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軍:我是用真情在主持
朱軍現在很火,也很忙,約他採訪頗費了一番週折。在電話中聯絡的時候,從他低沉的聲音中能聽出一種深深的疲憊。見了面,除了穿著打扮比較普通,臉比電視上要黑一些之外,朱軍那平實直率的話語、抑揚頓挫的聲調、生動豐富的表情同我通過電視熟悉的那個人沒什麼不同,透著親切和真誠。我們的話題自然離不開他主持的《藝術人生》。
記者:來《藝術人生》做客的嘉賓,經歷、情感、性情各不相同,你是怎樣讓他們把你當成朋友一樣,把心中的經歷、情感在節目中毫無保留地傾訴出來的?
朱軍:不管是多大牌的明星,我都會用平視的角度去看待,把他們當成一個普通人。在我、嘉賓、觀眾三方中創造出一種平等的對話氛圍,並提供我的誠意和善良,敝開心扉地同他們交流,使他們感受到我對他們人生經歷和情感歷程的詢問,是出於真心的關懷,是想把經歷中一些有益的東西拿出來和大家分享,而不是要窺探他們的隱私。同時,明星也是人,同樣需要情感的慰藉,只要在現場同他們建立起信任關係,讓他們感受到現場的真情氛圍,意識到這是一個安全真實的島嶼,他們會很樂意傾訴自己的情感。
記者:在現場,你對嘉賓的情緒以及節目的節奏都控制得相當好,你的提問是即興的嗎?你做這個節目的主持技巧是什麼?
朱軍:我在現場所説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即興的,但這背後有先前大量的案頭準備做基礎。在做節目之前,不管熟與不熟,我跟嘉賓從來都不見面,當我真正走入演播室的那一瞬間,我要求自己把事前準備的所有資料全部忘掉,以便跟嘉賓更直接、更真實的交流。在現場用眼睛去敏銳地捕捉他們的言語和神態,反映到腦海中,根據他們的情緒發展提出恰當的問題。這些問題跟當時的氣氛是相吻合的,能引導嘉賓進一步敞開心扉,這樣做比提前生硬地背幾個問題,到現場去問的效果好很多。
對於主持人來講,最大的技巧莫過於善良和真誠。與人交流如果總想著什麼技巧的話,是不能實現真正的溝通的,真情比任何技巧都管用。當你在現場真正地和嘉賓思想溝通的時候,就會自然而然地做出恰如其份的舉動。比如説,讓許多觀眾感觸很深的我和秦怡阿姨的擁抱。當初策劃節目時並沒有想到要設計這麼一段,在現場錄製的尾聲,我們買了一個大蛋糕,慶祝她的八十大壽,但是在切蛋糕的時候,我突然發現老人拿著刀子的手在顫抖,她回頭看了我一眼,我馬上感到她眼神裏有一種淡淡的憂傷,頓時就覺得自己心裏有一個疙瘩沒有解開。一個聲音對自己説:“你不是要撫慰這個屢經生活磨難的老人的心靈嗎?你還沒有達到。”於是,剎那間我有一種特別強烈的衝動,我就説我能代表所有愛你的觀眾抱你一下嗎?她説當然可以了。我抱著她,在她的耳邊叫了一聲:“親媽媽,祝你健康。”這時候,老人整個肩膀都顫抖。許多觀眾看完這一段都哭了,正是因為此情此景,不是靠技巧做出來的,是內心真實情感的流露。
記者:在節目中,你們總會找出一些很特別的人或物,來激起嘉賓的情感,一些細節方面的東西你們也了解得一清二楚,我想節目的前期準備工作一定很大?
朱軍:是的。説到這裡,我要特別感謝我們欄目組的那些年輕編導,他們十分敬業,不怕苦不怕累,可以為了一期節目24小時連軸轉,甚至一個星期也不回家。為了收集嘉賓的資料,他們想方設法、不厭其煩地去“騷擾”和嘉賓有關的各色人等,甚至為了一些細節問題,例如找一封這個嘉賓許多年前寫過的信、用過的東西,費盡週折。所以我們欄目組沒有一個胖子,全都是跟我一樣的瘦人。在資料收集完了以後,他們會把有關嘉賓的各種各樣的故事講給我聽,我還要看從網上下載的至少50余頁的資料以及同嘉賓有關的7、8本書,那時候我的腦袋真可以説是“一個頭兩個大”,許多東西都要往裏裝。此外,還要開4、5次的策劃會,每一次幾乎都要從下午四點多開到淩晨一兩點。
記者:你在節目現場有時會非常激動,甚至掉下眼淚,你不怕有人説,朱軍看起來還挺男人的,原來顯得這麼脆弱?
