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5年07月29日 17:42 來源:新華社
新華社記者張嚴平 張選傑 李國利
如果天堂裏有人來人往,相信也定會為楊業功將軍的靈魂而淚流。
“何日請纓提銳旅,決戰決勝伏強魔……”病房內,楊業功用蒼勁的書法一遍遍填寫著這闕《滿江紅?和岳飛詞》。
這是2003年11月2日。3天吃不下東西的第二炮兵某基地原司令員楊業功去了趟醫院,沒想到,卻被醫生無情地留在了病房裏。
與楊業功搭檔的政委呂義勝説:“由於長期埋頭工作,他失去了發現診治疾病的有利時機。那次診斷的結果是十二指腸腺瘤癌變,癌細胞已經轉移。”
楊業功被火速轉到上海某醫院。
楊業功並不知道自己的真實病情,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肩頭擔負的神聖使命。這位曾多次參加重大軍事行動,主要參與籌建我軍新型導彈部隊的將軍,曾帶領部隊成功發射了二炮歷史上第一枚新型導彈。
病床上,楊業功讓兒子楊波濤找來筆記本電腦,完成了向基地黨委的述職報告:“……病魔只能摧垮我的身體,摧不垮我的鋼鐵意志。一旦康復出院,我還要和同志們一起馳騁……”
誰能想到,這竟是他最後一次向黨組織述職。
11月12日上午,楊業功進了手術室。手術後,他的體重由70公斤減至58公斤,身體非常虛弱,過去合身的軍裝穿上去顯得空空蕩蕩。可他牽掛的還是部隊建設,病房裏,他每天都要打好幾個電話,詢問部隊訓練、陣地建設、軍事行動等方方面面的工作。
2004年春節前,楊業功的身體稍有恢復,就天天要求出院。經過再三爭取,醫院終於同意他回部隊治療、休養。“那天,當他看到醫囑上寫著‘全休’二字時,愣是要改為半天工作、半天休息。”基地門診部主任潘瑞高説,“楊司令真是不要命了。”
正月初六上午,手術後的楊業功出現在了機關辦公樓裏。
上班號聲還沒響起,基地原副政委遲志江在樓道裏碰到了楊業功。“他臉色蒼白,走路晃悠悠的。我就走上前勸他回去休息。”遲志江説。可楊業功卻説:“我是軍事主官,今天開常委會,自己怎能在家裏休息?”
於是,遲志江只好攙扶著他,從二樓挪到四樓。“40多個臺階,他走得非常艱難,大口喘氣,直冒虛汗。”
會議開了一上午,楊業功一邊擦著頭上冒的冷汗,一邊對軍事行動任務的每個環節、步驟都進行了認真研究,還時不時提些建議和要求。
那幾天,楊業功的日程安排得滿滿的。他拖著孱弱的身體,主持召開了基地軍事工作會議,對承擔的軍事行動任務每個環節、每個步驟都推演了一遍;先後與基地大部分部門領導談話,研究新年度工作思路……
病魔仍在無情地摧殘著楊業功。回到工作崗位不到10天,他的病情進一步惡化,住進基地醫院。2004年4月1日,又被緊急轉往解放軍總醫院。
“這個病很痛苦,主要症狀就是持續性的腹部疼痛,嘔吐得厲害,吃藥不能完全控制。有時他疼得在床上滾來滾去,滿頭大汗。”解放軍總醫院消化科副主任徐世平説,“可只要有家人在,楊司令很少麻煩護士。”
楊業功在職攻讀軍事科學院研究生。為了趕寫畢業論文,住院期間,他經常斜靠在床頭,把一張小桌子放在床上,然後趴在桌子上完成了題為《建立聯合作戰指揮機構應把握的問題》的畢業論文。護士長白雲果看著他忍著病痛翻閱資料的情景,欽佩得不得了:“這種情景我只在電影電視裏看過,可今天我卻看到了沒有經過藝術加工的實景。真是個敬業好學的領導幹部。”
癌細胞在擴散,楊業功的身體越來越差。但他仍在關注著部隊的情況。
6月2日下午,基地工程處處長孫傳懷借到北京出差之機去看楊業功。“一見面,楊司令員就詢問作戰指揮中心和軍史館的建設情況,他説這是他的兩個心願。”孫傳懷説,“從方案到審定,都是他帶著我在弄。”
6月7日,醫院給楊業功的家屬下達了病危通知書。
楊業功開始昏迷,老伴楊玉珍含著淚,輕輕握住他的雙手。卻被他一把抓緊:“蘇永生(楊業功的一個部下,經常跟隨他一起下部隊),我的火車票拿到沒有?”老伴淚眼模糊地説:“是我,老楊,我是玉珍。”他睜開雙眼,可是他卻沒能認出妻子來。
6月9日,楊業功從昏迷中醒過來。一天,某旅旅長陳楚華突然接到一個電話。他萬萬沒想到,電話竟然是病入膏肓的老司令從病床上打來的,更沒有想到的是,楊業功還惦念著旅裏的達標考核,叮囑他一定要把工作做細緻。
不久,楊業功又進入了昏迷。他周身浮腫,兩眼已經睜不開了,但他嘴裏還不停地念叨著“一二一……出發……”
“這是一位職業軍人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發出的吶喊。”基地參謀長高津回憶説,“每當楊司令員被病痛折磨、情緒煩躁時,給他談工作,他的情緒就會安定下來。”在楊業功生命的最後時刻,高津附在他的耳邊,輕聲説:“司令員,請您放心,您交待的幾項任務我們都已經完成了。”7月2日淩晨3時,楊業功將軍永遠地安靜下來了。( 新華社北京7月29日電)
責編:王麗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