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網昆明8月19日電(記者 周雷 王長山) “雖然是60年前的往事,但這些老兵實際只在近幾年才向外人較多提起自己在中國的經歷,因為關於戰爭,畢竟是一段傷心的往事,”86歲高齡的“飛虎隊”老兵羅伯特 約瑟夫之子尼古拉斯説。
19日,尼古拉斯坐在昆明袁曉岑藝術博物館的院子裏,當地文化機構將中國著名雕塑家、90歲高齡的袁曉岑創作的一尊雕塑《駝峰情》贈送給“飛虎大追蹤”團的“飛虎隊”老兵及其親友。
由美國十四航空軍“飛虎隊”協會組織的“飛虎隊”老兵及親友訪問團于18日抵達昆明,對這座二戰時的“小城”進行為期四日的“懷舊之旅”。
尼古拉斯並沒有和86歲的父親坐在一起。他的父親已經老邁,無法完成一次穿越60年光陰的旅行。這種情形在此次60余人的團隊當中比較普遍━━只有15名是“飛虎隊”老兵,其餘皆為親友,不少人承擔著和尼古拉斯相同的任務:把看到的昆明帶回美國。
《駝峰情》雕塑高約2米,青銅的材料凝固了正在告別的四個人、一段故事和一群“飛虎隊”老兵的回憶:“飛虎隊”士兵所架飛機在被日軍擊落後,被中國雲南怒江地區的百姓解救,在傷癒之後“飛虎隊”士兵同老鄉緊擁惜別,一位緊抱著傈僳族青年,另一位緊握著傈僳族老媽媽的雙手。
據作者袁曉岑介紹,在艱險的駝峰航線上數百架戰機不幸遇難,其中飛行員有倖生還的事情幾乎都發生在雲南怒江傈僳族自治州。
美國空軍在“駝峰航線”上一共損失飛機468架,犧牲和失蹤飛行員和機組人員共計1579人。
雖然只是一尊青銅雕塑,但是由於刻畫的是60年多前“飛虎隊”老兵們熟悉的遭遇。金屬冰冷的介質反而觸動了所有在場老兵埋藏在內心深處的記憶。
對於二戰期間的墜機,每位“飛虎隊”老兵都記憶猶新,也許正是因為痛苦往事清晰可辨,老兵們才會像尼古拉斯所説“一般絕口不提”;只有當淳樸善良的中國百姓在記憶中出現,內心才漾出暖意。
尼古拉斯説,他的父親從前很少提及自己在中國的經歷,因為他認為關於戰爭的記憶都是痛苦的━━戰爭造成創傷、奪去了很多人的生命,但是一提到中國人,他總是很健談。
“我父親在‘飛虎隊’的工作很特殊:他專門負責整理死去戰友的遺物,將其寄往美國的親屬。在昆明駐紮期間,他一共為60位戰友整理遺物,”尼古拉斯説。
在尼古拉斯的敘述中還有一個細節:60多年前,當父親剛到昆明,所有像他這樣的飛行員都可以為一架飛機命名,“他以女兒莎朗的名字給一架飛機命名,但是這架飛機在首航中就被日本人擊落”。
在青銅雕塑面前,還有一位老兵在看到雕像後幾乎失聲痛哭,在極力控制之下,內心涌動的情感隨著淚水在臉龐恣意流淌。
這位81歲的老人名為傑克,他告訴記者雕像中主人公與老鄉告別的情景自己曾經親歷。“61年前的8月17日,我所駕駛的飛機被日軍擊落,就是雲南的百姓以自己生命為代價保全了我。”
“他們為我而死……”老人説著,淚流滿面,聲音哽咽不能自持。在老人斷斷續續的陳述中,記者了解到61年前的那一幕:傑克的飛機在被日軍擊落後,當地老鄉找到了他並將他帶回自己家,四天之後在村寨裏的多個家裏躲避。後來,他在老鄉和當地遊擊隊的幫助下重回美國部隊。
和老兵羅伯特 約瑟夫一樣,詹姆斯由於身體虛弱沒來到昆明,此次“回家”由妻子艾米和女兒羅娜代勞。母女二人在看見雕塑之後,相擁而泣。
“讓人無語,”羅娜面對雕塑只向記者説出一個單詞,在繞著雕塑端詳許久之後,母女二人在雕塑前留下合影。
面對著2米高的青銅雕塑,詹姆斯夫人艾米回憶起丈夫在昆明的往事:1943年她已經和詹姆斯結婚,此後在分別的日子裏,她給遠在中國雲南的丈夫寫了無數封信。詹姆斯在回國後,暮年之時,寫了一本書,將自己的中國抗日經歷寫進回憶錄。
“這尊雕塑之美,勝過我看見過的任何一件東西,”艾米説著,淚水又奪眶而出。
在採訪結束之際,尼古拉斯提到他父親有個“中國房間”,當問及這個詞彙的含義,他説,他父親在60年前回美國時,帶了幾件中國物品用來裝飾房間:繡著龍的絲綢挂毯、有鴛鴦和湖泊的絲綢挂畫和中國風景照片。
這些物品也許代表了那個時代許多“飛虎隊”老兵關於中國的記憶。如今當戰爭的影子退去,那些關於中國的寧靜的回憶又在老兵們的記憶裏活躍起來。
責編:劉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