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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陽篇:神思雲陽——痛並震驚著


  (左圖)5月6日,雲陽舊城,悠閒的野狗在殘破的窗口裏閃現,遠處是即將搬遷的張飛廟

  南方週末10月31日消息:

  三峽採訪,心中一直有一種隱隱的創痛,一種大震驚,一種大迷惑。為三峽,為川江,為川江邊已被或將被拆除的古民居、古寺廟、古橋、古城墻、古巷道、古祠堂,為許多無法挖出帶走的古遺址、古棧道、古題刻、古風景,為激浪滔天、視過往船隻為草芥的暗礁、漩渦和險灘,為未發現、剛發現或早已毀去的古文化遺存,為即將驚現於世的高峽平湖,為100多萬因此移民的三峽人。

  坐在急箭般飛馳而下的快艇上,看著兩岸一晃而過的村莊、城市、大橋、廢墟、桔林、麥地、山巒、峽谷、荒野,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今天,世界上可能沒有一個地方會像三峽一樣讓人心緒萬端。在亙古未有的人為滄桑之變中,三峽庫區集中了人類所有的表情:有依依惜別的憂傷、搬遷跋涉的倦怠;有為未來激動興奮的笑臉;有發財致富後的喜悅;有對這改變極力讚美的,有堅決反對的;有算計的,有無私奉獻的;有憂慮的,有自信的;有自豪的,有無言的;有有力的,有無力的;有悲天憫人的,有埋頭苦幹的……

  從自然的角度,我一直為三峽惋惜。每次下三峽,我都在想,峽江裏不應該有那麼多人,那麼多城市。它應該像瀾滄江-湄公河一樣,船行一兩天,兩岸見到的都是茫茫原始林,偶爾一現的在河岸上戲耍的猴群,而豁然開朗處突然進入眼前的城市會讓你覺得那麼美,那麼親切。但中國那麼多人,住在哪兒?

  長江三峽曾有那樣的時期,純自然的時期,三峽保持原初風貌,幾乎沒有人類的足跡沾染,一條浩蕩的大江,在壯闊的南中國大地上自由地流淌,兩岸是波濤般怒擁的群山,一望無際的原始林,如《水經注》所記載的:林木高茂,略盡冬春,猿鳴至清,山谷傳響,泠泠不絕。

  在峽谷的深處是怒吼咆哮的、野性的、無羈的、令人望而生畏的綠色江水在左衝右突,創造出天地之至美。我想,這時的三峽應是自然美最極致的時期。

  這種美不是溫馴的、宜人的、閒庭信步式的,它是狂怒的、激烈的、驚心動魄的大美。這種美要接近它、領悟它,只能拿生命去冒險,用生命去體驗。

  今天的三峽已經不是人類第一眼看到的三峽了,甚至不是半個世紀、一個世紀前看到的三峽了。大自然鬼斧神工創造的壯闊三峽、瑰麗三峽、雄奇三峽、凶險三峽,因為中國人的生存需要一點點改變了,而明年,一個亙古未有的工程將把它徹底改變,變成一個高峽平湖,變成一汪平靜的水。

  這是一種怎樣的改變啊!

  在古人的文字中,三峽的這種原始美,似乎還在伸手可觸。最讓我震驚的是它的險灘急流之美。

  古人在川江上與險灘漩渦的搏鬥是中國精神中最雄性、最壯烈、最震撼人的部分。在和險灘的搏鬥中,老船工們並不是我們想象的一味詛咒險灘惡水,那是他們體現智慧與勇氣的最好的對手,他們與險灘除了對抗之外,還有著一份敬畏,一份認同,一份讚美。

  三峽之美,並不僅僅在於“兩山夾一水,天寬才一線”的山水之秀美,更在於狂濤怒吼、礁險渦兇之壯闊美。

  但險灘,在今天作為經濟動物的我們看來,是危險的,十惡不赦的,要麼炸毀,要麼讓它永沉水底。它必須為船隻讓道,以體現河道的經濟價值。

  大江中的礁石是雲陽的八景之一。《雲陽縣誌》載,“在月色皎潔之夜,江波翻騰閃爍,江濤呼嘯長吟,有聲有色,情景奇特,古人稱之為‘龍脊夜濤’,為本縣八景之一。”

