電影人,追蹤了200多位相關人物,收集整理了幾千張圖片和幾百萬字資料,用鏡頭見證了中國電影史的百年風雲。
我們特別不能容忍的就是我們在工作還沒有進行的時候,這個人就無法接受我們採訪了,就過世了,那時候我們都會特別難受。採訪《洪湖赤衛隊》的編劇,我們去武漢的路上他去世了;採訪《阿詩瑪》的作曲葛炎,他有病,他説他出了院就接受我們採訪,進了醫院就沒有出來。再不拍就拍不到了,趕緊去拍,把他們的經歷、他們的經驗、他們的教訓都趕緊留下來,我覺得這些老人要趕緊搶救,要當作一個工程來做。
我希望大家看完這個節目能熱愛老電影,同時寬容我們年輕人再現的老電影場面,因為我們有自知之明,我們不會有老藝術家那麼精湛、那麼高超的演技,但是我想請觀眾相信我們的情緒、內心的感情都是真實的。在這個拍攝過程中,他們的經歷已經打動了我們,希望也能打動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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