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5月美國《商業週刊》報道，華爾街投資銀行和分析師勾結，不僅使投資者利益受損，與之同涉泥潭的是美國經濟——因為投資者不敢貿然進入股市，美國的熊市將無限期地延長。
華爾街有多腐敗？
一個官司震動華爾街
當紐約的兒科醫生坎吉勒在2001年初，打電話給他的律師薩馬斯基的時候，他根本沒有料到會引起華爾街的軒然巨波。他聲稱在美國電子商務公司的股票上損失了50萬美元——在股價高達60美元的時候，他的美林證券經紀人力阻他出售，以至錯失良機，等到出售時每股價格已經跌到11美元。
2001年3月，坎吉勒狀告美林證券，聲稱美林證券的明星網絡分析師布魯傑特欺騙投資者，向他們推銷和美林證券有金融關係的股票。
這個訴訟直接導致了紐約州首席檢察官斯皮澤爾介入調查，斯皮澤爾在三周前公佈了美林證券的分析師和銀行家之間的電子郵件內容，深深地震動了美林證券及其在華爾街的同夥。
這還只是個開始。現在斯皮澤爾正在調查所羅門美邦、摩根士丹利投資銀行以及其他至少三家投資銀行。證券交易委員會（SEC）已經對10家公司展開調查，同時司法部也正在考慮進行它的調查。原告律師正在刊登廣告尋找新的投訴者。
安然事件難逃干系
逐步擴大的醜聞使華爾街身陷危機。此事比20世紀80年代米爾肯垃圾債券陰謀、20世紀90年代早期保誠證券有限責任公司倒閉以及90年代後期的納斯達克價格操縱醜聞所引發的危機更為可怕。相對於歷次醜聞，此次有更多的個人投資者在股市崩盤中損失了金錢。
證券分析師和他們投資銀行同僚間的關係引起了越來越強烈的非議，接二連三的醜聞出現，令人開始質疑華爾街的運作。調查已經進行到華爾街的首募內幕，以及它在導致安然公司破産的合夥公司中所扮演的角色。
更糟糕的是，這些公司許多高級人員因投資那些合夥公司而獲厚利，而這些公司叫客戶繼續保留安然公司的股票直到安然破産。這使得華爾街比以前更顯得黑暗。
事件已經不僅限于讓那些聲名狼藉的公司和分析師名聲掃地那麼簡單。由於整個經濟依賴於金融系統匯集和分配資本，假如投資者對金融系統的信息喪失了信心，心懷疑慮的投資者就不敢貿然將現金投入股市，這將會加深和延長此次熊市。
Lazard證券公司的前經營主管拉加德説：“我們擁有的最珍貴的東西就是我們金融市場的誠信。假如這個發生變化的話，那麼就會對美元、通貨膨脹和經濟産生劇烈的影響。”
分析師吹捧垃圾股
華爾街經常在利益衝突問題上失足。
事實上，同一間投資銀行常為兩種客戶提供服務：公司和投資者。華爾街為前者出售股票、發行債券、實施合併，為後者提供投資意見。
公司當然希望他們新上市的股票能有很高的價格，他們新發行的債券能有很低的利率；而投資者則希望他們購買的股票及債券價格很低、高回報。銀行從企業和投資者兩頭收取佣金，並且自己也從事股票和債券的交易，這有可能使自己的利益與其所服務客戶的利益發生衝突。
近年來，這些固有的衝突愈演愈烈，涉及的金額已經非常巨大。原因是自從廢除大蕭條時期的一些銀行法規以後，像花旗銀行集團，摩根大通這樣的大銀行已可以從事包括股票交易、貸款和養老基金管理等一切業務。
照理説，同一投行從事不同業務的部門應嚴格分離，這樣才可以保持銀行家們的誠信，並使他們遠離腐敗，但是20世紀80年代以來的一系列醜聞已經動搖了這些基礎。
高科技泡沫期間，氾濫成災的資金流給華爾街致命一擊。在1998年第四季度到2000年第一季度期間，充斥高科技股票的納斯達克指數從1500點一路飆升突破5000點大關。許多投資者瘋狂得像強盜，投資銀行也是一樣。
根據追蹤華爾街上市公司業績的研究機構湯普遜金融／第一手報道（ThomsonFinancial／FirstCall）的數據，在這個期間，華爾街通過為1300家企業籌集2450億美元的資金而賺取了100億美元的服務費，而這1300家企業中很多是後來因不能贏利而破産的高科技公司。
為了在20世紀末攫取自己的利益，華爾街的公司在90年代後期急劇膨脹，雇傭了一大批沒有什麼經驗的分析師，同時也雇傭新的投資銀行家。當投資銀行為爭奪大的市場份額而力促公司上市時，投資熱便會隨之而來，他們的分析師們大肆吹捧股市，在各種媒體上鼓吹他們的精闢妙論，投資者大量購進股票。
據斯皮澤爾公開的一批電子郵件，就在股票價格被哄抬的時候，分析師們卻將股票鄙視為“廢物”和“垃圾”。郵件引起公憤，公眾威脅可以將華爾街置於像以前菲利浦 莫裏斯、福特公司、火石公司、安達信公司等公司的噩運中。
訴訟會讓美林損失20億美元
更具爆炸性的文件可能會在近期公開。分析師的薪水可能會成為一個熱門的話題。舉個例子，薩馬斯基聲稱他曾見到投資銀行的合同，許諾給予分析師3％－7％的利潤，幫助投資銀行獲取收入。
很明顯，分析師被付給報酬以幫助那些銀行業客戶，而這通常是以犧牲投資者希望得到客觀建議為代價。
