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5年12月05日 08:02 來源:
新華社北京12月4日專電(記者楊步月、王茜)70多歲的離休幹部翁文輝生前在哈爾濱醫科大學第二臨床醫學院心外科重症監護室(簡稱ICU病房)住院兩個多月,竟然花去醫藥費數百萬元。這是什麼樣的治療?那麼多錢又是如何被迅速“吞噬”的?這起天價醫藥費事件的親歷者──患者翁文輝的大兒子日前在京接受新華社記者專訪時説──
在我父親住院期間,一次我設法進入ICU病房看他時,他劈頭就罵説是我把他害了!當時,我很不理解。看了醫院的天價收費賬單後,我全明白了。
我父親是今年5月18日住進哈醫大二院的,因為腫瘤科給做化療導致呼吸衰竭,于6月1日轉入ICU病房,直至8月6日淩晨去世,在ICU病房花掉住院費約139萬元,另外還有我按照醫生吩咐外購藥品費用400多萬元。多虧我經商多年有些積蓄,可是也架不住這麼禍害啊!我發現醫院的收費賬單中,大部分收費項目與事實不符,有的收費甚至達到荒唐地步。
為回應我的質疑,哈醫大二院曾組成調查組,對我父親的每日費用清單以及醫囑單等進行核對,並出具《關於患者翁文輝在我院住院期間的初步調查》,對藥品、化驗和手術材料費等收費情況做了説明。
在這份《初步調查》中,我發現了以下問題:
一、多收費。“病房化驗調查結果(明細表)”中,醫囑合計2119(次)、化驗報告單為1902(次),收費匯總單卻成了2030(次)。“2030-1902=128(次)”,也就是説,醫院多收了128(次)。其中在腎功化驗中,醫囑為156(次),化驗報告單為144(次),收費匯總單為228(次),“228-144=84(次)”,即多收了84次,但醫院在“備註”一欄裏只承認多收了3(次);而在關於化驗的説明中,醫院又解釋説“檢查科一份報告中含有多個檢驗項目,如腎功,收費總次數是27次乘以4(項目)=108(次),但報告只有27份”。前後自相矛盾。
二、亂收費。在“血庫項目(明細表)”中,RH血型鑒定、血小板交叉配合實驗等11個項目,既沒有醫囑,也沒有化驗報告單,卻被收費895(次)。同時在“病房化驗調查結果(明細表)”中,異常白細胞形態、異常紅細胞形態等5個項目,也沒有醫囑和化驗報告單,被收費18(次)。
三、重復檢查。我父親住院期間被收費化驗2925次,平均一天44次。他老人家沒有糖尿病,可是血糖化驗(收費)達565次,平均一天近9次。
重復檢查、過度治療在我父親身上,可謂達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在《初步調查》承認的2925次收費化驗中,醫囑與化驗報告單、收費匯總單全部相符的只有35份。《初步調查》還顯示,醫院給我父親在48小時內做了43次血氣分析,並解釋説“存在這種情況,因每一小時做一次,48小時43次正常”。
另外,收費賬單顯示,6月3日,醫院給我父親做痰培養54次,一張化驗報告單的結論是“有菌”,其它53張為“未查獲真(細)菌”。7月5日-8月4日,短短一個月時間裏,醫院給我父親輸入各種液體1噸多。輸入液體總量最多的7月13日,一天將近170公斤,相當於一名正常成年男性體重的2倍。
一小時做一次血析,整整持續了兩天,誰能經得住這樣的折騰啊!醫院竟然説是正常,這不是拿人的性命開玩笑嗎?一天24小時,怎麼做得過來54次痰培養?而且結論不一樣,我到底應該相信哪個?天天輸那麼多液體,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能受得了如此狂灌嗎?
這些觸目驚心的數字背後又隱藏著多少觸目驚心的事實呢?要是我跟醫院細摳,每天的收費單和醫囑都對不上,天天在花冤枉錢。不管是交5萬元,還是10萬元,甚至25萬元,總是一兩天之內就被通知錢已用光。
最讓我不能容忍的事情有三件:一是我花費幾百萬元給父親外購藥品存進ICU病房,多數不翼而飛。發現問題後,我買藥都買兩份,買一份怕父親用不上。我父親的主治醫師王雪原證實,他接手我家自備藥品10多種,但這些藥品的去向十分可疑。一次,其他患者出現真菌感染,醫院沒有“克賽斯”這種藥,ICU病房主任于玲范讓王雪原把我父親的藥給那個患者用。還有一次,我發現一種藥品沒給我父親用,就質問于玲范,于玲范説借給其他科室了。我跑去一問,那個科室的人説,早把藥錢給了于玲范。
二是醫院從上到下串通一氣,弄虛作假。我辦理出院結賬時,醫院分別於8月12日和8月15日打印了同一份“住院病人費用明細單”。在血液收費欄中,一張單子上列有“血費”“冰凍血漿”“紅細胞”“濃縮血小板(冰凍)+濃縮血小板(新鮮)”四項,收費分別為12972元、600元、6900元和1725元,總計22197元;而另一張單子只列了“冰凍血漿”“紅細胞”“濃縮血小板(冰凍)+濃縮血小板(新鮮)”三項,收費分別為600元、6900元和1725元,總計也是22197元。同一份“住院病人費用明細單”,不同時間打印出兩個版本,而且在項目缺失的情況下,收費總額竟然相同,明擺著是偽造的。
我現在手裏掌握著30多張醫院收費賬單,上面加蓋的收費公章大概有10種。這些公章形狀不一,有圓形的、方形的、菱形的;名稱也五花八門,分別為“登記專用章”“住院處現金收訖”“預交金收款”“預交金專款”“預交金收訖”等。哪家醫院有這麼多公章啊?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三是醫院給患者用了不該用的藥。進口藥品“珍怡”的使用禁忌症清清楚楚地標明:“有腫瘤進展症狀的患者和嚴重全身感染等危重病人在機體急性休剋期內禁用。”我父親的主治醫師王雪原在一份證言材料中證實,從6月1日起,醫院給我父親用了“珍怡”。曾有專家警告説,“珍怡”是生長激素會刺激腫瘤增生,應該立即停用。王雪原向ICU病房主任于玲范請示,于玲范堅持繼續給用。于玲范這樣做是為了幫助外國藥廠推銷藥品,從而達到出國旅遊的目的。在我父親搶救期間,于玲范接受藥廠邀請出國數天。科裏很多人看到了她在菲律賓“曬太陽”的照片。
我父親患的是皮外T細胞淋巴瘤,長在右大腿上,最初只有綠豆粒大小,是我硬把他送進醫院治療的。
我花了天價,想不到我父親卻被治死了,這讓我遺恨終生。(完)
責編:復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