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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TV-4[航天人生]專訪著陸場系統總指揮侯鷹

央視國際 (2005年10月17日 09:54)

  侯鷹,1959年5月出生於瀋陽市,1979年進入重慶通信學院無線電通信專業學習,1985年調入總裝測控所,現任中國載人航天工程著陸場系統總設計師。

  (一)

  2003年10月16日淩晨,內蒙古四子王旗大草原失去了昔日的寧靜。當乳白色的晨曦開始塗抹廣闊平坦的草原時,搜索救援回收部隊的所有車輛和人員已經各就各位,直升機在預定空域盤旋待命。地面與空中拉起了一張搜尋之網,等待著“神舟”五號飛船的歸來。

  6時許,新疆和田測量站報告,“神舟”五號飛船進入中國國境上空。6時23分,伴隨著著陸緩衝發動機的轟鳴聲,“神舟”五號返回艙降落在主著陸場預定點。負責搜索救援的直升機幾乎同時到達,前後只差半分鐘。

  艙落人到!此時,在北京航天指揮控制中心,脖子上挂著兩塊秒錶、已20多個小時沒有合眼的侯鷹眼睛濕潤了,這是他和同伴們朝思暮想的完美結果!為了這個完美的結果,他們付出了10年青春歲月,走過了艱辛而又漫長的路。

  [記者]:

  一般來説載人航天飛船發射以後,首先是發射系統,發射場包括火箭已經開始起動了,這個時候你在幹什麼?

  [侯鷹]:

  這個時候作為著陸場系統來講是“921”工程的最後一個環節,也是自始至終從火箭升空的那一刻起就要準備地這樣一個工作領域。因為我們作為著陸場系統有幾大任務,一個是飛船正常返回,返回到主著陸場,或者是這次新起用的副著陸場,作為氣象備降場,我們要對航天員實施救援和返回艙的回收。在這個過程當中,我們必須要保證航天員的安全。

  [記者]:

  有些系統已經慶祝成功的時候,你們的事還沒完,甚至還剛剛開始。

  [侯鷹]:

  對,另外我們在火箭升空,如果是上升段出現問題,我們在火箭上升段的路上和海上設置了若干個應急救生區,一旦出現問題我們要實施緊急的應急救生。

  [記者]:

  我相信這個工作還是一個責任重大的實驗,特別是您與責任重大的系統,壓力很大。特別是在真五發射的時候,升空以後,21個小時之內當時您是怎麼過的?

  [侯鷹]:

  神五發射以後,作為著陸場系統來講,應該是關注每一圈次的飛行狀況,同時地面上要做相應的準備和調整,所以幾乎每一圈次我都在這個指揮大廳,過一圈劃一圈,基本上是這麼過來的。

  [記者]:

  一直是繃著這根弦?

  [侯鷹]:

  應該是這樣的。

  [記者]:

  隨時還要想到一旦出了問題怎麼辦?

  [侯鷹]:

  沒錯。

  [記者]:

  會想嗎?

  [侯鷹]:

  會想,這些工作是事先要想到並做出方案來的。

  [記者]:

  一定要想失敗嗎?

  [侯鷹]:

  要想。所以這次我們也總結了神五任務的經驗,神五任務的時候,我們在搜救的組織指揮這方面沒有更多的現代化的手段,方案是放在腦子裏面的,或者是紙面上的,這樣的話,一旦出現問題緊急情況想反映很快,又要做到很準確,很週密是比較難的。所以這次著陸場系統專門組織系統上的機組人員,我們共同開發了一個飛船應急返回的組織指揮的幅度決策系統,開發了這麼一個軟體,目前我們正在加班加點地做這個工作。這樣一個系統就能夠把我們所有的應急方案和飛船的飛行狀態,和著陸點的地理信息結合起來,這樣的話我們才敢説在比較短的時間內能夠做出比較準確地判斷和比較週密的方案。我們在這方面改變了神五任務,主要靠紙面上的方案,靠我們預先想的這種狀態下來決策。這是有一個比較大的提高。

