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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像是打開了一扇門————董 倩 

央視國際 (2006年04月18日 14:33)


  記者:好象每個採訪的人都要先談談當初是怎麼來到《新聞調查》的?

  董:從《東方之子》來到《新聞調查》,應該感謝胡勁草,因為澳門回歸的時候我們兩個在一起住了兩個月。我們兩個工作、生活都在一起,到最後一個月,快離開的時候,他説你有沒有想過到《新聞調查》來?我説沒想過。後來他説為什麼不嘗試一下呢,後來我想是啊,為什麼不嘗試一下呢?

  記者:那個時候《新聞調查》給你什麼印象?

  董:就覺得特別難。那個時候説實在的,尤其是澳門回歸報道完了我再回到《東方之子》,我在想一個問題,我怎麼提高自己?因為《東方之子》式的採訪和新聞報道是截然不同的,我長時間的沉浸在跟名人還有精英面對面的交流中,我甚至離這個社會生活都很遠了,因為老是精英的採訪,總是從他的生活中吸取他最優秀的東西,好像是學習似的。但是你看我是從1997年到1999年三整年在《東方之子》,那三年社會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其實離我都特別遠,我不大知道,甚至我也不必要關心,我只要關心那些我需要採訪的人就行了。後來過了三年之後忽然問自己,因為採訪到一定程度上,你不僅要了解這個人,更重要的這個人為什麼會這樣,他有他的成長背景,為什麼在那個時候才有他,有當時的時代背景和社會背景,我不懂,而你要挖掘這個人的內心,這個人不是單純的一個人,他是依託于當時他所處的背景的,那個時候突然覺得我意識到這一點了,但是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後來回去以後,胡勁草就跟我聯絡到製片人賽納那兒。賽納説好啊。後來就很便捷的,等於從澳門回歸報道完了之後,2000年1月我就到《新聞調查》上班了。

  記者:到《新聞調查》上班,會有新感覺麼?

  董:真的像是打開了一扇窗戶,不是一扇窗戶,是一扇門,完全是一個嶄新的世界。如果説在《東方之子》採訪的都是精英的話,到了《新聞調查》,我開始接觸到社會上各階層的人了,就是能接觸到各色的人,各個角落的人,各個職業的人,甚至你有可能接觸到這個社會上的一切人,這個真的是給我打開了一扇門,一個新的世界展現在我眼前了,跟在《東方之子》那種感覺完全不一樣了,因為採訪《東方之子》的時候,給我更多的感覺就是穿得利利正正的,打扮的整整齊齊的,坐在那兒跟人聊一個小時的天就完了,最多是下鄉,那也是外景拍攝而已,真的沒有進行那種比較艱苦的採訪,艱難的採訪——當然也不能完全這麼説,在特殊的時期,抗洪的時期也有過艱苦的採訪,但那畢竟是個案,不是一種常態。

  記者:在《新聞調查》做出鏡記者,您對一些事件人物做過不少的現場採訪,今天想來,哪些還能給您留下挺深的印象?

  董:都挺深的,因為我覺得任何一次採訪,對我來説都是一種像探險一樣,都是嶄新的,我對它充滿了興趣,充滿了好奇。充滿了我想打開“為什麼”,不管是人還是事,可能在《東方之子》時間長了,我更多感興趣的是人,他為什麼會這樣?所以沒有一次是特別感興趣或是特別不感興趣的,每個人在我面前都是一樣,對我來説我就是想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你要是説特別印象深的,我現在能夠想起來的可能就是我採訪石牧年,讓我對人生有新的感悟。我採訪是從來不哭的,但是那次給我的印象太深了,攝像蔡建元就跟我説,因為他拍我,他説那個時候就看你的眼淚一圈一圈的轉,但是我覺得不能掉淚,採訪的又是個特別堅韌的女人,給我留下的印象挺深的。那是上海的陸幼青——一個寫了《死亡日記》已經離開的人,是他的妻子,那種堅強,反正我作為採訪者,他給我留下的印象特別深,我從他的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

  記者:我記得有一次你們在暴風雪過後到內蒙草原上追蹤報道,據説是零下40多度,看了之後對你印象很深,覺得能在那麼艱難的情況下完成了那樣一種艱辛的採訪,當時是一種什麼狀態?

  董:可能大家覺得艱辛,我並沒有覺得艱辛,這不是大實話。因為選擇了這一行,記者就是要深入到各個場合裏的,別人可能會覺得你能到那兒去很艱苦,我覺得沒什麼,我是幹這行的,就應該去,而且我沒有任何覺得到那兒吃苦受累去了,環境比那個艱苦的,條件比那個惡劣的,再難多少我都能承受,畢竟這短暫的,完了就回來了,這是我應該做的,沒什麼特殊的。

  記者:你覺得在那麼多采訪中哪一些是成功的?哪一些是遺憾的?

  董:現在想起來沒有什麼成功的。我覺得事情是這樣的,任何一次採訪不管,因為新聞調查咱們都知道,任何一個節目裏面有重點採訪人物,有不是那麼重點的,有可採可不採的,或者是一些旁襯的人物,任何人對我來説都沒有主次之分。回過頭來看,我覺得每個採訪都有缺點,但是只能説其中有一些採訪裏面,有一些我是比較滿意的,更多的,我回頭看還是遺憾比較多。

  記者:説説比如比較滿意的。

  董:我比較滿意的是採訪老慕,慕綏新,瀋陽市的前市長,因為我準備了特別長時間,我跟耿志民編導合作,他提早去了一週,我提早去了兩天,那兩天天天看卷宗,太多了,我提取不出來,耿志民教給我怎麼提,我準備了好久,因為在那之前我也採訪過部長,也採訪過犯人,但是是部長又是犯人,就是又是高官又是囚徒這種人沒採訪過,王志採訪的比較多,我從來沒有採訪過這樣的人,而且我對慕綏新的印象挺好的,後來我去了以後,一直在想這個人物我怎麼去把握它,特別難,後來採訪完了我覺得還是有可取之處的,在採訪慕綏新的時候,我那種態度,視角還是挺好的,有一些個別問題,即便現在想來也是禁得住考驗的。但是反過頭去更多的想還是遺憾多,因為如果我現在幹《央視論壇》幹了一年了,我要有這個經驗,我再去採訪他,恐怕在氣質上,採訪的那種氣質上會不一樣,當時還是嫩了點兒,我老覺得自己嫩。

  記者:這麼説,您對慕綏新的採訪一個是資料準備的比較細緻,一個是用他沒想到的視角去問他?