這種混亂的金融牽連是極其巨大的。根據已經出現的證據，美林證券正在面臨潛在的欺詐索賠，任何一個因為布魯傑特不誠實的推薦而購買股票的投資者都可以向其索賠。假如其他的金融公司在他們的檔案中也有相似的令人難堪的文件，華爾街將極可能面臨數十億美元的負債。在4月24日發佈的一個報告上，保誠證券的分析師昌德估計訴訟可能會讓美林證券一家就遭受20億美元的損失。
假如原告們認為公司不僅僅庇護了一小群騙子，而且自身也是這個欺詐系統的一部分的話，那麼麻煩就會更大。儘管調查人員還沒有將一個分析師投入監獄，但專家預測，如果群情激憤的話，這種事情遲早會發生。堅持認為紐約的證券法令給予了他廣泛的權力去起訴犯罪案例的斯皮澤爾説，除非進行結構性改革，否則他不會停止努力。
“綁著手打棒球”
從長遠來看，公眾對投資銀行操作方法的誠信産生懷疑將是一個比法律懲罰更大的危機。5月8日，證券交易委員會（SEC）批准了新的規則，迫使分析師公開和投資銀行家們的關係。儘管這些舉措是在尋找一種投資銀行和分析師的分離，但我們仍然有足夠的理由懷疑這些舉措是否有效。而且，這種激進的改革的成功率會很低。如果民主黨控制的參議院介入分析師問題的話，勢必會引發一場令人窘迫的聽證會或提案，並制定更為嚴格的規則。
在投資銀行工作的分析師經常會違背投資者的利益並不是什麼大秘密。分析師面臨他們服務的公司的壓力，也面臨那些擁有股票的大型機構客戶的壓力，這些壓力要求分析師給出積極的評價。保誠證券的一位高級分析師最近告訴參議院銀行業委員會，無論他以前的老闆還是現在服務的公司都告誡他，讓他在整個職業生涯中一直保持股市行情看漲的分析，否則他將失業，這使得他在每次作出只有細微差別的股市預測時總是艱難萬分。“這簡直就像把一隻手綁在背後打棒球。”這位分析師説。
另外損害體制的一個問題就是薪酬問題。分析師的薪水是直接和他所給投資銀行帶來的效益挂鉤的，根據斯皮澤爾提供的美林證券的備忘錄中，布魯傑特詳細敘述了他和他的小組在1999年12月到2000年的11月期間，從涉及的52件投資銀行的交易中賺了1.15億美元。在其後很短的時間裏，他的綜合工資很快就從300萬美元暴漲到1200萬美元。
金錢腐蝕華爾街根基
但僅讓分析師為華爾街的災難負責是不夠的。華爾街還存在更深層的問題，涉及從輕信的投資者到熱衷交易的投資銀行再到大發橫財的公司管理人員每一個人。
雖然如此，專家認為很多華爾街災難是和投資銀行的道德規範和慣例的腐蝕有關。這可以很清晰地追溯到1975年固定的交易佣金被取消時，從那時起，投資銀行就不能夠再通過高昂的交易佣金賺大錢，於是不得不從投資銀行業的交易中賺取更多的收入。“這是發生在投資銀行業的一種真正的悲哀。”一位最近加入交易基金的分析師説。
據湯普遜提供的數據，安然公司自1986年以來，已經向華爾街支付了大約3.23億美元的承銷佣金。高盛公司將這筆佣金中的6900萬美元裝入自己的口袋，所羅門美邦帶走了6100萬美元，而瑞士信貸第一波士頓則賺走了6400萬美元。實際上，瑞士信貸第一波士頓（CSFB）的兩個投資銀行家在設計好安然公司報表合夥人協議以後，就留在其中一家合夥人公司的董事會裏任職。根據休斯頓聯邦法院4月8日發佈的一份指控，投資銀行家依靠對安然的合夥人公司秘密投資獲取了巨大的利潤。其間，許多分析師繼續推薦安然的股票一直到最後。
“沒有信譽就沒有一切”
在過去，傳統的道德規範仍然能夠發揮巨大的作用，確保投資銀行家忠於他們公司的客戶。但如今，佛羅裏達大學的一位金融教授傑瑞特説：“這些天來，銀行家們更熱衷於關注短期利潤而非他們長久的名聲。”
如果投資銀行的生意持續乾涸的話，這種情況還會變得更加糟糕：公開銷售證券增長的數量和2000年的高峰相比差距十分巨大。現在公司合併及隨後的債券的發售相對以往已經減少了很多。因為這些原因，在經過高科技泡沫後，華爾街已不大可能維持它的利潤率。高盛公司預測，華爾街5家最頂尖的投資銀行將只能勉強獲得20億美元的收入，大大低於1999年的160億美元。普南羅威證券公司預計，假如投資銀行將僱員標準壓低到1999年的標準，投資銀行將裁員5％———這也就意味著大約1.3萬人將失去工作。
但無論華爾街如何裁員，它的可信度必須再次增加。企業已經採取了一些步驟，比如淘汰分析師交給投資銀行家的直接報告。但是華爾街和證券交易委員會（SEC）必須鍛造一個堅固的、切實可行的行為規範。如果在分析師薪酬問題上不實行強有力的改革的話，僅關注增加透明度並不能解決問題。華爾街應盡最大的努力來自律以重建投資者的信心。“沒有信譽就沒有一切。”
美林證券顯然知道這些。4月26日在它的年度股東大會上，主席兼CEO科曼斯基史無前例地承認，分析師的問題他們有責任。他説，“我們沒有按照高標準要求自己，在這裡我想利用這個機會向我們的客戶、我們的股東及我們的僱員公開道歉。”其他一些公司為了緩和與投資者的關係，也加入道歉隊伍。但對於華爾街來説，在這個場合僅僅説聲“道歉”，則太少了，也太遲了。（何雪峰摘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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