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輝
堡壘南面有斜坡小徑下山。堵住山泥的圍墻是很古舊的。最令人氣惱是處處塗鴉,竟被塔林青少年用作貼寫大字報處,如此荼毒古跡。此小徑終點是舊城南閘口,標誌也是一對高塔。一是兩層白身棕頂的Kiek-im-de-kok,德文土語是“向廚房一窺”。據聞塔頂好風光,可以從民居後窗看到廚房內的動態(也許不單止是廚房)。另一塔是一層白身灰頂,名喚處女塔,是中世紀時囚禁流娼的監獄,想不到那舉止拘謹、道貌岸然的愛沙尼亞人對社會通病有如此尖銳的諷刺。
渡輪劃破波羅的海水面,乘風破浪近4個鐘頭,從甲板向遠處眺望,在天之涯,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土墩,好似那全面寂靜的聲浪圖表的直線上起了一微波。船慢慢移近,視界漸漸清晰,“孤城上與白雲齊”,古鎮塔林(Tallinn),愛沙尼亞的首府,宛然在目。
古老的樓房,參差列在岸邊。炮臺,堡壘,和教堂的尖頂,高聳入雲。我心如鹿撞,興奮莫名,又到了一夢幻中童話式的小城!
愛沙尼亞
愛沙尼亞,這神秘的地方,這歐洲的邊緣,若隱若現地記載在西洋史冊內。
近千年來,愛沙尼亞是波羅的海強權的屬土,如德裔的條頓騎士(TeutonicKnights)、丹麥、波蘭、瑞典、俄國。塔林執波羅的海的北門鎖鑰,為兵家必爭要地。
1918年愛沙尼亞首次建國,且是國際聯盟(LeagueofNations)的會員,但這獨立只不過是曇花一現;1940年,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時,這小國又被蘇聯用暴力吞併了。在漫漫長夜渡過了50年。
1991年蘇聯解體,愛沙尼亞重見天日,再度成為獨立國家。
愛沙尼亞和芬蘭同種同文,共屬Finno-Ugric語系,所以兩國有同氣連枝、唇齒相依的感情。獨立後,愛沙尼亞在外交和國際貿易上,受到芬蘭莫大的援助和照顧。
當然古城塔林也曆盡了人世興衰。船快要靠岸,海鷗數目也多了起來,這些在海闊天空任意翱翔的飛鳥,怎能體驗到這古城的血淚和辛酸,正是“飛鳥不知陵谷變,朝來暮去弋陽溪”。刮面的海風,吹得頭髮散亂,我感到高處不勝寒,驀然從歷史沉思中醒過來,急步走回艙內,和“波羅的海啟蒙團”領隊及團友聚合,準備領取行李,辦理入境手續。
出了海關,見到了那寬敞的旅遊汽車,載的是寥寥13人(包括領隊和司機),真是難得的享受。
旅遊車沿著濱海大道NarvaMaantee和PiritaTee風馳,左邊是橫無際涯、氣象萬千的波羅的海,右邊是樹木婆娑、綠草如茵的平野,間築了些堂皇華麗的樓宇,是各國的領事館。
Kadriorg公園
很快便抵達Kadriorg公園,園內一巍峨宮殿,原是沙皇彼得大帝(PetertheGreat)的離宮。大帝平生國策是為深困內陸的俄國找一齣氣洞,終於在1721年擊敗了瑞典,將愛沙尼亞奪取過來,塔林遂成了俄國在波羅的海惟一港口。
據聞宮殿外墻近地處有3塊磚是彼得大帝親手放在基礎上呢。現在宮殿是愛沙尼亞總統的官邸。
旅遊車繼續向東行,在歌唱廣場(SongBowl)入口處附近停下來。此露天廣場規模宏偉,沿著斜坡而建的大草坪,設有座位,可容15萬聽眾,四週是植滿菩提(lime)、櫟(Oak)、樺(birch)等樹的森林,草坪的頂端是大舞臺,臺上有一半圓周的遮頂布幕,甚是搶目。