朱軍:如果有人這麼説,我可以坦誠地告訴他,男人的堅強不在於掉不掉眼淚。當真情感動你的時候都沒有勇氣去掉一滴眼淚,你能説你堅強嗎?你能説你是個男人嗎?總怕別人笑話自己脆弱,那才是真正的脆弱。我相信我掉淚的時候,是因為這個故事是感人的,電視機前的觀眾同樣也會掉淚。當你哭的時候還會笑話別人哭嗎?當你感動的時候還會嘲笑別人脆弱嗎?不會,因為這種情感是真實的。
記者:嘉賓的思想和情感帶給了你哪些收穫和感情?
朱軍:每做一期節目都仿佛在讀一本人生自傳,感覺非常充實。有時候我在生活中對某一個理念還不是特別清楚的時候,跟某個嘉賓的談話會使我豁然開朗。比如説陳凱歌談到最難忘的是在雲南插隊的那段時間,那地方非常窮、非常艱苦,但他説的時候卻表現得很興奮。問他為什麼對這些苦日子那麼津津樂道,他説,在艱苦的環境當中才能鍛鍊人的意志和品質,才能學會男人最值錢的東西——堅韌。聽到這我回想起來,其實自己的好多品質,也都是在艱苦的環境當中練就的,那時候雖然苦,但精神上是有追求的。既然悟到了這一點,在艱苦的時候精神上都有追求,那麼在自己的事業已經有所成就的時候,為什麼不能再有點追求呢?有的人説主持節目多了會有一種被掏空的感覺,我正相反,越主持《藝術人生》覺得自己的心裏越充實。
記者:面對每天繁忙的工作以及各種壓力,你會不會有情緒低落的時候?
朱軍:是的。有時候會感到很煩,煩得只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大喊大叫,因為壓力實在太大。特別是要做一些難對付的嘉賓的節目,比如説余秋雨,那麼大的一個學者,他對電視又如此地熟悉和了解,在現場要引領他往你需要的方向走,這是一個非常大的難題。所以在前期準備的時候必須大量地閱讀和他有關的所有資料,在現場大腦必須一刻不停地高速運轉,努力捕捉他的思路,在不丟棄正在談論的話題的基礎上,想辦法提前半拍進入下一個話題,從而引導他的思路往自己的方向走。余秋雨那期節目做完後,累得讓我真正知道什麼叫“腦仁兒疼”。
記者:那你是如何排解工作中的這些壓力呢?
朱軍:沒事在家的時候,夏天我喜歡去游泳,什麼都不想,一腦袋扎進水裏遊得精疲力盡。有時候節目資料看煩了,就去認真地拼裝複雜的車模和航模,通過對這個過程的專注來舒緩心情,等到把幾百個零件裝完後回過頭來再看資料,就覺得思路好像一下子比以前清晰了,又能重新理出個頭緒來。
記者:《藝術人生》火了以後,深受廣大觀眾喜愛的你又擔負起了主持各種各樣的晚會、大獎賽的任務,本來就已經很繁忙的工作又增添了新的負擔,你是怎樣看待的?
朱軍:有時候人會處於一種無奈下的從容,我有時候就處於這種狀態中。就拿眼前的事情來説,我的孩子到現在還不滿3個月,本來我準備國慶節這7天長假,在家裏認認真真地抱孩子,好好休息一下。不行,一個電話打過來,主持舞蹈大賽,從10月1號到7號,每天晚上直播。完了,又得投入到這裡面去。那麼這個時候該怎麼辦,強迫自己去幹,苦著臉去幹,也是幹,而且肯定幹不好,不如放下一切,心情愉快地去幹。
記者:這就是“成名之累”吧。
朱軍:也不能這樣説,其實不成名更累。有一件事讓我感觸特別深,每個月最後一週的星期六不是主持人培訓嘛,到了大審看間我一看裏面黑壓壓地都快坐滿了,我説不是主持人培訓嗎,怎麼這麼多人?旁邊的人説這都是主持人吶!當時我就想,這些人都是央視主持人,但其中真正能讓觀眾認識的又有多少。家喻戶曉的主持人中,自己算是其中的一個,如果還總説成名太累的話,那真可以説是“裝孫子”了。成名雖累,但累得愉快;作為一個主持人,不成名就説明不成功,為了成名還得加倍努力,那不是更累嘛。(電視生活報10月1日 張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