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日報：鞠躬盡瘁　死而後已 
——追記第二炮兵某基地原司令員楊業功少將（上）
央視國際 (2005年07月27日 07:53)

　　2004年7月2日淩晨3點，北京301醫院病房內，儀器屏幕上顯示楊業功心臟跳動的波形圖成為一條直線，保健醫生何峰立即衝上去為他做心臟按壓，但直線終究沒能改變。

　　大家清楚，那意味著“老司令”永遠地離開了。

　　楊業功，是第二炮兵某導彈基地原司令員，大家習慣稱呼他“老司令”。

　　“老司令是被自己累死的，如果他不這麼拼命工作，如果他及早治療，就不會走得這麼早。”基地機關門診部主任潘瑞高紅著眼圈説。楊業功去世的消息傳到基地，官兵們也這麼説。

　　“部隊建設當然不會因為少我一個而停滯不前，但是上天也不會因為你臥床休養就會延長你的壽命啊，與其躺著休養還不如爬起來幹活。”

　　1963年，西北某地一所簡陋的軍營裏，楊業功正式成為軍人，軍裝在他身上穿了四十一年。個子不高、身體瘦弱，楊業功身上集中了一些對軍人來講不小的缺陷，但好強的他用努力來補償。入伍第一年，他就在部隊專業比武中獲得冠軍脫穎而出。“楊業功是一個勤奮的人。”認識楊業功的人都這樣評價。

　　對待工作，楊業功就更加一絲不茍。那一年，楊業功所在基地光榮地肩負起鑄造共和國“拳頭”部隊的特殊使命。籌建我軍歷史上第一支某新型導彈旅的具體工作落在楊業功肩上，他與戰士們一起夜以繼日地投入了這場戰鬥，那段歲月戰士們至今仍難以忘懷……

　　這年冬天，楊業功率試訓隊赴西北高原執行新型武器低溫試驗任務。茫茫戈壁灘上，滴水成冰，呵氣成霧，年輕人穿兩條棉褲還直打哆嗦，年近半百的楊業功，為了親自拿到試驗數據，堅持每天淩晨4點就帶部隊出發，一跑就是三四個小時，裝備車一停，他就跑過去親自觀察、詢問、調試。一連15天，他和部隊頂著寒風行程2萬多公里，親手記下了某種新型導彈實驗的第一組詳實數據，為新型導彈的定型列裝和快速裝備部隊提供了科學依據，還摸索出一套導彈武器高寒環境作戰的經驗。就這樣日復一日，分秒必爭，新型導彈部隊無陣地、缺裝備、少人才的問題逐步得到解決，全新的管理模式、建設思路、訓練方法在探索中形成，某導彈旅當年組建、當年形成戰鬥力、當年圓滿完成實彈發射任務，實現了“沒有武器能訓練，有了武器能打仗”的目標。

　　勤勤懇懇，已成了楊業功的習慣。四十一年軍旅生涯，無論在哪個崗位上，楊業功始終如一，兢兢業業。那天，他在二炮某部上午開完會後，已到午飯時間，為及時到達某旅指導新勘察陣地的建設，他便匆匆收拾行李要車，趕上了中午的班機，下飛機後又改乘火車，行程400多公里到達部隊。經過7個多小時的長途奔波，他在部隊簡單地吃個飯後就直奔陣地，當天就跑了3個點位，等返回到部隊招待所已是深夜。這是楊業功生前所在基地參謀長高津為我們描述的他極為普通的一天。那幾年，楊業功的越野車有時一天要跑1000多公里，有時一天要上百次的下車，吃不好飯、吃不上飯、睡不好覺更是經常的事。長期超負荷的工作，使他身體嚴重透支。組織上考慮到他的身體狀況，多次安排他去療養，都被他婉言謝絕了。

　　有人不解曾勸過他，您何苦這麼拼命呢？你不事必躬親，工作照樣能開展啊！可他卻回答：“部隊建設當然不會因為少我一個而停滯不前，但是上天也不會因為你臥床休養就會延長你的壽命啊，與其躺著休養還不如爬起來幹活。”

　　“是黨員就要為黨的事業奮鬥終生，是軍人就要時刻準備為國捐軀”

　　1963年8月入伍，1966年2月加入中國共産黨，歷任戰士、班長、排長、參謀、作訓處長、旅長，基地副參謀長、副司令員、司令員等職。“是黨員就要為黨的事業奮鬥終生，是軍人就要時刻準備為國捐軀。”楊業功把這句話當作自己的座右銘。他是一個標準的中國軍人。因為是軍人，在楊業功的血脈裏，流淌著中國軍人特有的使命情結。

　　楊業功同志走上司令員崗位後，為紮實作好軍事鬥爭準備，他在上任後的第一次黨委會上就鄭重地提出：祖國和人民對我們二炮部隊寄予厚望，作為中央軍委一支軍事鬥爭準備的“拳頭”部隊，官兵們務必保持強烈的憂患意識和使命感，絕不能有絲毫的懈怠和馬虎。為此，楊業功就像一位衝鋒的戰士，投入了戰鬥。