  [記者]:

  神五的時候,弦繃了14圈,繃了整整24個小時。整整一天的時間,你是怎麼釋放這種繃緊的弦的?一旦成功以後。

  [侯鷹]:

  成功了以後好像什麼疲勞都沒有了,因為感覺到我們作為國家載人航天取得了這樣一個突破性的進展,確確實實我作為其中的一員,我感覺到非常自豪,非常地高興,也很興奮,所以那種狀態是難以用語言來表達的,那些疲勞也都沒有了。

  (二)

  要為航天員鋪設一條安全回家的路,首先必須確定最佳主、副著陸場和上升段陸上應急救生區、上升段海上應急濺落海域和運行段應急返回著陸區。在960萬平方公里的陸地疆域尋找一塊具備各種有利因素的場地作為著陸點,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記者]:

  主著陸場的系統這次不管是神一到神五,主著陸場都選擇在內蒙的“四子王旗”,這個“四子王旗”的條件是什麼?

  [侯鷹]:

  “四子王旗”的條件就是它根據飛船軌道的設計,可以連續兩個圈次都可以返回到主著陸場。第二,主著陸場的自然環境主要是它的地形地貌,要求主著陸場在這個區域裏面高大的樹木,包括密集的居民區等等這些,佔的面積不能超過主著陸場的千分之一。所以這樣一個要求,我們在勘察的時候就選擇了“四子王旗”這個地區作為主著陸場,這個條件相對來説是比較好的。

  [記者]:

  我們整個國土960萬平方公里,許多西北地區被“地廣人稀”,這樣的地方是很好找還是很難找?

  [侯鷹]:

  是這樣,由於它和飛船的運行軌道相關,所以這種選擇就有局限性了,主要是這個問題。

  [記者]:

  在飛船運行的軌道之內,最終確定的“四子王旗”,你們之間花了多少時間?這應該也是很艱難的選擇的過程?

  [侯鷹]:

  對,從立項論證,因為我們從1992年開始做這項工作,從立項論證到勘察,前前後後大概是三年的時間,才確定了這樣一個主著陸場區。

  [記者]:

  三年之內應該看了很多地方?

  [侯鷹]:

  對,包括沙漠我們都進行了實地的勘察,應該説這個過程還是比較艱難的,同時我們把我們勘察過的情況要和飛船系統一塊去研究、交流,這樣實施天地的統一設計來滿足飛船安全著陸的條件。

  [記者]:

  跑了多少地方?走了多少公里?

  [侯鷹]:

  這就很多了,應該説是上萬公里。

  [記者]:

  找到“四子王旗”也是一個很艱難的過程?

  [侯鷹]:

  對,因為主要有個選擇,要經過比較以後,確定這個地方確實是滿足飛船能夠安全降落的要求,最後才確定在“四子王旗”作為主著陸場。

  (三)

  著陸場系統陸上應急救生區和海上應急濺落區的選擇和建設是系統建設的重中之重,各種海況條件下打撈返回艙救援航天員的方案成了其中的難中之難,侯鷹就在這兩件大事上投入了更多的精力。

  2002年5月,侯鷹帶著科技人員來到海南某海軍基地,進行返回艙漂浮、航天員耐受力和搜索打撈綜合試驗。

  [李暢(侯鷹同事,講述海上試驗的故事)]:

  綜合試驗涉及方方面面,共有20多家單位參加,侯鷹擔任試驗總指揮。在進行綜合試驗的20多天裏,他們每天都漂浮在海上。白天,他們將返回艙一次次地放進海裏,觀察返回艙在海中的自然漂浮狀態、漂浮性能,計算救生船的探測距離和打撈時間。晚上,大家都睡下了,侯鷹仍蜷縮在狹小的艙室裏,寫當天試驗的工作總結,制訂第二天試驗任務的實施細則,實在睏了才倒下去睡一會兒。