1988年9月這廣場聚了30萬人,人潮擠得水泄不通,來個大合唱,歌聲震入雲霄,抗議蘇聯的統治,呼籲解放愛沙尼亞。果然這小國兩年後獨立了,結束了自彼得大帝以來270年俄國的影響,希望從此以後,不再和俄國有任何瓜葛。
舊城
第二次世界大戰時,蘇聯炮轟塔林,毀壞商業大樓和民居數千,舊城僥倖逃過此劫,所以今日見到的古跡都是中世紀的遺物。
比起巴拉格的名滿天下,塔林舊城之美鮮為世人所知。巴拉格是濃裝的豪門艷婦,是在宮中作霓裳羽衣舞的楊玉環;塔林是不施脂粉的村女蛾眉,是在溪畔浣紗的西施。如此天生麗質,蓬首素面,樸實無華,自有其迷人的風韻。
我們從西南的Viru閘口踏進舊城。垣墻保留得很完整,靠墻右邊一列檔口,出售各式各樣的禦寒毛衣,左邊是一排攤位,販賣鮮花和長青葉。波羅的海三小國習俗,訪友時必攜一束鮮花,但數目一定是單的,因為雙數是弔喪用的。閘的兩旁連係雙塔,一是圓筒式,一是方盒式,白身棕頂,古意盎然。一條長長的石板路,直通舊城中心,邊緣全是精品店、小食店……,最礙眼的是閘口附近有一麥當勞,可見美國商業文化的魔掌已開始威脅和侵蝕此舊城。
市府廣場
市府廣場面積很大,作偏菱形,是中世紀塔林的靈魂。
行政大樓(TownHall)始建於1371年,是北歐僅存的歌德式(Gothic)建築物。屋頂有一瘦長的伊斯蘭寺尖頂插入雲間,是依一德裔探險家畫的藍本築的。此探險家足跡遠達中亞細亞。尖頂立著一持劍武士作風標,本地人喚他為OldThomas,臨風搖曳,神態威武,是古鎮塔林的守衛。近基地一串九度拱門,門內有一長廊是中世紀商人貨物成交處。1241年,漢堡(Hamburg)和呂貝克(Lubeck)組成商人集團HanseaticLeaque,目的是維持地方治安,保障德裔商人利益;他們配合了條頓騎士的刀劍,勢力直伸至波羅的海東部,塔林也成了德裔城市Reval了。日耳曼民族在塔林遺跡斑斑,直通北閘FatMagaret的長街上鱗次櫛比的小屋,都是當年德裔商人的寓所或貨倉。
物換星移,這些小屋有些已改成餐室或咖啡茶座。入內淺斟小酌,難免發出“人世幾回傷往事”的懷古幽情。
市府廣場附近的古跡可多了。有遠溯1422年開的古老藥房,有1433年建的路德會聖靈堂,還有1246年成立的DominicanMonastery,是丹麥移民向愛沙尼亞土人傳教處,將歐西文化帶到塔林。徘徊在這舊城的小巷內,傳來仙樂飄飄,是附近Niguliste教堂大風琴奏出巴赫的聖樂,令我非常嚮往,凝神駐足聆聽。此教堂是13世紀時德裔居民集會處。
堡壘山
堡壘山(Toompea)是舊城的精華所在,環山四週有了望臺3處,供遊客遠眺古鎮景色。其中一處面對海港,可臨望到停泊在港口的9層高渡輪。地方有類巨型大廈的天臺,圍上石欄杆。
在1219年丹麥治理期草創的堡壘早被時間的洪流沖掉,了無影蹤。現存的是後來劍俠KnightoftheSwords(條頓騎士一支派)在原址重建及經歷代修葺的,尤其是俄國女沙皇CatherinetheGreat對此堡壘用工最大。四角都是高塔,最高的是西南一角的TallHermann,上挂愛沙尼亞國旗,迎風招展,顯示此小國已渡過外治時期的漫長冬天,現沐浴在大地回春的和煦陽光中,飽吸著自由空氣。
《國際金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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