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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健:懷念喝酒與踢球的日子 移動用戶
世界上最不幸的球迷就是高考那一年趕上世界盃,我就是其中之一。
1987年,初中畢業後好不容易努上了我們當地的重點高中,真正瘋狂愛上足球就是從高中開始的。最初是多麼幸福,還來不及操心高考,初中時候的寒暑假作業也沒有了,我要報復無聊的從前。我學會了喝酒,我學會了划拳,男生們課間休息的時候都要比比拳法,我在這方面那絕對是反應快、領會深,憑藉迷蹤拳法成為江湖高手。學校一般是不許划拳的,有一次劃得興起,人多聲浪大,老師突然衝進來問:“剛才你們班誰在划拳?”,我們都抵賴,互相看看,“沒人划拳呀”,“胡説,我明明聽到有人喊‘五魁首、六六六’”,大家哄堂大笑,老師也樂了,“以後不準再划拳了啊”。老師是怕我們太早學會划拳喝酒,對成長不利,但是生長在內蒙古,不會划拳喝酒,就意味著不夠爺們,你都不好意思和其他男生在一起玩。之所以説到划拳喝酒,是因為喝酒和踢球緊密相連,鐫刻進高中記憶的深處。
愛足球是從了解足球、參與足球開始培養起來的,我記得初中時不太愛看足球比賽,那時我身高還沒長起來,比同班女生都矮,坐在班裏的第一排,體育總是最差的,很自卑,也不喜歡體育,看足球比賽覺得無聊,一群人不停地跑動追一個球,多枯燥啊。沒想到一上高中,班裏一群喜歡踢球的同學,我這個晚熟的小個子雖不喜歡踢球,但喜歡熱鬧,就想和很多人混在一起,不管他們玩什麼我都跟著,足球籃球排球,也就慢慢學會了,學之不如好之,我處於學之的階段,最奇怪的是,我的發育似乎是一下子到來的,在玩的過程中,我一下子長到了180厘米,周圍的同學都比我矮了,現在説起來象童話,因為身材的改變是在不知不覺中完成的,直到有一天,姐姐突然對爸爸媽媽説,“哎呀,牛牛怎麼長這麼高了”。讓我感覺自己象牛魔王似的。身材一變,好勝心也強了,玩什麼都想表現得最好,都想比別人知道得更多,於是踢足球到瘋狂的地步,進入了“好之不如樂之” 的階段,興趣一下子迸發出來,興趣始於好奇、興趣始於好強、興趣始於好學。看電視學習球星的腳法,那時侯最崇拜的是AC米蘭的荷蘭三劍客,尤其喜歡巴斯騰,於是學習他的踢球方式,喜歡打前鋒,喜歡練習各種前鋒的過人動作,然後拿同學來練習。還到圖書館借各種足球書籍,我記得有《辭海》體育分冊,順便在學習足球規則的時候學習了很多其他體育項目的規則,還有一本《世界足壇四十位球星》,知道除了貝利,足壇歷史上還曾涌現出加林查、貝肯鮑爾、魯梅尼格、克魯伊夫、尤西比奧、佐夫等等世界級球星,瘋狂喜歡他們的故事,同學們在一起開始交流球星的逸事,説是交流,暗中較勁,似乎誰知道得多誰的球技就好似的。了解得越多,踢球的癮、看球賽的癮就越大。那時侯體育老師特別好當,只要是教足球的技法,並且體育課讓大家踢足球,就能得到男生一致擁護。
我的發小孫立寶球踢得特好,頗有馬拉多納的風格,參加校際比賽上演了帽子戲法,所以我經常跟他踢,有時候在學校操場的主席臺上踢,兩邊的白墻後來都成了黑墻、墻皮班駁。中午放學都不回家了,在高原炎炎的烈日下,一群黝黑的男生在瘋狂地奔跑、傳球、射門。後來在大學裏踢校際聯賽,一看很多學校的主力球員都是我的高中球友。很多年後我和孫立寶都在北京工作,他已經很少踢球了,因為他更象馬拉多納了,尤其是身材,完全一樣。
説完足球,再説喝酒,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們這些球友形成一個慣例,就是踢完球就到學校對面的八一飯館喝酒,這時候一般是喝啤酒,大汗淋漓,一大杯冰啤酒灌進去,一股涼意混合著快感和幸福感從頭貫徹到腳,痛快!那時侯一般是喝散裝啤酒,也沒有菜,就是幹喝,划拳,誰輸誰喝,這種快樂在校園裏傳播得很快,後來,來踢球的不多,來喝酒的越來越多,狼多肉少,同樣是划拳,就只能誰贏誰喝了,有時候大家錢湊不夠了,老闆也很痛快地賒帳。多年後朋友們聚在一起,想起那段日子,都高興地唱起了很像蒙語的《祝酒歌》:“喝得昏的暈的……”
好花不長開,好酒不長在,一入高三深似海,喝酒踢球的日子越來越少,88年三劍客率領的荷蘭隊奪得歐洲盃冠軍,球友們還能喝酒相慶,但兩年後盛大的意大利世界盃卻正好趕上我們高考,家長的監督都很嚴,是誰把高考定在了世界盃期間?毀人不倦哪!要知道那是我們瘋狂愛上足球的第一屆世界盃呀,上一屆馬拉多納上帝之手的時候,我們還對足球懵懵懂懂。這一屆,有多少我們熟悉並喜愛的球星呀:巴斯騰、萊因克爾、古力特、克林斯曼、馬特烏斯、馬拉多納、卡尼濟亞、馬爾蒂尼……開幕式離高考只有一個月,父母還算寬容,讓我看了,記憶猶新,並至今覺得是最好的一個世界盃開幕式,五大洲的服裝展示成了定格在腦海中的一個畫面,模特很美,代表亞洲的服裝更象印度,而體育大賽開幕式的主題歌不一定都象《亞洲雄風》那麼雄壯,也可以很隨意、很輕鬆、很舒適。高考前一個月的學習就象煎熬,每天到班裏都會互相打探昨天夜裏的球誰贏了,尤其是趕上自己喜歡的意大利的比賽,那真是抓耳撓腮的。小組賽之後,每一場比賽都是精品,實在忍不了,就暗自説,今晚不上鬧鐘,如果能醒來就看,結果半夜準時會醒,偷偷摸到客廳,電視打開,音量關了,客廳的門上還有窗戶,拿沙發墊擋著,那時侯家裏的電視還沒有遙控器,八個頻道,我是單手托著沙發墊,擺出一個隨時跨前兩步關電視的姿勢,兩眼緊盯屏幕、精神高度緊張,有點象董存瑞。為了看比賽,容易嗎!但是也只是看一兩場實在無法割捨的,不知道父母是不是真的沒有發現。
最殘忍的是決賽,7月9日淩晨三點,九日上午高考還有最後一門,怎麼也不敢看了,等著當天下午看重播吧。但是高考完了的中午,有二十多個平時關係很好的同學約好了在八一飯館海喝,那天中午,不是喝酒,而是發泄,終於自由了。説好了,喝完回去看決賽重播,但所有的人都喝醉了,還有兩個在回家路上靠著路邊的電線桿睡著了。我雖然找到了家門,不過清醒的時候,世界盃決賽的重播已經完了,後來聽同學説德國憑藉一個有爭議的點球勝了阿根廷,取得冠軍。
比賽還可以看重播,人生卻全部是直播,沒有一場重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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