  與白鶴梁一樣,龍脊石也是一年大多數時間深藏江底,長江枯水時才出,是時,龍脊石為本地最著名的春遊地,遊人蜂至。

  在雲陽人心中,它不是一塊阻礙行船的討厭的礁石,而是龍的化身。在古老的傳説中,它是一條洞庭湖中的長龍,遊入長江,任著性子在巴蜀大地撒野,到處興風作浪,玉帝派大禹前來收復,殺龍于江中,殘屍化作烏黑鐵石沉于江底。此後,它“形如龍臥古灘頭,劈易長江兩面流,水瘦水肥隨出沒,不知看過幾行舟”。

  在龍脊石上,還有一首雲陽人家喻戶曉的民謠,讓龍脊石更附上了一層歷史的沉重感、悲劇感,相傳是一位在雲陽做知府的官員黯然離任時寫的,一心想幹一番事業的他被貪官排擠走,乘舟離別雲陽時,他心緒萬千,在龍脊石上留下了這首無奈的詩:“龍脊對沙洲,江水二面流。富無三十載,清官不到頭。”

  當然,險灘急流最美的部分還在瞿塘峽、西陵峽。“眾水會涪萬,瞿塘爭一門”。匯集上遊百川千溪的長江進入三峽,峽門洞開,波濤洶湧。三里一灣,五里一灘,那是長江的一部礁石與險灘合奏出的最壯麗、最慘烈、最攝人心魄的交響樂。

  “見説瞿塘峽,斜橫艷根,難以尋馬道,險過上龍門。”詩人白居易吟道。把守夔門的艷灘,是長江進入三峽的第一道險灘。滾滾灘流,奔騰呼吼,風雷激蕩,令人色變。入峽的船隻稍一不慎,頃刻間便船毀人亡。

  這是現今的著名旅遊景點麗江虎跳峽難以比擬的。

  九龍奔江(亦名吒灘),也是中國絕無僅有的壯闊之景。九道石梁橫臥江中,如同九條巨龍匍匐于險灘之中,漲水時潛于江底,掀起沖天巨浪,攪沸一天江水,落水時臥露江面,如群龍昂首縱身,欲奔欲撲,氣勢磅薄宏偉。峽谷內吼聲如雷,飛鳥畏過,舟船懼行。

  “青灘、泄灘不算灘,崆嶺才是鬼門關。”三峽之險、三峽的猙獰之美在此達到了極致。每當夏季江水上漲的時候,泄灘就顯示出它最狂暴的個性,時速高達每秒6米的滾滾灘流如從天上傾瀉下來,洶湧澎湃,勢不可擋,力挾萬鈞。衝灘的船隻,在驚濤中如若一根稻草一樣脆弱。

  “雪浪如雷倏崩散,青天乍落一聲橈”,描寫的就是這種驚天泣鬼的情景。

  “十丈懸流萬堆雪,驚天如看廣陵潮”,浪急灘多,人鬼見愁的三峽經數十年整治,特別是葛洲壩工程竣工後,水位抬高,險灘漸漸消亡。

  沒有險灘急流的三峽就沒有了靈魂。在雲陽,我遇到一個老船工,他説,現在的三峽已經沒有原來的味道了。

  在古人與急流險灘的搏鬥中,三峽誕生了中國絕無僅有的峽江航運文明,給三峽除卻自然之美外,又增添了驚世的人文之美。

  數千年累積而成的這人文之美也要沉入水底了。

  望著滾滾長江,峽江航運文化中充滿了智慧、力量與死亡的一幕幕又浮現眼前。

  在三峽裏,人們正忙著切割摩崖題刻,搬遷古廟,遷移古鎮,發掘地下文物,重慶市政府甚至下定決心將把守夔門的艷灘整體切割運走,擺放到即將建成的三峽博物館前的廣場上。宜昌市也説要把有代表性的縴夫石切割走。這也算是對即將失落的文明的一種挽留吧。

  但也有不能挽留的,如崆嶺灘———活生生的水上閻王殿。在這裡,古船工留下了與魔共舞的藝術。

  洪水季節,挾排山倒海之力的激浪撞擊著礁石,呼嘯聲震天動地,江中一個叫“大珠”的岩壁上,刻有“對我來”三個大字。航船到此,如果要避它而行,反而會觸礁沉沒,而朝著“對我來”直駛而去,就可順著水勢産生的回衝力而避開它,安全駛過。這是三峽船工千百年來與崆嶺灘巧妙週旋而積累下的智慧。

  這樣的智慧與藝術以後在三峽再也不會有了。如現在已經絕跡的川江號子。

  2003年,三峽大壩蓄水,從此,世界多了一個平靜的水庫,人間少了一部壯闊的史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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