  董:他很接納我,你從他那個人的感覺上,目光,我跟他第一次目光接觸,我覺得他接納我,所以我覺得就是一個小時的採訪,能夠很順利的進行是很順理成章的事情,另外我也準備得很充分,現在回過頭來看,其實不用現在回過頭來看,其實當時採訪完了,耿志民給我總結這個採訪,應該説是不錯,應該説是還行,但是你不具備一個更好的採訪的氣質,在採訪氣質上並不是勢均力敵的,因為你沒有掌控這次採訪,讓人攆得慌,現在想想還是嫩。那個時候是2001年還是2002年,那個時候我剛30歲,我覺得還不具備採訪這麼一個內心很複雜,經歷很複雜,對他評判應該説也很複雜的這麼一個人物,我把握不了,即便讓我現在去,比那個時候有提高,但是我還不認為我能很好地把握這個人物,我能夠完成這一次單純的採訪,但是作為交流我覺得還是不成功。

  記者:我記得那次到陽泉村採訪慰安婦挺成功的。

  董:我覺得那是一種本能,幾乎是每個人都説那是我採訪的好節目,但是我個人並不那兒認為,那可能是我天生帶的一種本能。我覺得面對這种老太太的時候,並沒有什麼讓我刻意的事,是本能,我即便不會採訪,我在面對那种老太太的時候也是那種反應。

  記者:還有哪些採訪覺得……

  董:在《新聞調查》,我覺得越幹越吃力。 2000年1月到2004年的4月,三年四個月,2003年的4月,就是新聞頻道央視論壇開播之前,4月20號我出差回來,我記得特別清楚,最後採訪的人物是湖南省委副書記,就是權為民所用,利為民所想,我給忘了叫什麼了,對了,湖南省委副書記鄭培民,那是我採訪的最後一個節目,印象特別深。

  記者:我想知道一些在採訪中,哪一次的採訪你覺得把握的挺好的,或者説如果當時要用另外一種方法會更好?

  董:幾乎每一次採訪完了都有這種感覺,對每一個人,每一次採訪,我幾乎都有這種感覺,我就想這個還行,更多的是想當時有個問題怎麼能那麼問?

  記者:你一般採訪之前都做哪些準備工作?

  董:就是先把這個事弄清楚。先要弄清楚這個事,要弄得清清楚楚。因為你只有弄得清清楚楚,你才知道到底要幹嘛,它有一些相關的知識,沒辦法,你只能該惡補的惡補。

  記者:對現場的把握呢?

  董:有糊塗的時候,糊塗的時候挺多的。我還是再舉一個例子,就是我跟耿志民合作叫《絳縣的經驗》,我在採訪那些縣委書記、縣長,還有當地的一些大大小小的村官、鄉官、鎮長的時候,糊塗著呢。

  記者:糊塗在哪呢?

  董:那是後期編導剪出來的。那個片子還讓我得了金話筒獎,但是我知道它有深深的不容易。因為編導很強,所以帶得我也很強。事實上我特糊塗。採訪的時候,它這個體制,這個事情的來龍去脈為什麼會這樣,我不懂,因為我的生活經驗,我的社會經驗特別有限,真是耿志民手把手教我,我才懂的,我就知道我要知道的東西太多了,我就回到我剛才説的一句話,我越幹越覺得沒法幹了,什麼都不懂,因為你要採訪好一個事,一個人,你真的要懂得好多,比如説《絳縣的經驗》,他為什麼要搞農業調産?為什麼在絳縣搞調産是那樣一個結果?我都不懂,好多東西,而且有一些相通的規律我也沒懂。所以説在《新聞調查》,我剛才説是由一個普普通通的記者,想成為一個大記者,我説的大記者不是名記者,是作為一個很大氣的記者,我要開始往這個方向努力了,但是這是一條漫長的道路,那個目標離我太遠了,可是我清清楚楚的知道那個目標應該是什麼樣的,要達到這條路挺艱難的,越幹我越覺得離它那麼遠,一方面我覺得好象近一點兒了,但是再細看再細想不是近了,是越來越遠了,所以你必須得多看多想多琢磨。

  記者:對你個人來説,在調查的那幾年,收穫最大的是什麼?

  董:《新聞調查》讓我懂得了什麼是新聞採訪記者,而不只是一個面對面的採訪記者。我甚至在來《新聞調查》之前都不懂什麼是採訪。別看我在《東方之子》採訪了整整三年,那只是一種技巧,真正到了《新聞調查》我才知道什麼是新聞採訪,就是《新聞調查》的採訪和一般意義的採訪還真是不大一樣。這幾年讓我真的懂得了特別多,讓我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記者開始走上了一條道路,就是要成為一個底蘊深厚的大記者,因為我想這個除了在《新聞調查》沒有任何地方能有這樣的機會。這是我覺得回頭時能夠看到的最清楚的一點。

  採訪記者:趙華

責編:武林 來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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