  返回艙如果濺落海面,航天員在漂浮的密封艙內能否堅持24小時?從理論上説是可以的,但是必須通過試驗進行驗證。

  那天,他們在海上進行航天員耐受力試驗。擔任試驗任務的訓練員和醫生按預定時間進入模擬返回艙不久,訓練員就出現了重度暈船反應,體溫迅速上升到38.5攝氏度,並開始嘔吐。守候在船上的侯鷹密切關注著訓練員的生理反應,隨時與醫生通話,並監測著他們心電圖的波動。半個小時過去了、一個小時過去了,訓練員的狀態逐漸趨向平穩,暈船反應漸漸消失。可是到了半夜,天氣驟變,大雨傾盆而下,茫茫大海上伸手不見五指!有人提議結束試驗,可這時耐受試驗才進行了不到12個小時,還沒有掌握航天員的耐受極限情況,如果放棄,試驗就等於白做了。通過與模擬艙裏的醫生聯絡,得知訓練員狀態穩定,侯鷹一邊做出繼續試驗的決定,一邊緊急安排潛水員做好打撈救援的準備。

  [記者]:

  有一個海上搜救的問題,一旦落到海上怎麼辦?陸地上的情況已經很充分了,海上的情況事先是不是也需要做一些實際的實驗?

  [侯鷹]:

  是這樣。我們在海上搜救要考慮兩種情況,一種情況就是低海況的打撈,也就是三級以下海況的打撈?

  [記者]:

  三級以下是不是意味著海面比較平靜?

  [侯鷹]:

  是這樣,浪高在1.5米左右,這樣一個海況的環境,應該説對我們打撈是非常有利的。第二就要考慮四到六級這樣的打撈,浪高在2.5米到6米甚至更高這樣一種海況。比方六級海況,或六級以上海況,風力在7到8級。

  [記者]:

  六級以上的海況飛船在海面上有什麼狀態?

  [侯鷹]:

  應該説是還是隨著浪或者是涌,非常地劇烈,這樣的變化非常地劇烈。我前段時間剛剛從上海交通部救助局回來,這次我們抓住一個絕好的機會,就是找到颱風的情況做了一個超高海況的打撈,當時的風力就是8到9級,來驗證了一下我們高海況的打撈網在這種惡劣的情況下還不能完成任務。

  [記者]:

  航天員一旦落到海裏面去,在一個密閉的狀態下,在海裏面應該是水溫比較低的情況,在海上漂,應該説它的生理耐受程度有一個極限,你的搜救時間規定是多長時間必須搜救到?

  [侯鷹]:

  是這樣,我們從系統設計來講要考慮幾個問題。一個是航天員的耐受時間,也就是我在海上能夠營救航天員的時間的要求。所以我們在海南做了高海況打撈的耐受實驗,經過這樣的實驗驗證航天員在艙裏面等待24小時應該沒有問題。這是系統設計時我們要考慮的問題。第二個問題,不可能海上有更多的打撈船,三個區,A區是955公里長,100公里寬,B區是800公里長,100公里寬,C區是360公里長,100公里寬。在這樣的區域內到底雇幾條船合適?這和我們搜救的探測能力是相關的。我們現在做的短波定向儀在海上的探測距離對返回藏的式微表的探測距離大概是120公里到150公里之間,這和海況是相關的,海況高了以後探測距離自然就近了,海況比較好,探測距離相對較遠一些。所以這種情況下我們在海上是布設了6條船,這也是經過了大量的實驗,最後才確定了這樣一個能力。

  2003年10月15日,神舟五號滿載著中華民族的飛天夢想飛向太空。在我國首次載人航天飛行任務中,侯鷹非常希望能到內蒙古主著陸場迎接中國首飛航天員的歸來。但是,作為總設計師,他必須留在北京指控中心擔負應急返回總指揮。今年神州六號的發射,侯鷹依然不能前往主著陸場,但他知道這是一個非常關鍵的任務,只是在心裏默默思念著那片凝聚了他無數心血的神秘草原,祝願航天員平安歸來。

責編:薛藍 來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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