　　楊業功當司令員那5年，是部隊的大發展時期。

　　為全面指導部隊建設，特別是勘察好有關作戰陣地，他馬不停蹄，夜以繼日，穿梭在崇山峻嶺之間，甚至連正常的吃飯和休息也嫌浪費時間。

　　楊業功的夫人回憶起往事總忍不住落淚，其實誰都清楚老楊的身體狀況，她、潘主任、張醫生都不止一次地勸老楊，讓他注意休息，工作不要太拼命。每次跟他説，他都會拍著胸脯説：“這不挺好的嗎？有‘本錢’不幹革命有啥用？”

　　楊業功畢竟不是鐵打的。在他夜以繼日忘我工作的時候，病魔已悄悄向他襲來，1999年他時常感到身體有些不適，有時連上樓都感到吃力，部隊門診部潘主任多次催他到醫院檢查。他因為忙於工作，直到2000年6月才到醫院檢查，後來在瀋陽做了肥厚性心臟病化學消融術，安裝了心臟起搏器。這一次，醫生明確告訴他，要注意休息，不能太勞累。可他一心牽掛部隊的建設，一齣院就把醫生的話忘了。他説，我的時間不是以小時計算的，而是用分鐘計算的。

　　“我這一輩子對黨的事業無限忠誠，我無怨無悔……”

　　作為軍隊的高級領導幹部，楊業功有著非常好的醫療條件，但他對自己的時間“吝嗇”至極，連一次簡單的身體檢查都一拖再拖。2002年下半年，楊業功就出現了腹脹厭食等反應，保健醫生及家人多次催他儘早去檢查，可他總是強調工作忙，沒有時間。忘我工作，使他失去了發現和診治疾病的有利時機。直到2003年11月，正在國防科技大學學習的楊業功突然發病，被緊急送往醫院，檢查出患有“十二指腸腺瘤癌變”，病情已經到了晚期。

　　楊業功曾説過：“在軍事鬥爭準備一線工作這麼多年，我就是倒下也要以戰鬥者的姿勢倒下。”在病魔前面，楊業功未曾有過一絲一毫怯懦，他用生命踐行了自己的承諾。2003年11月至2004年7月，在不到八個月的時間裏，他先後進行了三次大手術。曾被三次轉院，臨上手術臺前，他笑著安慰家人和隨行人員：不必擔心，我的命大得很。

　　病魔無情的折磨，使楊業功的體重由70公斤減至58公斤，過去的軍裝穿在身上顯得空空蕩蕩的，只好領了比原來小兩型的服裝。可他依然時刻關注著部隊建設和軍事鬥爭準備。手術前後，許多人去看望他，他詢問的、向二炮首長反映的、給陪護人員交待的，幾乎都是工作上的事，有時一談就是一兩個小時。

　　但他也是個人，一個有感情的人，當不得不選擇離開時，他也曾難以釋懷———為了他深深熱愛的部隊，深深熱愛的導彈事業。2003年11月12日，原副政委遲志江去看望楊業功時大吃一驚，此時的他比以前瘦了、老了、憔悴了許多。坐在病床前，沒等遲志江問候幾句，他就聊起了工作。聊著聊著，他拉住遲志江的手哽咽地説：“老遲啊，你來了，我就放心了……”一個戎馬一生的硬漢子，平時連哀傷的表情也極少有，此時此刻卻分明流下了兩行熱淚。

　　2004年正月初五，某旅旅長謝興鳳代表全旅去看望楊業功。那天，楊業功原本計劃8點半去醫院打針，聽説他們要來就特意推遲了在家等著。當時他剛做完化療，身體已經骨瘦如柴，他和謝興鳳一起回顧了某旅從集訓隊發展到現在的全部歷程，最後他還叮囑謝興鳳在新型武器裝備列裝後必須首先抓好人才建設和配套建設，還説等他好些了要來旅裏檢查落實情況。謝興鳳不住地點頭，眼淚也不住地流了下來。老首長心裏也許很清楚自己不能去了，這位胸懷大志的將軍是多麼不甘心啊！

　　2004年6月9日，楊業功從昏迷中醒來。這天，二炮有關領導來到病房中。看到昔日共同戰鬥的戰友，楊業功十分激動，他似乎已經知道時間對自己彌足珍貴，這一次他們足足談了兩個小時。最後他對首長説：“我這一輩子對黨的事業無限忠誠，我無怨無悔……”

　　在楊業功最後的日子裏，他與死神賽跑、與事業相伴、把堅強留住。作為部隊黨委常委的遲志江曾含淚讀完他在病床上給部隊黨委寫下的一份述職報告，其中有這樣幾句話讓他印象特別深刻，“此時此刻，我更加懷念部隊的領導班子，更加懷念朝夕相處的戰友，更加懷念部隊駐地的山山水水，常憶哪些工作沒有幹完，哪些工作沒有幹好……”

　　2004年7月2日，楊業功的心臟永遠停止了跳動。他把畢生的精力獻給了中國導彈事業，在軍事鬥爭準備崗位上戰鬥到生命的最後一息。

責編：陳桑桑 來源：經濟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