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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雨中採訪 ●郭峰

  去洪湖前,採訪過同類題材的同事告訴我,到大堤上採訪最怕的是下雨。一下雨不只是路難走,最要命的是人難找。仔細一琢磨可不是這麼回事嘛,一下雨工程停了,人都不知跑哪去了,採訪誰去,要那樣可就慘了。

  可到了武漢一下飛機我就懵了,整個一瓢潑大雨。出租車司機説雨是昨天下的,看這架式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和王天琥會合後一商量,不管怎麼著還是先到現場再説。目的地在洪湖市燕窩鎮,距離武漢還有一百多公里。坐在出租車上,一面給自己打氣,一面想不是舉報説大堤質量有問題嗎?沒準一下雨,還會露出點什麼來。

  到了燕窩鎮已是晚上八點多,找了當地“最高檔”的賓館,服務員帶我們到了房間一看,墻上貼著洪湖市水利建設第三戰區指揮部的字樣,一打聽,省裏的監理、市裏的工程負責人以前都住這兒,一下雨,昨天下午都回家了。

  第二天雨還沒停,更讓人上火的是提供線索的人跑了。本來有三個人,一個是施工人員,見到不平,憤而舉報。另外兩個人就是片子裏出現的周發強、李偉,可我們真來了,他們又怕了。周發強可是關鍵人物,在轉包過程中,承上啟下,接了謝蘭姣的活,又轉給李偉,人跑了節目就不好做了。幸虧他把轉包合同給留下了,另外兩個人還在。

  雨一直下著,看樣子,沒停的意思。還是先上大堤吧。雨後路不通。離大堤還有二三公里處,下車步行,道路泥濘不堪,多虧天琥有著豐富的抗洪經驗,在武漢就買了兩雙高筒雨靴,這下都派上用場。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走了半個多小時才到了大堤。大堤看上去像模像樣的,沒覺得怎麼樣。

  去之前我們曾經和長江水利委員會進行了聯絡,希望對方派一個修大堤的專家,同我們一起去大堤上看一看,可他們這幾天開會,抽不出人來。後來想,只要大堤質量有問題,工程監理和相關的技術人員在就好辦,可以讓他們用專業儀器進行質量檢測,沒想到,監理和工程人員全回家了,加上舉報者在現場支支吾吾,哪埋了磚頭,哪埋了樹根都不敢説。這下可苦了我們兩個外行。

  就在這時來了一位農民,還是個前村幹部,看我們扛著攝像機,自告奮勇,上來就説,這不行,那不行,樹根、草根、磚頭、瓦塊、裂縫、堤土都露出來了,經他一指,這大堤已是岌岌可危。後來在我的提議下,拿出了鐵釬,就有了片子裏的觀眾看到的堤壩鬆垮不堪一戳的鏡頭。我們拍的時候,老天有眼,雨停了,等我們拍完,雨又開始下了。

  拍到這些我們心裏踏實多了,後來採訪的挺順。片子裏涉及的人全都拍著了,就連跑了的周發強後來在兩百公里以外的一個地方也找著了。

  不過説實話,那位農民的話是否屬實,還是心裏沒底。後來中國水科院的專家看了我們拍的素材,説得比農民還嚴重。專家最後撂下一句,要是不下雨,裂縫肯定沒有,樹根、磚頭露不出來,你們可真拍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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