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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遼寧電視臺)


  題記:六百多年前,彭氏家族隨著“湖廣填四川”的移民大潮從湖南遠遷巴蜀;六百多年後,他們的後人為了“三峽工程”的順利實施又將告別重慶,重返湖南,踏上自己先祖來時的路……

  東溪河,是長江南岸的一個支流,它流經的小鎮叫東溪鎮。彭氏家族的後人們便是在這裡靠水而居,繁衍生息。

  已經沒有人能夠説出彭家院子究竟有多少年的歷史,院子裏居住的十幾戶彭姓的人家在一起已經生活了近百年。

  從1992年到現在,三峽工程開工上馬已經有十年的時間了,對彭家院子裏的幾十戶移民來説,為了外遷,他們也已經足足做了十年的準備。今年是長江三峽外遷移民工作的最後一年,於是,搬家,真正成了這個百年老院裏人們 生活的全部。

  89歲的劉純英老人是彭家院子裏年齡最大的,也是今年外遷移民中年齡最年長的人。

  劉婆婆共生了8個孩子,活下來的只有三個,前5個都病死了,彭善和是活來的第一個孩子,他今年已經58歲了。

  彭善和有三個女兒,兩個小女兒中專畢業後都在廣東打工。

  大女兒嫁在附近今年她也要和父母一起遷到湖南,丈夫到外地做木工活去了,她便領著兩個剛上學的兒子和父母一起住。

  家裏看起來有些破破爛爛,其實老彭家的生活也算是富裕,不過在1992年,院子裏就知道了要移民的消息,所以從那時候起,10多年,就再也沒有修過房子,因為房子遲早要被水淹掉。

  3月了。今年春節,東溪鎮政府組織了院子裏的各家戶主到湖南嶽陽的落戶地進行了考察,搬遷時間定在8月,搬家,被正式提到了議事日程。

  在老家只有幾個月可呆的時間了,家人的心情都顯得有些不太輕鬆:彭善和是一家之主,深明大義,積極支持移民,而老婆則有點不捨得,不過讓人感到奇怪的是,老媽媽劉純英卻對即將到來的平原大壩生活充滿了嚮往……

  湖南嶽陽的新家正在興建中,大家都在想象它會是個什麼樣子,對於即將到來的陌生的地域和陌生的生活,挂在他們心裏的,有未知,但更多的,則是憧憬……

  8月,終於還是悄悄地來了……

  秋天就要到了,八月的長江兩岸一片豐收的景象,此時正是農閒的季節。但對於彭家院子裏即將搬家的十幾戶移民來説,卻是最忙的時候。

  這些天一直下著雨,院裏各家都在張羅著收拾托運到岳陽的行李和包裹。

  運走的運走,賣掉的賣掉,家裏剩下的東西已經沒有多少了。

  搬家基本準備就緒,但仍然有許多事情讓老彭感到頭疼,作為一家之主,許多事情都要他自己去跑:托運的行李要去看看有沒有落下的,一些別人欠的陳年老債也討回來,家裏剩下的東西要看能不能出價較高的買主……事情多得讓老彭有些喘不過氣。

  搬家前家裏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到政府領取移民款,對於外遷的移民,國家從許多方面都予以一定的補償。

  根據各家的房子面積的大小和搬遷人口的多少,每家所得的移民款數額都不一樣,老彭家今年領取了六萬多移民款,除去他們在湖南的建房資金是一萬八千多元,還有四萬九千多塊錢。老彭還算滿意。

  一些移民的即將外遷使得原本熱鬧的小鎮顯得有些冷冷清清,距離搬遷也只有兩天的時間了。

  院子裏的年輕人對即將到來的新生活充滿了嚮往。

  對這個百年老院,不同的人都有著不同的感情,然而對於老人們來講,院子裏的每一個老物件卻都有著太多的複雜情感。

  就在搬家的前一天,有人花200塊錢買走了劉純英老人當年結婚時父親送給自己的嫁粧------一張雕花的龍鳳床。

  這張床從老人嫁到彭家院子的那天就一直陪伴著她,70年了,老人的心裏有著太多的不捨。但最讓老人難以釋懷的還是為兒子為自己準備了30多年的上好的壽木,在不久前也被人700塊百塊錢買走了……

  其實,每個人在離家的時候都有一種對故土的眷戀,但準備了十年的搬遷馬上就要成為現實——於是,對故土的留戀和對新家的憧憬交織在一起。

  明天就要起程了,最後一夜,是一個不眠之夜……

  臨行的前一天彭善和到山上挖了一棵竹子放在包裹裏準備帶到湖南。8月16日,對於普通人來説可能只是一個普通的星期五,可對移民們來説,卻是如此的特殊和不平常……

  一大早,鎮子上遠遠地就傳來了歡送的音樂。

  昨夜和親戚嘮了一夜的家常,所以家人早已準備妥當等待出發了。

  在8月的雨季裏,老天爺第一次在這個搬遷的早晨給了院子金色的陽光。似乎在為移民們送行。

  原來熱熱鬧鬧的彭家院子似乎在一瞬間便隨著人們的離去變得空空蕩蕩,院子終於散了……

  由於是最後一批外遷移民,所以政府的歡送儀式很熱烈隆重,然而準備前往碼頭遠遷的移民 在和親人們告別的時刻 卻再也不能掩飾眼中的淚水和心中的不捨……

  多少年來,這些淳樸的農民喝著長江水在庫區頑強地生活,長江養育了他們,今天,為了庫區,為了三峽工程,他們又要沿著母親河遠行,雄偉的三峽,以前只是浮現在這些移民的腦海中,今天,它卻雄偉壯觀、實實在在地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經過三天兩夜的航程,8月19號,移民船抵達岳陽,劉婆婆想象中的平原大壩終於到了……

  岳陽,一個富庶的魚米之鄉。

  移民們受到了當地政府和群眾的熱烈歡迎,這是當地接收的第一批三峽移民。

  東西還沒有搬進來,老彭就忍不住到處看看自己的新家。

  當地政府細心的為新家準備了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還安裝了自來水。這讓老彭感到十分滿意。

  住了一輩子土木結構的老屋,老彭一家終於在湖南住進了磚瓦結構的二層小樓。

  老彭這次在湖南和大女兒各自蓋了75平方的二層小樓,寬敞明亮的新家讓他們忘記了旅途得勞累,在婆婆嚮往的平原大壩裏,當地已經為他們種好了水稻,秋天他們就可以直接收割了,有了土地,有了舒適的房子,新的生活已經開始了……

  在搬家的第二天,老屋就被拆掉了,對於已經彭家院子落戶湖南的11戶移民來説,院子在他們的印象中已經成為他們生活的歷史中翻過的一頁:寡語的老人、希冀的青年、無忌的孩童、斑駁的泥墻、飄搖的炊煙,象電影一樣閃現在他們的腦海中沉澱為一種記憶,雖然有留戀哀傷,但面對異地重新開始的新生活,流淌在他們心裏的,更多的則是憧憬和希望……

  到2009年三峽工程竣工止,在長江流域將有113萬多人動遷移民,其中有10萬多移民像彭家院子一樣外遷,在一個全新的地方開始他們全新的生活……

  (遼寧電視臺《背景》欄目 記者:馬小林 攝像:丁維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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